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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暮春时,草原上已是满地野花牧草,碧绿直接天际。以前总爱感叹时间不够用,忙忙碌碌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床头定三个闹钟,隔天早晨吵得隔壁拍墙,才不甘心地爬起来梳洗。
      如今到好,成天坐在草垫子上看天。
      其木格被她阿妈拉去相亲,只剩我和敖登看羊,小丫头不爱与人说话,只喜欢摆弄小羊,我这个闲不住的就只能啃着草根看天空。胳膊上的银铃铛被风吹得丁当作响,比敖登的头饰还清脆,这是从豆豆脖子上摘下的,见它好看就编了条红绳带到自己胳膊上,豆豆到也没反对,反而觉得没东西束缚,蹿跳了半天。
      眯着眼,打了无数次盹,头都快磕掉了,太阳却依然挂在正空,真怀疑时间是不是停止了!
      脚上的皮靴穿来已经有些闷,脱了又冷,翘在半空中倒立了半天,还是将它甩了出去,光着脚丫子挥着双脚,像是在云彩上漫步,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听我指挥,腿脚上的韧带也被我拉得很好,幸亏是具年轻的身体,可塑性强,要是钻进了老太太的身体里,我绝对坐吃等死,反正也没什么混头了不是。
      羊群有些收拢,不远处一匹白马奔来,从羊群里直线冲过来。
      放下脚,盘坐在草垫子上,举头仰望奔近的快马。
      “真得是你?!”马上的人冲下来就紧紧抓住我的手,余劲差点把我扯倒。
      好半天也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见他一会哭一会笑,头发吹盖了半张脸,神情夸张得有点变形。
      “你是……”使劲抽回手,这家伙居然把我的手当手绢擦他的鼻涕眼泪,湿嗒嗒的,有些恶心。
      “阿娇!是我,剑悔,我就知道你没死。”又拿我的手擦眼泪,狠狠地抽回来,这人痴呆地连别人脸色都看不出来。
      “抱歉,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双手背过身,防止再被当成抹布。
      “阿娇?”
      “我现在叫何馨。”上下打量他,状似寻找回忆。
      来人呆呆看着我,这到让我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二十多岁,面貌清俊,皮肤白皙,中等身高,这是以我现在这具身体来计算的,要是以前的我,怕是与他一般高,顶多一百七十三、四公分。
      猛得抓住我的双肩,差点把我的魂给摇出来,“是我,阿娇,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呢。”
      哇噻,摇得我头昏眼花,满头乌鸦。
      我正想开口叫停,一大团金黄色就蹿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要不是我的动作快,他白皙的脖子早被添了四个血窟窿。
      “豆豆,下来。”拽了它两只后腿,使劲往后拉,却纹丝不动。
      回头看我,淡褐色的眸子里依然残存着杀意,要不是我见识过,肯定要呆在当场,就像现在地上正躺着的那个家伙一样。
      敖登抱着小羊站在一边,小羊不敢看豆豆,甚至因刚刚那双狼眼在发抖,这也难怪,豆豆的身形已经长足,从鼻子到尾骨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况且上个月围猎,它当着众人的面咬死一匹野马,而那只倒霉的小羊正巧在敖登怀里看了个真切,不怕才怪。
      地上的男人半天才回过魂,接着就是发抖,我怕闹出人命,用力踹豆豆的屁股,反正光脚也踢不疼,踢了半天它才从那人身上下来,过来舔我的脚指头。
      “去、去,整天吃生肉,嘴里脏死了,不要过来。”看它眯着眼趴到草上才落脚。
      “阿……娇。”脸色恢复了一点,但仍旧白得要命,“师傅也来了蒙古,我本来没抱什么希望,随便拿了你的画像找人问,没想到真有人认识你!呵——呵!”这人看来比我还没心没肺,刚刚吓成那样,现在到还笑得出来。
      因他过度地挨近我,豆豆抬头望着他。很有效力,他不着痕迹地退离我。
      “阿娇,你去见见师傅吧,她为了你把整个草原都翻遍了,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原来这具身体还有爹娘,还以为那个死在我身上的女人就是“我”娘呢,害我掐着大腿半天才哭出来。
      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当时只说失去了一小部分回忆,没想过会有人来找这个阿娇,就没花那么多心思去解释,这下到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亲爹娘都来了,早知道就说记忆全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帐篷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一群人正站在围场边上,用力吐口气,决定了,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咬定记忆全失。
      策马奔驰,枣红马停到众人面前。
      我凉凉地瞅着眼前的状况,心想,不知道装晕可不可以蒙混过去。眼睛瞥到博尔术,他的双目就快瞪出来了,像是有很多疑问正等着我去解决,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再瞄一眼他旁边的汉服女子,呵!我对自己冷笑,想不承认都难,长这么像再不是母女就出鬼了。
