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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竹叶声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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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麒麟山在月色下显得神秘而圣洁,刺骨的寒风吹过山脊,带着如泣如诉的呜咽,好像哀怨的女子在一声声的叹息啜泣着离开她的情郎。麒麟洞口的冰晶从洞顶垂落下来,在月光下时不时的闪现出一道光芒,如暗夜里的水晶一般迷人。洞内有一泓几乎不见底的水潭,那便是山下“泪河”的源头。
黑暗的洞口有一个黑影朝着洞内移动,它在爬满枯藤的洞壁上摸索了一会儿,轻轻按下一块突起的石块,原本封闭的洞壁无声无息的化开,显露出另一番天地。远远望去,那里面是一间宽敞的石室,乳白色的钟乳石雕琢成桌椅,靠里的地方放着一张石床,旁边还有女子梳妆的妆台和青色的古铜镜。石室内一应俱全,桌子上还放着一只陶瓷花瓶,插着几只野花,看得出,这里有人居住。石室四面的石壁上爬着青色的藤木,上面开着各色未名的小花,石室的顶上有一个洞口,可以看得见一小片天空,月光从那里照进石室,为它披上一层薄纱。
黑影向沐浴在月光中的石室的移动着,但最终却停在石室外面。月光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黑色的斗篷将他的一切都掩盖住,让人认不出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黑影弯下身,捡起脚边的一小块石头,朝石室里抛去,石头好像穿过透明的水面,落在石室里,原本看上去空无一物的石室门前荡起一层银色的涟漪,慢慢晕开。有声音从石室里传来,似乎有一头猛兽在慢慢的靠近石室的门口。
耀眼的金光照亮整个石室,随着那气息的临近,一头浑身金色的灵兽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头麒麟,流光溢彩的麒麟,它那耀目的金瞳里满是凶狠与戒备。然后,这是头没有角的麒麟,在它的额头上,那原本该有一个金角的地方,只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痕。
披着斗篷的人缓缓向面前的麒麟行了一个礼,然后从斗篷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那是一把纯金铸造,嵌满宝石的匕首。麒麟似乎被那匕首震慑住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把匕首,披斗篷的人弯下腰,将匕首贴着地面滑进石室内,匕首停在麒麟的脚边,麒麟低头凝望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站在石室外的人,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照亮整个石室,披斗篷的人抬起手来遮住那刺目的金光。
待金光褪去,那人放下手,隔着那透明的屏障立在石室内的已不是先前的那头麒麟神兽,而是一位身着金缕衣的美丽妇人。她有着金色的瞳,白瓷般的皮肤,青丝挽成麒麟鬓,看上去端庄秀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那伤痕和方才那头麒麟额上的伤痕一模一样。她手里捧着那把金色的匕首,如同看见珍贵的宝物一般,眼神里是爱惜与心疼。她仔细的检视着那把匕首,一时间,洞里安静得只有她手上的铁环碰到匕首时发出的声响。
很久之后,妇人抬起头来,看着来人:“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把匕首?”
披着斗篷的人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看不到那人的眼睛,却依旧可以感觉到那人的眼神在与妇人对视。片刻后,那人又将手伸入斗篷,掏出一封信。那人靠近屏障,握着信封的一端,让信穿过屏障,同时努力不让自己的手触碰到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那妇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走上前握住信封的另一端,接过那封信。那人用手指指匕首,又指指那信,似乎是在告诉妇人读那信就会明白她想知道的事情。妇人拆开信封,抖开那一方宣纸。一纸簪花小楷娟秀清晰,看起来似出自某位书香世家的小姐之手。妇人细细的读着信,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她时不时的扫一眼外面站着的那个人,眼神里有犹豫有怀疑……
片刻后,妇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半响才说:“请给我几日时间思考一下再给你们回答吧?”
那人点点头,伸出手来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妇人也点点头:“也好,就三天吧。三天后墨麒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的!”说完,她深深的向那人行了一个礼,那人也回了她一礼,然后便转身,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山洞。身后打开的洞门慢慢合上,阻断了墨麒看向山洞外的视线。
八仙顺着“泪河”而上,在麒麟半山腰上一片平坦的空地上倚河施法建起了几间竹舍,周围还用竹篱笆围好,又施上保护竹舍的结界法术。在解决麒麟山的事情之前,八仙只好暂时安身于此。
月色下,梅景隐一个人立在竹舍的篱笆前,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泪河。他从身边的一株修竹上随手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起来。婉转的乐音如空山里的鸟鸣,如雨后的春笋破土而出,好似天地间的寒风都停下来聆听他吹奏的乐音。
一曲毕,梅景隐轻声的叹了口气。
“如此美妙的音乐为何要叹气呢?”
