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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记忆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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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问陶浅之:“五年前那场战,是不是未秋水幕后操纵的?”
陶浅之顾左右而言他:“我收到暗线的消息,梁军……”
“我在问你话呢!”徐宁已经厌烦了陶浅之转移话题的做法,怒吼一声。
陶浅之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是的。”说罢,他急忙补充道,“但是你别冲动,既然他已经到了明州,说明他肯定还留有我们不知道的暗路可以到达明州。毕竟我们明面上的兵力已经全面围困明州了。这说明未秋水深不可测,五年前他能打败……林……咳,那现在就更要谨慎。”
是的,虞国明面上已经有两万大军围住明州了,军队里也有一个“徐宁”和“陶浅之”坐镇,与明州方面胶着着,就等号角一吹开战。事实上还有一万精兵——真正意义上的徐家军和真正的徐宁,陶浅之正躲在距离明州不到百里的地方等待时机。
徐宁幽幽地看着陶浅之,问道:“浅之,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鲁莽傻缺吗?”
陶浅之被她噎了一下,尴尬地轻咳一声,拍拍她的脑袋:“那什么,我们去吃午饭吧。”
徐宁质问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不放,不说话也不移动步子,陶浅之被她看得终于不耐了,叫嚷道:“好了好了,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天真可以了吗!”
天真!徐宁瞪大了眼睛!你X的天真!别以为用这么优雅的词汇就能隐瞒我在你心里一直是傻缺的事实!徐宁怒火中烧,拍案而起:“你所谓的天真,应该是等值于白痴吧!陶浅之!今天我就天真一回给你看看!”说罢,她抽出别在腰上的鞭子,一鞭就要挥过去。
陶浅之好歹也是有些手脚功夫的,麻利地一躲。他正好站在营门处,往边上一躲,营门口就空了出来。正巧一个人撩起帘子就走了进来,那人措手不及地就用身体生生接下了徐宁毫不留情的一鞭。
徐戴安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先是被长得跟林将军一个样的安烈喊住,说要见徐宁,他对安烈的外表表示恭敬之至,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的,一路上尴尬万分地带他过来,结果一撩开帘子就被狠狠抽了一鞭。徐老将军,戴安命苦,请求回京!
徐宁愣了一下,见徐戴安被抽得一抖,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还好吧?”
徐戴安表示自己还不错,徐宁这才挠了挠脸,不太好意思道:“都怪浅之,你如果受伤了的话跟墨香要点药去,她那里有御医开给我的各种好药。”
徐戴安傲娇了:“哼,谁会去找那个女魔头!”
徐宁瘪瘪嘴,不置可否,一瞥眼看见徐戴安身后的人,怔了一下:“你来作甚?”
安烈皱了皱眉头:“义父让我带话,上次你们提的事情,他愿意帮助。”
徐宁点了点头,村长真贼,居然把安烈拉下水。自从见过他的未婚妻,加上陶浅之他们的开导后,自己还真的想通了。况且上次水潭边的事后,她还真的一时半会都不想再见到他呢,不然膈应的慌。
她叹了口气:“林……呃,安烈,我们能单独谈一下吗?”
安烈斩钉截铁:“不行。”
徐宁被他一噎,不开心道:“哼,你早晚会有一天来找我单独谈话的!”
安烈叹了口气,面色有些不悦,似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徐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了你说的林朗是谁。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是你的夫君,只是一个乡野农夫,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安烈此话当着徐戴安和陶浅之的面说出来,狠狠地打了徐宁一巴掌似的,陶浅之和徐戴安根本拦都拦不住就听他把话说了个全,只能是捂着眼不忍心看安烈的下场了。
半晌,却发现一切很安静。陶浅之松开手一看,就见徐宁脸色苍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烈,似乎不相信这些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安烈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的,徐宁的表现太平静了,据说徐宁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说林朗已经逝世的事实,今天他触了她底线,她怎么表现如此平静。
徐宁突然勾起一个惨淡的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烈咬了咬牙,说道:“林将军已经……”
“我管你啊!你是谁啊!林朗死没死不需要你告诉我!我不准你再说他一个字,你滚!你滚!”徐宁突然爆发,发疯一样将鞭子往安烈身上抽,幸好安烈躲闪得快,不然非皮开肉绽不可。
安烈惊魂未定地躲在一旁看着被徐戴安和陶浅之架住的徐宁,她红着眼圈,惨白着脸崩溃一般哭吼着,鞭子似乎还想抽过来:“我告诉你!林朗没死!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你一百鞭!滚蛋!都给我滚蛋!”
