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乐》眉飞色与舞

9、第九章 一个故事

　　一个时辰后，无涯如期而至，换回了原来棕发黑瞳的模样，额头间的凤凰图腾也已消失，我隐隐有些失落，虽然他依旧貌美得让女人都嫉妒，但我觉得黑发黑瞳才是最适合他的容貌。
　　君亦还是一脸的不愿意，凯瑟琳在无涯回来之前便去外面游走，只对我说了一句活着回来，我不勉强她送我，毕竟她不喜欢。
　　关于亚摩斯，凯瑟琳说他自苏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就没有来送我，我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不管这次旅行再怎么凶险，也只是一次旅行，虽然不敢肯定有去有回，但是如果排场太大，反倒会让我觉得此次有去无回。
　　就这么和无涯踏上征程，连目的地都不知道，手中只有凯瑟琳给我的一张全大陆地图，我并没有和家人道别，即便道别听到的肯定也是一声敷衍的回答，至于艾达……既然不想让她担心，就只能让凯瑟琳帮我转达。
　　旅行的方式是先走水路，经无涯建议，去往人类一个叫做“塔尔托斯”的部落。
　　我站在甲板上，天已全黑，夜空中的星星不断闪烁，任风滑过耳际，聆听着水溅起的声响。
　　甲板响起皮靴踏地的声音，我没有回头，视线依旧盯着夜空中的星星。
　　“你喜欢看星星？”无涯在我身边站定，问道。
　　“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不管周围的环境在如何黑暗，它们也总能散发自己的光彩。”
　　无涯看着我，说：“你不能？”
　　我轻轻摇摇，没有否认。
　　无涯却笑道：“安西尔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曾祖父在任何人心中都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而我作为他的曾孙，却只能作为黑夜衬托出他的亮光。
　　“无涯的祖先与曾祖父的交情很深吗？”我问。
　　无涯手拄栏杆，海风吹起他棕色的碎发，眼眸与黑夜同化。
　　“嗯，是啊，很深，很深。”
　　“那曾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涯笑道：“世界上最大笨蛋。”
　　我被无涯的回答整愣了，从小到大，曾祖父都被人口耳相传，无疑是美名远扬，优越得不像是这个世界上该存在的人，更不要提一句诋毁曾祖父的话，无涯这样明目张胆的骂曾祖父是笨蛋着实让我一惊。
　　“想听听你曾祖父曾经的事吗？这是我们家族传下来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我忙点头。
　　据无涯诉说，无涯的祖先与曾祖父相识于万年之前的神魔大战，那时曾祖父正一脸愁容站在海边，手握佩剑，披风随风荡漾，夕阳晚霞笼罩于他全身，实乃风度翩翩，佳人才子。
　　而那时祖先戴夫劳斯也正闲的无聊到四处闲逛，恰巧遇到站在海边吹风的曾祖父，戴夫劳斯一见此人气质不凡，不自觉的驻足看着他。
　　没想到曾祖父什么也没干，只是看着夕阳，却又像没在看着夕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曾祖父收回了他的视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戴夫劳斯不想让他发现，便先一步躲在了石头后面，望着他的背影离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戴夫劳斯经常能偶看见曾祖父，有时是他一个人，有时他的身边又站着一个或者几个戴夫劳斯没有见过的人，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戴夫劳斯也听不到。
　　直到有一天，曾祖父再次独自一人的来到海边时。
　　“想在那里待多久呢？”这是曾祖父对戴夫劳斯说的第一句话。
　　但那时的戴夫劳斯很自信自己不会被曾祖父发现，所以只当曾祖父对他那些带来的朋友说而已，还继续躲在石头后。
　　没想到曾祖父却将眼睛抛向戴夫劳斯所藏身的石头上。
　　“我看见你在那里待很久了，不觉得累吗？如果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出来，我们大大方方的谈一谈。”
　　戴夫劳斯虽然意外会被曾祖父发现，也很不喜欢被曾祖父发现，但出于礼貌，还是出去了。
　　他的第一眼，就跌入了曾祖父入海一般澄澈的蓝眸中，第二眼就被埋葬在曾祖父灿烂的金发里。
　　金发蓝眸的人他并不少见，但是在曾祖父身上却是另外一种风韵，纯净的不容任何人亵渎，绝美的仿若天神。
　　戴夫劳斯纵使有千言万语，如今也只能看得出神。
　　曾祖父对他微笑，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好，我叫安西尔·兰休。”
　　那微笑在戴夫劳斯看来能够融化一切的坚冰，如同太阳初升时带给地平线的光芒。
　　戴夫劳斯是第一次看到对他如此没有警戒的人类，惊讶非同小可。
　　后来戴夫劳斯问曾祖父，为什么会那样简单的向他打招呼而没有戒备。
　　曾祖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眼神，我从你眼中所观察到的，是我可以把你当作朋友的眼神。”
　　戴夫劳斯越来越觉得曾祖父这个人很有趣，慢慢的与之攀谈起来，后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希望建立一个没有杀戮、憎恶、贪婪、罪恶的国度。”曾祖父对戴夫劳斯如此说道。
　　“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我希望能够亲眼见证这个国度出现的那一天。”戴夫劳斯这样回答。
　　平淡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戴夫劳斯偶尔会看到曾祖父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选择给曾祖父包扎。
　　终于有一天，戴夫劳斯不得不披甲上阵的时候，在战场上看到了奋勇杀敌的曾祖父时，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杀魔族无数的纯种神族领袖——安西尔·兰休。
　　“后来……”无涯的嗓音变得沙哑。
　　“后来怎样？”我问道。
　　无涯拖着下巴，看了我半晌，开口道：“秘密。”
　　我可惜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那时祖先也是心高气傲，总以为自己是最强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如果是现在，祖先大概会想，有什么事情是他安西尔兰休做不到的，发现不了的。”
　　无涯摆出落寞的神情，关于这种神情，我是最了解的，我曾在凯瑟琳的脸上看到过无数次，如果没有经历无数个时代的洗礼的人是无法拥有的。
　　我或许也和曾祖父一样，拥有着能够通过眼神观察人心的能力。
　　无涯拍拍我的头：“好了，不早了，好孩子听完故事就该睡觉了。”
　　我将视线从无涯离去的身影上收回，重新放在茫茫黑夜中。
　　结局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无涯不说结局，我感觉无非两种可能：他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或者他清楚结局却迷茫在结局中。
　　有多少结局能够真的如愿？有多少人付出了所有却得不到想要的结局？有多少人得到了想要的结局却失去了更多东西？
　　真正知晓了结局又能如何？不过是增加了几声平白的叹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