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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三世迷梦 ...

  •   八仙从无量妖洞回来后,吕洞宾与何仙姑留在苏采薇的府邸里修养生息,六仙也一并在苏府住下,苏采薇将六仙安排在府邸最内的小院里,那里恰好有六间厢房,虽面积不大,小院里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和小池,但贵在清幽,与世隔绝。倒是恰恰合了六仙的心意。而恢复记忆和法力的牡丹还是随齐王一起回了行馆,这也让汉钟离等人松了一口气,之前担心牡丹此番恢复记忆又会来纠缠吕洞宾,如此看来,牡丹仙子的心,似乎真的不在吕洞宾身上。
      齐王行馆里,夜已深,四周寂静无声。朱榑坐在中庭的石桌旁,桌子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朱榑一人坐在桌边自饮自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喜怒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双素手将一个温热的白瓷瓶放在石桌之上,朱榑抬头,只见牡丹身着棉麻白色中衣,紫色渐变襦裙,外加一件薄纱紫色银花褙子,披着一条深紫色的披帛,微笑着看着他,她的笑容比头上的紫宝石步摇还夺目。
      “冷酒伤身,”牡丹拿开朱榑手边的青花瓷瓶,重新拿出一个小酒杯为他斜满,递道朱榑面前。朱榑微笑着,接过酒杯;“古人常说有佳人在旁,红袖添香是人生美事。可我倒觉得紫袖更甚!\"
      牡丹嗔怪的看他一眼:“人家红袖添得可是墨香,王爷拿酒来说事,岂非曲解了古人之意?”朱榑淡淡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京城里何人不知我就是个酒色之徒,说出这样的话也理所当然啊。”
      牡丹在朱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把玩着那个青花瓷瓶,慢慢说:“酒色之徒?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牡丹还不知道么?”
      朱榑一时无话,只定定的看着牡丹,目光深沉,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听苏采薇说,你已经恢复法力和记忆,知道自己是天上仙子,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留着我身边?”
      “我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可我也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我答应过你,要倾我所有助你登上那个位置,我牡丹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牡丹自己倒了一杯暖酒,慢慢的饮着:“何况,以我目前的身份,不是可以更好的帮助你吗?”
      “哦?”朱榑也为自己倒满酒,耐心的等着她说下去。牡丹依旧笑得倾国倾城:“如果苏采薇真应了你的猜测,那么你想要与燕王抗庭,必然需要一个同样精通玄门异术之人,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比起她,我与八仙,与天庭的渊源更深,或许可以更好的为你拉来帮手。”牡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朱榑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并不多语,沉吟片刻后才说:“那你觉得……苏采薇如我们所猜那样吗?”
      牡丹抬头看着稀疏的星空,半响后才说:“我看未必,燕王要她做什么?倒是那个陶然,说是被陛下派去长孙殿下那里,可是很难说幕后有没有燕王的策划。”
      “哼,如此,我便去为父王做件好事,为长孙殿下多添一个好帮手!”朱榑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长身而起:“钦天监看似不起眼,其实最是事关全局,所以钦天监监正一定要站在我这边!”说完便离开中庭,向书房走去。
      牡丹看着朱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过了今晚,王爷你还舍得杀她吗?”
      远处是一片开得火红的桃林,灿如红霞的花朵映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合成一幅唯美的画卷。隐约间,有谁的笑声从花丛里传来,朱榑不知不觉的向前走着,向桃花林里的更深处走去。眼前豁然开朗,在桃花包围的中间,一块面积不大的青草地上架着一架秋千,一个着火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欢笑着,一边让身后的侍女将秋千荡得更高。
      “小心啊!”站在一旁的侍女语气担忧,而那红衣的女子只是高声的笑:“再高些,再高些!我要够到那支桃花了!”