陶浅之抱着徐宁的腰,奈何徐宁天生神力,他和徐戴安都快脱力了感觉还是架不太住,只得冲安烈焦急地吼道:“还不快走啊!留着等她发狂抽你啊!”
安烈愣了一下,才匆匆离开。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了。事实上来军营之前,村长托话让他来,古娜也在场。他本来并不喜欢嚼舌,但是女人家的,一些事情总是传得快。徐宁为什么这么在意安烈的原因,古娜平时去村口小溪处洗个衣服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古娜也是担心安烈,才把事情说了出来。他还是有些可怜徐宁的。人林朗跟徐宁青梅竹马,好不容易熬到两人都适龄,欢天喜地结了婚,没过上一个月,林朗就被派到晋北十州的战场上去了,结果一去不复返,彻彻底底失踪了。人家徐宁年仅十五就守了寡,也不知道林朗是死是活。安烈摸摸鼻子,换做是他……呸呸呸,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是女人的。可是徐宁为什么会代替林朗来收复晋北十州,还真是想不通。
***
徐宁一直到晚上才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快累趴下了,她倒好,冷静下来后,躺在塌上啃梨吃,啧巴啧巴直响:“香甜多汁,不错。”
陶浅之幽幽地叹了口气:“宁儿,你要收收你的暴脾气了。”
徐宁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挺好的。”
“宁儿,这场战打完,无论输赢,你都要回京。答应我。”陶浅之坐到榻上,盯着她的脸说,脸上满是严肃。
徐宁把梨核往桌上的篮子一投,一击即中,冷冷地轻笑一声:“别想骗我的承诺,陶浅之。输,我必反击。赢,也要他死。他不死,我一日不回京,除非我丧命,你才可以把我的尸首抬回去。”她的眼眸里散发着幽幽的暗光,陶浅之盯着她的眼睛看,居然打了个寒噤。
陶浅之知道徐宁的倔强,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必然是没有回旋之地的。只得长吁短叹道:“有时候,放下何尝不是件好事。徐宁,你还有父亲和兄长等你回家团聚呢。在晋北这五年,真的不累吗?”
徐宁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浅之良久,陶浅之受不住她深深的探索,有些要退缩的时候,徐宁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陶浅之当即臊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你……你……我……我”半天扯不出一句话来,却听见徐宁怅然道:“你摸摸的的脸,跟徐戴安那个糙汉子有何区别。你说我累不累?”
陶浅之一愣,手微微一动,手下的肌肤果然并不是他想象中少女的柔软嫩滑,更谈不上吹弹可破了,相反,有些粗糙,带着塞外风沙吹拂后的风霜沧桑。他心下一滞,喉咙一堵,眼睛开始发酸。心疼,何尝不心疼。他知道徐宁这么坚持上战场的原因,却只能装作不知。徐宁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被养在富饶安宁的京城里的,无法无天也有人罩着,她应该是受着万千宠爱的。就算没有他,她的父亲,兄长,甚至……那位置上的人,都不会让她吃苦的。可是她偏偏心甘情愿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来,就为了当初的一句承诺。
他的宁儿,才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他双手捧住徐宁的脸,轻轻摩挲着,将她轻轻揽入自己的怀里,在徐宁看不见的角度,一行清泪滑落眼角。
徐戴安撩开帐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将军和军师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暧昧景象,当即红了脸,就差冒烟了。他急急忙忙背过身,支支吾吾道:“报……报……”
徐宁冷静地推开陶浅之,恢复上位者的姿态:“说。”
“老将军的信。”徐戴安从怀里掏出那封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信。
徐宁表情一僵,轻咳一声背过身道:“不看不看,爱扔给谁扔给谁。”
徐戴安焦急了:“可是将军,万一老将军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呢?”
