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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刺客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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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乌云盖天,皎洁的月娘扯过薄纱,娇羞的遁入夜幕中,夜色深沉,漫天的星辰也失了兴致,兴趣缺缺的掩了自身的光辉,早早便入了梦中,酣然安睡。
府衙后院,到处灯火通明,手持火把的护卫有规律的行走着,戒备森严,令行禁止。
书房内,颜查散放下手中的卷宗,倦怠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泛着乌青,疲惫的双眼半睁着,看了看桌边的漏刻,想想天色已晚,便起身灭了烛火,回内卧歇息。
夜色寂静,有微凉清风悄然拂过,枝叶婆娑,于暗夜中如魑魅魍魉,无端可怖。
云雾叆叇,遮蔽了明亮的星辰斜月,大地上的万事万物模糊了身形,朦朦胧胧的,便是一脉的暗也分得高低深浅,徒然增添许多的诡秘。
两道黑影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在屋瓦之上跳跃腾挪,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房,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轻巧腾挪,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潜入了书房。
黑影蹑着手脚,悄然入了内卧,摸索着找到了床铺,看着床上隆起的被褥,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朝床上一扎——
“?!”
黑影掀开被褥,里面躺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堆衣物,他顿时便知中了埋伏,立即转身从窗口逃走,却不料外面早已备好了人手,甫一出现,便被等候多时的护卫一举拿下。
双手被缚住,脖子上架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被迫跪在地上,眼看着颜查散在护卫的保护下从耳房里出来,黑影便明白这次任务失败了。
“颜大哥,你没事……快掐住刺客的嘴!”
白玉堂看着毫发无损的颜查散,心里舒了一口气,刚问候了几句,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刺客神色有异,来不及多想,立即出声阻止他服毒自杀。
可惜来不及了,白玉堂抬起刺客瘫软下来的脑袋,两眼紧闭,嘴唇黑紫,已经没气了。
“……啧,死了。”
烦躁的啧了一声,白玉堂厌恶的扔掉手里的尸体,正欲离开,突然瞥见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好奇的蹲下身,将刺客翻了个身,从他身上翻出一枚腰牌。
借着火光,隐约可以看清上头铁划银钩的字样。
前去追拿刺客同伙的展昭赶了回来,见颜查散迎了上来,有些愧疚的摇摇头:“没追上,让他跑了。”
颜查散宽慰了他几句,转身看白玉堂手里拿着块牌子怔怔的站着,轻声唤了他一声。
白玉堂抬起头,脸色凝重,眉宇紧蹙,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桀然的笑容:“颜大哥,你可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他扬手,手上铁制的腰牌上,铁划银钩的【飞云】二字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暗光。
是夜,皇宫大内灯火通明,包拯跟在内侍身后,一路来到偏殿门外,内侍入内通报,包拯侍立门外,心中猜测着今上深夜召见有何用意。
不多时,内侍从殿内退下,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包大人,皇上宣您即刻觐见。”
包拯谢过内侍,整了整衣冠,敛眉肃穆入得殿内,今上正拿着本奏折批阅,听见包拯唱诺行礼,也不抬头看他,好似完全没发现有他这么一个人一样,眉眼漠然的翻着奏折。
包拯没得今上的旨意,不敢擅自起身,只得强忍酸痛,维持着鞠躬之姿。
偌大的偏殿寂寥无声,包拯额头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腰背酸痛难忍,脑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些恍惚。
“唰啦”一声,赵祯翻过书页,包拯突然心头一跳,原本迷迷怔怔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为方才的走神后怕,堂上兀自看着奏折的赵祯突然开口:“包卿,平身吧。”
“谢皇上。”
终于得了赦令,包拯缓缓直起腰背,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借着拱手唱诺的时机悄悄擦拭了头上的冷汗,垂眉敛手,恭敬的侍立一旁。
赵祯放下手中的奏折,淡然的审视着堂下低头站着的包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包卿啊,安乐侯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包拯道:“臣已命展护卫暗中查访,想必不日便能满载而归。”
赵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哦?可是朕怎么听说,展护卫与安乐侯府上的侍卫走的很近?”
包拯没有半点惊慌,坦然道:“禀圣上,风侍卫虽曾为安乐侯麾下,但如今他弃暗投明,已与安乐侯脱清了干系,何况风侍卫曾在安乐侯府上就职,对他的情况也算知之甚多,有了他的协助,必能事半功倍。”
赵祯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暗芒,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摆手唤内侍为包拯赐座:“包卿办事,朕,向来是信得过的,只是那风云起毕竟是与安乐侯有所瓜葛,朕担心他会起了异心,连累包卿。”
他敛了一身的气势,叹息一声,看着包拯的眼睛里盛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包卿……在这朝堂之上,朕最为信任的,便只有你一人了。”
包拯摸不清赵祯的意图,只得垂眸谦辞:“圣上过誉。”
赵祯笑了笑,深邃的眉眼里似有寂寥一闪而过,只是那寂寥消失的太快,包拯未曾抬头,却也错过了君王难得一见的真情:“包拯,朕不是不信你,只是这天下,虽是握在我赵氏手中,然真正说得上话的,却是他庞家人!”
包拯脑袋埋的更深,唯唯诺诺,不敢附和,心中却是一震,想着当日二人倾心而交,莫有猜忌,端的是,少年知己济欢歌,然朝堂之上,终归君臣有别,伴君即如伴虎,他却也只能将真心藏住,做出个圣意难测,而他也筑了心墙,恪守本分,忘了知己至交的过往,只低头做好忠臣良将的职责,便已足够。
赵祯也不需他说些什么,兀自沉思,良久又无声嗟叹,触动心事的迷茫眼神转瞬换上了杀伐果断的决绝,他深深的看了包拯一眼,喟叹道:“包卿……希仁,切莫辜负朕的一片真心……”
包拯辨不清君王的真心,终究也只能是客套的称诺。
“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出了宫门,包拯回头去看,巍峨的皇宫笼罩在一片幽深中,明明是千楼万阖,却更似华而不实的囚笼,他收回视线,缓步走向候着的座轿。
——也罢,便是楼台深深又如何,君君臣臣,本也不该过多牵扯,徒增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