      站在一旁的侍女回过头来,看着朱榑站立的方向,微微一愣,连忙跪下说:“太子殿下!”红衣女子听见声响,连忙从秋千上跃下,也亏得她轻功了得,如一只猫咪一样,轻巧的落地,她稳稳站住,冲着朱榑遥遥下拜:“云梦拜见太子殿下。”女子缓缓抬头,朱榑一愣,那容颜依稀熟悉,正是苏采薇的模样。朱榑想过去拉她,问她这是哪里,却移不动脚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说:“二弟真是暴残天物啊,如此绝色佳人却只作为谋士带在身边。若是我,定然娶来做太子妃。”
      “请太子殿下自重,云梦受秦王殿下之恩,自然要肝脑涂地报答。”女子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疏离,朱榑如同被牵制在某个躯壳里的木偶一样,行动说话全由不得自己。他上前几步,站在云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才是大唐的太子,我不管李世民存着什么心,但如果谁想夺我的天下,当如这花枝一样!”说着,他将一支桃花折断,扔在云梦面前便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女子的一声冷哼。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待朱榑再次看清眼前事物时,他已不在站在那个桃林之中。眼前的一切依旧是一片火红,但厅堂上大红的双喜彰显着这里是一个喜堂,朱榑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身边的喜娘捏着声音说:“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花轿到府门口啦!太子快些去迎花轿吧。”
      “太子妃?”朱榑目光一黯,眼前不知为何,闪过的是云梦,又或者说是苏采薇那一身火红在秋千上肆意欢笑的画面。他随着喜娘走出厅堂,笑着应对周围宾客的奉承,迎门,敬给特意从宫中来到太子府的父皇与母妃,拜天地……
      朱榑的眼神扫过宾客,定格在一个穿着银色剑袖长衫的男子身上,他嘴角含着谈谈的笑意,可眼里却没有半点笑容。朱榑潜意识里似乎有人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他的二弟,秦王李世民。而他,是大唐的第一位太子,李建成。
      红烛掩映下的洞房花烛,朱榑,或者说是太子建成揭开红盖头,挑起珠帘。烛光下,他的太子妃眼里没有半分娇羞,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的眼。是云梦,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居然是秦王的谋士云梦!
      “原来她穿红色,竟比紫色更妖娆。”朱榑在心中默默说,这一切不像是个梦,更像是个前世的回忆,他与她,竟然有这样一场缘分。
      “方才二弟还和三弟一起给我敬酒,祝我们百年好合。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去求父王将你许配于我,他却为了维护在父王心中的完美形象,甘愿将他得意的谋士,喜欢的女子送给我!又或者,他为了那个位子,甘愿牺牲你的一生,让你来牵制我!”
      云梦冷冷的笑着;“你怎知这不是我自愿的?”
      “哈哈……自愿也好,被迫也好,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太子妃!”李建成说罢甩袖而出,独留下云梦一人坐在红烛之下。
      场景再次变换,玄武门兵变,秦王弑太子建成、与弟弟元吉,登上帝位,史称太宗皇帝。太子、元吉满门皆抄家斩首。朱榑似灵魂出窍般,悬浮在太子府的上空,他看见后院厢房里,云梦身着一身血色宫装,披肩的秀发如瀑布垂落。她手里拿着一副画卷,轻轻展开,朱榑愣住,那画上绘着一个穿玄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的脸,正是自己!
      他听她对着画卷喃喃:“我奉命下凡助世民称帝,这是我的宿命。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我也不想回归天庭,我愿用我的仙位,换来世与你一世安好!”
      血,蔓延在房间里,污了她手里的画卷,将她鲜红的衣裙染得更红………
      朱榑好似昏睡过去,耳边不知是谁在低语:“自始至终,太子建成都以为他爱上的女子是秦王的手下,却不知,她亦爱他。你与她第一世错过,她却甘愿为你放弃仙缘,只求来世与你在一起。”
      “喂,喂,你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睁开眼,云梦的脸渐渐清晰。他想喊她的名字,却再次发不出声,只听得自己的声音虚弱的说:“你……是谁?我在哪里?”
