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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语惊醒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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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因病驾崩,传位于皇长孙朱允炆,由黄子澄、方孝孺等人辅佐。几日后,朱允炆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建文,史称明惠帝。
“仙姑,洞宾去哪里了?”蓝采和懒洋洋的靠在前院花园的花树下,打着哈欠询问站在一边的何仙姑。八仙在昨夜收到由太乙真人的仙童送来的信笺,请他们前往灵州麒子镇一趟。对于要去做的事情,太乙真人没有说明,只说已经奏请了玉帝与西王母,并说等八仙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告诉他们事情原委。
于是,八仙一早便先苏采薇去辞行了,可惜苏采薇的侍女燕回说她身体不适,没有办法前来送行。
“洞宾大概是和三太子道别去了,我们就再等他一会儿吧。”何仙姑耐心安抚着蓝采和,她的目光不经意流转过那些亭台楼阁,所有的一切,都如她初次随着那个女子踏入这里时一般,可是那些神情中带着忧虑匆匆走过的仆从们,又在明确的告诉着她,一切都要改变了。
新帝登基不过十日,削藩的命令却已经风行雷电的下来。那位高高在上,年仅二十的年轻帝王显然很清楚自己窘困的处境,与其坐以待毙的等着藩王来夺位,不如先下手为强,不动声色的逐个击破。
似乎是开出何仙姑的心中所想,韩湘子走到她身边,望着那一树将要落尽的繁花说:“最近京城很不太平啊!”
新帝登基大典的前夜,皇城出现狐乱。因被狐媚所获行窃作乱之事四处皆是,就连宫里也未幸免,听说险些连新帝登基的华服也给盗走了。索性钦天监副监陶然果断英明,法术高强,不仅消除了狐乱,还重新修复了皇城的封印。而被誉为大明第一术师的钦天监监正却反被困在狐族设下的陷阱里,最后还是副监将其救出。
于是,登基大典之后的权力交换就变得顺其自然了。朝廷百官都知道,陶然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是当时还是储君的建文帝的保护人,如今建文帝登基,钦天监监正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苏采薇上奏说了一堆自己才能不佳需要修行之类的话,最后让出监正的位置,只做了一个天文少监的清闲差事。并已经决定明日启程离开京师,前往韶山修行。
对于这样的事情,建文帝显然是喜闻乐见的。他下旨安抚了苏采薇一番,赏赐珠宝华服作为对于她曾经功勋的认可。但却已朝廷规定为由,收回了苏采薇在京师的府邸,以及先帝赐她的紫衣。韩湘子原本以为陶然会有所推辞,未曾想他欣然接受了监正的位置和建文帝赐予他的新府邸。而且有意无意的,陶然在撇清他与苏采薇的关系。
苏府的后院里,苏采薇着一身浅绿色对襟襦裙,走走停停的行在花间。她细细的触摸每一株花蕊,似在和它们做最后的告别。
“既然如此舍不得,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身后传来吕洞宾的声音,苏采薇回身,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吕洞宾抱手站在花间,光洁俊朗的额头因为不解而微微皱起。苏采薇浅浅一笑,一面邀他往前面的小亭走去,一面回他:“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不过是习惯罢了。”
他们两人在小亭中坐下,吕洞宾敲着扇子,神情里很是迷惑的看着苏采薇。被他这样一言不发的盯了一会儿,苏采薇终于忍不住笑起:“这样含含糊糊可不是你吕洞宾的做派,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此次分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重逢,免得你以后后悔。”
“我只是对一些事很好奇,有点搞不清楚。”吕洞宾如实的回答到,苏采薇像早就料到一般微微点头:“只要是我可以解答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喜欢陶然吗?”吕洞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喜欢”这个词,对于一个仙家来说,这或许是困难的吧?
“我喜欢他,”苏采薇顿了顿:“但我的喜欢和你口里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听不懂。”吕洞宾诚实的摇头。苏采薇反问道:“你觉得我和陶然之间的感情是什么?爱慕?”
吕洞宾一言不发的点头,他自认为自己也经历过这些,自然看得通透。苏采薇摇摇头:“洞宾,牡丹和你最后一世纠葛的故事已经过去多久了?你还能记得当初那些让你心动的感觉吗?”
吕洞宾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扪心自问,却发现往事如斯夫,早已追忆回首不到曾经的感觉与心动。时间,真的那些强大吗?苏采薇让他自己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陶然是恋人?”
“你们心灵相通不是吗?”
“你和仙姑不也一样?”
“可你们经历过许多患难,他都对你不离不弃,你也一样。”
“你和仙姑经历过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天地之极的生死考验,你们也一样没有离开放弃对方。”
“我们不一样,我们在天地之极里已经约好舍情取义了。”
“舍情取义?试问没有情,如何去舍?”苏采薇的话如当头一棒,让吕洞宾瞬间呆住。他的脑海中反复只有那一句“没有情,如何去舍?”这个他与仙姑从来不去想,或者说努力避开去想的问题,被苏采薇的一句话给挖掘出来。
苏采薇冷静的看着他,接着说:“洞宾,劫是用来面对和渡过的,不是用来逃避的。你经历过那么多劫难,比我更清楚,逃避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吕洞宾突然笑起来:“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身上了?”
“那好,我们说回我和陶然。我喜欢陶然,但我不爱他。”
“什么意思?”吕洞宾觉得自己被苏采薇的话搅得心绪不宁。苏采薇盯着他看了几眼,这才接着说:“爱和喜欢是不同的。喜欢一个人,你会因为他心痛而难过,但爱一个人,你会和他一起心痛;喜欢一个人,你会喜欢他喜欢和爱的人;但是爱一个人,你只会嫉妒他喜欢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仙家要绝情,因为爱是自私的。”
“哈,洞宾你在这里啊!差不多该走了。”汉钟离出现在□□的拱门前,他扇着那把偌大的芭蕉扇向亭中的两人走来。吕洞宾脸上的不安转眼即逝,苏采薇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角:“不过现在,八仙身负重任,你的劫数还未到时候。我劝你还是先不要去想这些吧,免得误了大事。”
吕洞宾也起身,他微微一笑,他亦明白,不论如何八仙现在的任务是除妖。与汉钟离一起向苏采薇辞行后,吕洞宾便和汉钟离一起转身预备离开□□,苏采薇最后一次叫住他:“吕洞宾,记住。劫是用来面对的,不是逃避的,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看着二仙的身影消失在□□的门外,苏采薇立在小亭中陷入思绪里,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呢?点醒他们不仅是想帮他们渡过劫数,也存着她自己的私心……
“齐王今天和白牡丹一起离开京城了。”身后募然传来敖玉的声音,苏采薇回首,便见那身着云锦的三太子站在自己身后。她收回纷乱的心绪,点头应下:“看样子,齐王这步棋走对了。想必永安帝姬在建文帝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恐怕也拜托陶然了吧?”敖玉淡淡微笑,苏采薇叹气:“罢了,陶然的事情我自会同燕王去说,希望燕王能看在往日他的功绩上放他们一条生路。既然他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我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
“所以你才将监正的位置让给他?让他可以更好的保护帝姬?”
苏采薇点头又摇头:“我不再需要那个位置了,与其让其他人做,不如让陶然来。对他,对我们,对天下百姓都有好处。”
“可这也把他推向风口浪尖不是吗?”
“他选择了,便必须面对,不能逃避。”苏采薇看着远处的天空,轻轻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敖玉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乱世的局势已经开启,他们每一个身在棋局中的人都逃不掉,只能走下去。
这一场局,以天下为注,胜者为王。而败者……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