景隐带着几分吃惊的回过头去,便看见白裙粉衫的何仙姑站在竹舍前,负手望着自己。梅景隐尴尬的一笑,敷衍着说:“没什么。”
何仙姑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怎么不进屋去?”
梅景隐随手将方才的竹叶拢入袖间,歪头一笑:“不是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吗?我一个凡人,听去你们那么多话,会不会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天机遭天谴啊?”
“休要信口胡说!”何仙姑严肃的白他一眼说:“什么遭天谴这样的话可不是顺口胡说的!你身为一个除妖师,也不怕祸从口出吗?”
“呵呵,仙姑教训的是!下次不敢了。”
仙姑摇摇头,一路走来,知道梅景隐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也不多说。仙姑换了一个话题:“你方才吹奏的什么曲子?”
“好听吗?”
“嗯。”何仙姑点点头,梅景隐笑眯眯的说:“那我再吹一首给仙姑你听好不好?”
何仙姑看着眼前这个一副献宝似的年轻人,皱起眉头来:“怎么总觉得你在讨好我?”梅景隐也不避开,一副计谋被看穿的样子,饶有介是的叹了口气说:“啊呀……被看穿啦!”
“什么?”
梅景隐“呵呵”一笑,一副犯难的样子:“原本说好不容易遇到神仙,想着要是表现好呢,或许可以得你们指点一二,让我的法术精进一层呢!”
“你想成仙?”何仙姑眼前一亮,老毛病又犯了。只要有人说想成仙,她便会想起当年的自己,于是就会想方设法的帮助对方。梅景隐依旧是那般好看的笑着说:“成仙啊……这种事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缘分。”
“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心想事成的!你看,你不是遇见我们八仙了吗?”何仙姑积极的说。梅景隐懊恼的一笑:“是啊,可是就算我愿意,也只是一厢情愿,没有人愿意指点我吧?我倒是也没指望什么长生不老,羽化登仙。只想多学些法术,有朝一日成为天下第一的除妖师,更好的降妖除魔,维护人间安定。”说着,梅景隐握住了拳头,眼里有坚定的目光,好像什么也不能阻止他降妖除魔的决心。
仙姑连连拍手:“你有这份心才是最重要的!”梅景隐迎着月色,轻轻笑起,意气风发的模样,纵是天下间任何一个女子见了他着笑容与容颜,也会为他所倾倒。梅景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兴奋的模样对仙姑说:“仙姑,你收我为徒吧!”
“啊?”
梅景隐严肃的说:“你方才不是说我与八仙有缘吗?那不如你收我为徒,教我法术吧?等寻到我兄长的下落,我就跟着你们八仙去四处斩妖除魔,如何?”
“这个……”
“还是说仙姑嫌我资质愚钝,不配做你的徒儿?”梅景隐眼里的光黯淡下来:“那边罢了,是我高看自己了。我本不是什么天才,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父兄,什么天下第一的除妖师,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说完,梅景隐垂头丧气的转身往竹舍走去。何仙姑看他那个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她想像他这般的人,若是就此放弃自己的梦想岂不是可惜?再想想他与八仙的相遇,一路上与她、韩湘子、蓝采和几人也极为投缘,或许真的是天注定了的缘分。既然他遇见自己,又将理想说出,自己也说了诸多鼓励他的话,如此看来,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师徒的缘分,就算没有,自己指点他一二,也无什么不妥。这样想着,何仙姑出声叫住梅景隐:“景隐,不如这样吧?”
何仙姑走到梅景隐面前说:“我会指点你法术的,至于收徒嘛……待麒麟山的事情解决了,你寻回你家兄,若你真想随我们成仙,到时我再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梅景隐如孩子一般的手舞足蹈起来,看得仙姑也不觉笑起来。他拿出方才放进袖里的竹叶,捏在手里轻轻一晃,青色的竹叶变成了翡翠竹叶。他将那竹叶双手奉上:“这份算是徒儿给师父的见面礼,请师父一定要收下!”
何仙姑摇头,梅景隐却一把拉过何仙姑的手,将翡翠竹叶放在她手上,语气温柔的说:“这东西你一定要收下,算是我与你的一个约定吧!”
何仙姑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待她再抬头时,梅景隐已经回自己的竹舍。何仙姑只好摇摇头,将那翡翠竹叶收下:“唉,真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