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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婚礼辞别 ...


  •   陶浅之回了营里,进了主帅营帐就是直截了当地质问:“为何阻止我?”
      徐宁的气色好了点,正靠在榻上看信件,闻言也不抬头,只是低声回答:“少惹事。”
      陶浅之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你为何瞒了我这么久?”
      徐宁放下手上的信件,抬起头,勾起一个微笑:“不瞒着你们,你们如何允我出来?”
      陶浅之一愣,只听徐宁继续道:“浅之,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并不是林朗还在的时候,而是跟你们一起战斗的日子。那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就好像我天生就该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命。遇到安烈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只以为自己是为了替他打仗,为了寻回他,但是现在,我已经明悟了。浅之……这一切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他已经能够平安稳定地一直活下去,我这样又能如何呢。况且我或许比他更适合打仗呢。”
      陶浅之脸色很不好:“你总是想着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你又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徐宁脸色一黯:“当然想过……可是……如果当初若不是你激我……我已经死了啊。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现在这样,就当是还了老天吧。”
      陶浅之坐到她边上,拽住她的手:“我问你,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回京的事情。”
      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徐宁盯着陶浅之的眼睛,一眨不眨,陶浅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只听到帐外的风声呼啸,有一丝丝冷意涌上心头。末了,只听到珠石坠地的声响般——
      “有的……”
      徐宁顿了顿,声音略重了一分:“有的。我有想过的。”
      她说着,微笑道:“我会回京的。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你们也要平安回京,凡事不要冲动。”
      陶浅之瞬间松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保障一般,松开了她的手。其实,他内心却是清楚的。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徐宁说:“不提这个了,刚刚前方送来的快报,情况并不乐观,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陶浅之面色一凛:“怎么说。”
      “未秋水太狡猾了,早在城内做好了部署,还在夜里突袭了我们大营,损失不轻。浅之,情况已经迫在眉睫了。提前举行婚礼,我们出发吧。”
      “几天后?”
      徐宁略一沉吟:“唔……两天后吧。婚礼办完两日后就出发。”
      陶浅之有一些迟疑:“宁儿,你为何一定要在出发前办婚礼。”
      徐宁一副诧异的表情:“你这算什么奇怪的问题。若是不现在办,何时办?你能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吗?”
      陶浅之呼吸一滞。
      “所以。”她拍拍他的肩膀,“让大家都开心一点吧。”
      陶浅之有些沉重地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去,却听到徐宁略带迟疑的声音。
      “浅之……我问你个问题。”
      他回过头看她。
      徐宁的眼里闪烁着什么,她沉默片刻,幽幽地开口问道:“当年林朗失踪的时候,皇上可曾有任何搜救的诏令下来过?”
      陶浅之与皇上的关系堪比亲兄弟,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瞒着他。徐宁这一问却让陶浅之浑身都僵硬了。
      徐宁见着陶浅之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缓缓地缩进了被窝里:“我累了……你出去吧。”
      “宁……”他却说不出话来了。
      命令……
      当初不仅没有任何所谓的搜救的诏令……连抚恤的诏令也只下过两道,一道是给徐宁的,一道是给林家将的。然后……就再没有任何动作了。
      陶浅之面色一黯。那个时候徐宁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个,后来也没心思再去考虑旧事。现在却突然回忆起这档子事来。她……或许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陶浅之安排得很快。军队里面没有那么多复杂繁琐的形式,但是徐宁好歹还是从村子里面找了个喜娘,象征性地弄了四个士兵抬喜轿,就从自己的主帅帐抬到了徐戴安的副将帐而已。徐宁没能坐上高堂,还是避讳了,让陶浅之代她受了两人的礼,然后就将墨香送进了婚房,也就是徐宁特地开出来的新营帐,从里到外都被装饰得红通通一片。徐戴安被校尉们拽住一个劲灌酒,军营里到处充满了喜气腾腾的欢声笑语。
      徐宁只在中间托近侍过来送了贺礼,然后一直都避着没出现。
      夜渐渐深了,陶浅之敬了徐戴安几杯酒后,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手一抖,酒杯被打翻在了桌子上。
      徐宁!