      “你自然是在我的药庐里啊,”她调皮的眨眨眼,微微一笑:“至于我嘛,我叫青釉。”
      “青……釉?”他喃喃的重复,难道这已经是第二世?看看周围的陈设,这里似乎是山间的小屋,他们这一世已经远离了那个你争我斗的朝堂。青釉起身端过一碗药:“沈公子,你该喝药啦。”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戒备的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我虽然只是个身在深山药林里的小小医女,可是名动天下的第一杀手沈蕴的名字还是听过的。”她的声音不似云梦那么清冷,也不似现在的苏采薇那么疏离。那是一种清脆如山间黄鹂一般的声音,活泼,纯净,让人心动。
      一段段回忆突然涌入朱榑的脑海,他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也是最年轻的杀手。却不免常常被所谓的正派人士悬赏追杀,那次被铭义庄的人围剿,他深受重伤跌下瀑布,然后……
      细听小屋外面,隐隐约约的还有瀑布的声音传来,看样子,他是被住在瀑布底的青釉救了。
      崖底小屋的日子清幽而宁静,远离尘世的烦忧。她的心纯净如那瀑布的水,她研药,他吹笛,日子倒是真的美好,然而,美好的一切总是过得很快。不知是哪一天,青釉又救了一个跌落下崖底的女子,沈蕴告诉她,她是铭义庄的小师妹,如果救好了她,只怕他们便再没安心的日子了。可是青釉说,医者父母心……后来,那女子回去后没多久,果然有人来追杀他们。他带着她一路打拼,过毒谷,才躲过追杀。
      可惜,青釉的眼睛,却被毒谷里的瘴气所伤,双目失明。他知道,唯有百花谷的医仙,花蕊夫人能够救她。
      花蕊夫人唯一的要求便是将青釉留在身边三年,而沈蕴,却要离开百花谷。离去
      的那天夜里,他拥着青釉,告诉她星星有多美丽,北斗星在哪里,青釉微微的笑着说:“沈大哥,能在乱世逢着你,青釉心满意足。”
      朱榑在心中默默说:“这一世,我们会圆满的。”场景幻化消失,待他再次看清,却是在一个昏暗的陋室里,阴影里的人嗓音沙哑:“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这百两黄金便是你的。”沈蕴脸上露出桀骜的笑容;“你放心,我沈蕴只认钱,不认人。”
      他这次的任务是刺杀当朝皇帝,离开青釉已经三年,完成这次任务,他就可以去百花谷去接她,然后天涯海角,浪迹天涯。一切顺利,那剑尖已经快要接近那个身着明黄色衣服的新帝。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闪出,挡在他的剑前,待他看清她的脸时,想要收剑已经来不及。
      青釉倒在他的剑下,那帝王急急忙忙的俯下身去拦住她,语气焦急:“菁菁,菁菁!快,传太医!菁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统统纳命来赔!”
      沈蕴被侍卫压着,他的眼却只望着青釉,青釉的眼角有泪,一滴一滴滑落。大牢里,那个给自己任务的王爷带着毒酒来看他,他自是知道他命不久矣,那王爷怎么也不会让他这个祸患活下来。他轻轻的笑,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她怎么样了?”
      “谁?哦,她去了,陛下悲痛万分,封她为菁夫人,葬入帝陵。”那王爷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朱榑感受到一阵阵的心痛,那是沈蕴的痛苦,他听着沈蕴痴痴的笑:“也好,也好,青釉,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还有什么话么?”那王爷冷冷的问,沈蕴语气清冷:“她为何会在这里?”
      “百花谷花蕊夫人亲姐姐,便是现在的太后。她奉太后之命,寻一个可靠的女子来帮助陛下登位。花蕊夫人看中了她,所以当初才肯医治她……”王爷的声音渐行渐远,朱榑只闻自己深深的叹气,然后将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四周一片白光,晃得人耀眼,还是那个遥远的声音;“你与苏采薇本有三世情劫,第一世你是太子,她却是秦王的谋士;第二世你是剑客,她却被迫成为帝王的宠妃。这一世,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能否把握,全在你一念之间……”
      “王爷,王爷!天亮了,您该去上朝啦!”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朱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是自己的书房。他昨晚尽就这样伏在书桌上睡了一夜。梦里的场景还如此清晰,醒来前那讳莫高深的声音犹在耳边,他经不住一时怀疑自己是否还在那个前世今生的迷梦里。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啦……”门口管家的声音提醒着他显示,他扶着额,声音疲惫:“你派人进宫去说一声,我抱恙在身,这几天都无法上朝。”
      “是!”管家退下,朱榑叹口气,起身推开书房的穿,外面是一丛开得正好的紫薇花。紫色的花瓣犹如那人展开的裙裾,然,人比花娇。朱榑嘴角扬起一个悠扬的笑容,昨夜真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来人,吩咐下去,好好让人看护着这丛紫薇花。还有叫人在行馆里多植紫薇花。”朱榑负手而立,吩咐身边的下人。白牡丹走入中庭,看着忙忙碌碌的下人,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白姑娘,”下人捧着一盆紫薇花说;“齐王殿下方才吩咐,让在行馆里多植紫薇花。”
      “多植紫薇?”牡丹轻轻重复着,转身看着齐王卧房的方向,嘴角翘起一个诡艳的弯度,喃喃自语着:“看样子,咱们的好戏要开场了……”背着阳光,她的笑,好似某种妖艳非常的鬼魅。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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