“能有什么事!”徐宁回过头瞪他,“不是说近来又结识了几个朋友,他们的子孙如何如何优秀,就是徐小安会唱诗了,要不就是皇上又……咳!反正老头子能有什么话!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烦烦烦!”徐小安是徐宁大哥徐卿的儿子,小安只是小名,大名叫徐云安。
陶浅之接过了信,一边拆一边自顾自道:”万一有新内容你可要请我喝酒啊。”
徐宁鼻子都翘到了帐顶了:“哼,没有新内容你要请我吃烤全羊!”
陶浅之无奈地笑了:“这里哪有烤全羊给你吃,你以为是虞安草原上吗?”
徐宁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我看见村民们有放羊。”
“好好好。”陶浅之气笑了,“我输了就给你跟村民买只好了吧。来来,容我赏读赏读。啧,徐宁啊,老将军的字一如既往地潦草大气啊。”
徐戴安自小被徐段力老将军带大,相当于老将军的半个儿子,听到陶浅之对他义父一样的人物的字的评价,也有些红了脸。徐家虽然是四代为将,但是徐老将军自小就放纵不羁,极端不喜读书写字,能识字已经是奇迹,就别指望他能写出什么好字了。倒是大子徐卿,自小喜欢舞文弄墨,干脆当了文官,让老将军气得胡子都抖了。徐宁自小跟着徐卿读书,字写得还算可以,但是却不像女孩的字迹秀气,反倒是给人一种驰骋沙场的霸气狂妄。
徐宁从桌上捡了几个枣子随手擦了擦,塞进嘴里真正实践了囫囵吞枣,含糊不清道:“呜……老头子文盲。”
陶浅之笑了笑,果真自上而下开始念信:“宁丫头,死丫头快给我回京,不然老子不揍死你。”
“呜,第一个旧内容,次次催。”徐宁咽下一个枣子,笑嘻嘻地比划了“一”。
陶浅之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安最近开始学三字经了,老子最烦这些东西了,你大哥不会养儿子,老子就把小安接过来教他开韧。”
“哟,老头子要坑害徐小安啊!他才不会养儿子好吗!”
陶浅之笑道:“这算是旧内容吗?以前可没提到自己要养孙子吧。”
徐宁耍赖:“不算不算,还是提到徐小安了啊。继续继续。”
陶浅之只得继续:“你老子我最近去了趟白尚书家,哦,就是那个刑部的白尚书。好小子,他家弟弟跟你二哥一边大,长得那叫一个俊哦,身子可健硕了,是这届武状元的热门人选呢。丫头你回来去见见他。”
陶浅之停顿了一下,看了徐宁一眼,只见她掏掏耳朵,撇撇嘴不置一词。他当下知道了她的意思:“皇上最近下了到旨给我,要我三个月内将你催回京。”
徐宁讶异了一下:“诶,以前不是一个月吗?怎么通融了两个月呢?”
陶浅之没理会她,看着信皱了眉头。徐宁没听他继续念下去,凑上来问:“念啊。”她抬头看看他的表情,“怎么了?”
陶浅之将信放下,眼神幽幽地盯着徐宁说:“皇上下了圣旨,要立你为妃。”
徐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他脑子没坏吧!”
徐戴安一直在一旁看热闹,听到徐宁的口不择言急忙摆手:“呸呸呸,将军别胡乱说话啊!皇上的事怎么能乱说。”
徐宁怒道:“徐戴安你别添乱,给我出去。”徐戴安被徐宁一吼,挠挠头无奈地除了帐。
营帐里就只有徐宁和陶浅之两个人,空气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徐宁头瞥到一边,闷声问:“还说了什么?”
“三个月回,保你徐家上下平安。”陶浅之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痛楚。
徐宁颤抖着唇,半晌突然笑出声来:“噗嗤,他居然威胁我。云九天真是好样的啊。”
陶浅之沉默不语。徐宁浑身脱力地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喂,陶浅之。”
陶浅之扭头看她,眼神里是询问。
“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