      他脑袋里突然一个激灵,不知哪里升上花火,在空中绽开美丽绚烂的颜色。他冷汗浸透了背衫,忙不迭起身就走,众人都没来得及喊住他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徐宁!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徐宁绝对骗了他。
      什么一定会回京的,这只是让他不起疑心的借口!现在办婚礼也仅仅只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让她也不那么牵挂放不下而已!
      他飞奔到徐宁的帐子,果然,帐子里冷清一片,他摸了摸床垫,却还是有些余温。
      天空中的花火还在肆意地绽放,映照着陶浅之的脸忽明忽暗,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花火一会,飞快地往那方向奔去。
      徐宁,徐宁。你为何要做这种让我们都担心的事情。
      放花火的地方离军营不远,但是也很偏僻,正巧在一口水潭的附近,陶浅之缓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花火下仰头凝望的人。
      这个人脸上带着迷茫和深思,但就是这种无辜的表情,让陶浅之更加的愤怒,他攒起拳头,快步几步上前,狠狠一拳就砸在安烈的颧骨上。
      “徐宁去哪了?”
      与他冲动的行为不一致的却是他冷静地问话。
      安烈被狠狠打到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半晌才缓慢爬起来,闷声摇头:“不知道。”
      陶浅之忧愤交加,见到他这幅模样,更加怒火中烧,提起拳头又想上前,却看到了他迷茫的眼里,淌满了泪水的模样。陶浅之一愣,拳头渐渐松开了。末了他有些愤恨地走上前拽住他的衣领:“你现在这幅模样又哭给谁看?啊?我问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安烈茫然地应了声,微皱眉头:“啊?哭?”他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意外地摸到一手的水渍,有些惊讶地看陶浅之,“她……”
      徐宁说了什么?
      事实上他并没有听懂她说了什么。
      徐宁说:“安烈,过会我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不会再让你困扰了。”
      安烈被徐宁一封信喊到这里来,有些不解,一听她的话就更加奇怪了,只问:“这种时候你不在婚礼现场观礼吗?”
      徐宁摇头笑了,那笑容有些苦涩:“我现在去的话,就太不祥了。”
      安烈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只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
      徐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衣领里掏出一封信,然后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折了又折然后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地划破自己的左手拇指,鲜红的血液快速地往外冒,没等安烈反应过来就抓住他的右手拇指对照着摁了下去,迅速就着那点血液按在了纸上。
      “好了。”徐宁冲安烈笑了笑,又将纸摊开,折成原来的大小塞回信封。
      “什么东西?”安烈狐疑地看着她。
      徐宁笑了笑:“对你来说是好东西啦。过会陶浅之来了,你就交给他好了,你别看哦,我怕你会太兴奋。”徐宁说着冲他挤了挤眼睛。
      安烈不解地看着她,徐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把刚才的那把匕首捧在手心摩挲了几下,从腰间又抽出另一把,连着信一起塞给他:“这对匕首很值钱的,你拿着吧,拿去给古娜当定情信物也很不错的。上面还有小诗呢。”说着她转了个身,“好了,就此别过了。”
      安烈皱着眉看被塞到怀里的东西,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见她往漆黑地山林里走去,急忙将东西往边上一放就赶上去拉她:“你去哪?”