      从枣红马上爬下来,心里想着踩偏马蹬摔下去装晕,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掐腰抱下来,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站稳脚跟,听见数声抽气声,出自在场的汉人之口。
      博尔术搂着我的腰不放,手臂不停地收紧,我看他一眼,再看那个女人一眼,突然嘴不由心地说了句话,连自己听着都奇怪。“老公,你把我腰掐疼了。”
      他的眼睛闪了闪,一抹笑略过,手臂明显松了不少。
      这下抽气声更多,甚至还有几尊僵在当场,这声调怕是比青楼里的女子还嗲。开玩笑,大学戏剧社我可是演过《昭君出塞》,娇柔无比的声音曾经震惊当场,当然,因为过于妖媚被撤了,社长说下次演《貂禅大闹凤仪亭》时再让我登场,我的声音比较风尘,当时说以后演什么风尘三侠时再让我演,却被社长撇飞,说红拂女是她的偶像,我在侮辱她的偶像。
      今天被这场面一吓,把心底的声音给曝了出来,想不到这个阿娇的声音比我的还厉害。
      “阿……娇?”被人抓了双手,她尖尖的指甲抠进我的手腕,疼得我龇牙咧嘴,差点没抽手,要不是因为她是这个阿娇的娘的话。
      “你是谁?”在心里选择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得罪腰上那双手的主人,相比之下他的杀伤力比较强。
      “阿娇?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眼泪滑了满腮,虽有些老了,但仍有些梨花带雨的韵味,不觉想到自己哭时会不会更好看?下次有机会哭,一定要照照镜子,搞不好还可以成为苦情戏里的名旦。
      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下文,既然都说了失忆,就要一装到底。
      “将军,她是我的女儿印子娇。”一头扑过来。
      幸好博尔术及时将我揽进怀里,避免了我被这个娘亲撞成重伤的可能,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可我还是觉得庆幸。
      “印女侠,到底是不是,还要慢慢确定,她现在是我的人,我阿儿剌氏的人。”
      “你不姓博?”我抬头询问,当然,没人理我。
      一具白影闪到我面前,高高的身形,虽没有博尔术强壮,却也算高大,且长相英俊,这点到是可取。
      “娇儿是我李家的人,不属于什么阿儿剌氏,她是我李惊嗣的未婚妻!”拉过我的手往他怀里拽。
      从来没想过两个男人一起争我是什么样子,今天还真让人吃惊,两个长相都很好的男人居然在争我!虽然很想学同事那副苦恼样,来一句,真是被他们烦死了,可真遇上了,到是觉得沾沾自喜,从小到大,虽然长得不错,但性子太奇怪,男生总躲得我远远的,还真没见过男孩子为我争风吃醋。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发觉时,却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瞪着我。博尔术没有回答他的话,左手一招,布日固德便已到身边,把我甩上我马,一个翻身也坐上来,双脚一夹,飞了出去。
      好久没坐在布日固德的背上奔驰了,有些想念,好马就是不一样,虽然也颠,可它能控制背上人的平衡,连我这种最劣等的马术也可以像好骑手一样策马奔驰。
      马停到一片草坡上,隔着矮矮的坡,可以看到远处的羊群像小白花一样铺散着,一直开到天尽头。
      我用余光瞄着他,看他阴阴的面孔转向我,立即撇过头装做欣赏天上的云,心里痛恨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欠他的,不就说了个小谎嘛,跟他非礼我相比,简直小的可怜。可那双眼睛像是可以勾人魂魄,黑黑的不见底,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跳动,他站定在我面前时,我甚至想拔腿逃掉。
      他捉住我的双肩,把我固定在身前,凭着身高优势,俯视下来。
      “我没撒谎,我真得不认识他们,我……”咦?他居然把我搂进了怀里,力气大得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你真得是祸水。”头顶上传来他低沉又带些温柔的声音。
      他曾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祸水,他会杀了我,“那你要杀我了吗?”我的声音也哑得很,似乎还带着些哽咽,那哽咽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思念。
      “我要是能下得了手,你就不是祸水了。”吻住我的额头。
      我啜泣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怀抱温暖的让人想哭,巴着他的脖子,贴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风吹着我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远处,布日固德正慢腾腾地饮着河里的清水,豆豆蹲坐在草坡上望着远处的羊群。
      这世界真干净!干净地像是只有我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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