      徐宁转过头,用力地看他,黑暗中看不清徐宁的脸,但是安烈却感觉自己能看见徐宁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什么。
      “林朗。”
      安烈心下一跳。
      “朗哥儿。”
      声音包含着深情。安烈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该去做自己必须得去做的事情。”安烈感觉徐宁做了个笑脸,然后一个温热单薄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徐宁狠狠地抱住了他。安烈一惊,还没等推开她,徐宁就已经自己退开了,安烈感觉那股温热转瞬即逝,莫名地失落。
      徐宁往后走了几步说道:“对了,你帮我最后一个忙,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潭子边上有三个花火筒子,你帮我放了吧,火柴也放边上了。”
      安烈没动,徐宁又说:“就当是我送你匕首的回礼吧,我看着你点,帮个忙吧。”
      徐宁的语气软了几分,安烈不由自主地挪动了脚步,似乎身体无法听从自己大脑的指挥,只是按照徐宁的只是一般。他先是捡起了刚才徐宁给的东西,放好后才依着她的指示找到了花火和火柴。
      点燃火柴的那一刻,他往徐宁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个瘦小的身影还站在山林的入口,他看不清也知道,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安烈弯下腰的时候,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副景象。黑夜中,宽敞的院子里,一个少年也如他这般动作点燃花火筒子,一个女孩在不远处满含深情和笑意地盯着他,嘴里大声唤着:“注意点啊,小心啊,点好了马上跑回来啊听到没!”
      他仿佛听见少年头也不回,语气不耐中带着暖意:“知道知道,这不用你提醒。”
      少年似是头一回点花火,点完后手忙脚乱地往回跑,还没等跑到女孩身边花火就咻一声上空在天空炸开了,少年被惊得浑身一抖,女孩还没来得及感叹夜空中花火的美丽,见少年这幅模样当即被逗笑了,“哈哈”笑得直不起腰。
      第一次点燃花火……
      安烈突然想到,自己也是头一回,至少,是记忆中的头一遭。
      他点燃信子,往后退到她附近,趁着花火还没绽开,他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安烈直觉感觉徐宁说了什么,却只听见“嘭”的一声,花火在天空中绽开了绚烂的色彩,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与言语。
      徐宁说话的气流在身后带来一股暖意,安烈心下一紧,猛地回头,身后却已经没有人了。
      徐宁已经不见了。
      安烈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往林子里跑,寻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徐宁的踪迹。
      陶浅之看着安烈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讨要:“信呢?”
      安烈掏出信,陶浅之一把抢过去,刚打开信一抖,“吧嗒”一声,信封里面掉落出了什么东西。安烈之前没有仔细摸过信,也不知道信里除了纸还是其它东西。陶浅之捡起来接着不远处的营火瞥了眼,顿时脸色大变,将玉佩往怀里一塞,急忙打开了信读。
      但是还没瞄上几个字的时间,他就将信狠狠甩在了安烈的脸上:“徐宁这个混蛋!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为你着想!我果然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是什么军事机密!”陶浅之一向温文尔雅,难得地爆粗口让安烈有些惊讶。
      安烈抓住那封信,才看到信上的标题就知道这不是什么信了。
      和离书。
      那字却是龙飞凤舞。触目惊心的眼熟。
      安烈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痛的他咬住了下唇。唇瓣深深一个齿印,带着一丝血迹。
      好痛,这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是第一次品尝,但是这一次却是最疼的,疼得安烈跪倒在地捂着胸口缩成了一团,却还是隐忍着不肯发出求饶的声响。
      陶浅之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咒骂徐宁半晌,一回头见安烈这幅模样吓得皱起了眉头,但是对安烈的不喜让他完全亲近不起这个人来:“喂,你怎么了?”
      “……古……”
      “啊?”
      “古娜……”安烈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妈的,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喊那个女人的名字,我真替徐宁不值,徐宁既然自己先行一步了,我们明天就走了,我去把那什么古娜还过来还是我背你过去?”被气疯了的陶浅之就是一个地痞一样的人物,语气非常不善。
      安烈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咬牙说:“请……送我去她的……帐子……然后……叫……叫古娜……来。”
      陶浅之眉一挑:“她?靠!徐宁吗!你这渣滓还想进徐宁的帐子?”
      “求……求……你……”安烈话音一落,便痛晕过去。
      陶浅之冷着脸看安烈,心里却是惊讶的。他再怎么乐于看见安烈受伤,后悔什么的,但是却仍是敬佩以前林朗那种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的,他自己这种靠着小聪明的阴险小人是完全无法比上的。但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看见安烈,不,林朗,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还是求自己这个他以前的情敌。
      陶浅之仰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叹道:“老天爷,你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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