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仙缘》狐十九

57、第五十六章 醒来

　　仙剑阁里常年住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大的女童仙，名唤冰雨。

　　这小毛丫头冰雨与驻守仙剑阁的其他小仙一样，都是由硬邦邦的石头化来的，只是她的运气稍微差了些。冰雨当年做石头时可谓是活的既潇洒又安逸，以至于养成了个好吃懒做的习惯，身体也渐渐开始发福，终日端着那一身大肥膘……端着一身沉甸的石头屹立于仙界剑池旁。

　　仙剑阁里的天地灵气将周围很多石头的心都软化了，顺便在几千年前的某一天，这地方无缘无故的霹了几道天雷，恰好助了那些石头一臂之力，让他们受了外界刺激后提早便化成了人形，这群新列入仙班的石头中有俊男也有靓女，只是这冰雨……

　　当时冰雨正睡着，被那天雷吓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胳膊腿居然能动了！而且动的幅度还挺大！这可乐坏了她，兴冲冲地想跑去跟她还身为石头的七大姑八大姨炫耀一下，结果发现他们全变成了人！大人！需要她抬起头仰视的大人！

　　最后，驻守了仙剑阁已经三万年的老石头仙告诉她，许是因为她平日里太懒了些，所以这地方的灵气不足以将她的石头心软化到一定程度，结果这天雷一劈，大概是因为膘肥体壮的不太好劈，所以最后只是勉勉强强的化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孩那么大。

　　自从封印着菱歌的魂魄被廷晔送来了仙剑阁，这地方便比从前热闹了许多，每一个驻守的小仙都日日盼望着廷晔的到来，只是那些仙人因不常见外人，所以一个个胆子小的很，唯独这个小毛丫头冰雨，凭借自己长了个稚嫩俏皮的小脸蛋，待廷晔来看菱歌时经常去他跟前儿耍个宝再卖个萌。

　　一日，廷晔跟往常一样过来。

　　“廷晔，廷晔，你来了。”这冰雨因为从前做石头时不问世事故不懂尊卑之分，再加上她本身个性洒脱狂放不羁，所以九重霄上那些虚礼一概不讲，此时便连名带姓的唤着。

　　廷晔微微蹙眉应了一声，问：“这阵子她在这儿呆的如何？”

　　“挺好的啊！”冰雨的食指勾起一个弧度，瞪着眼扣了扣鼻子，“跟以往一样，并没发生什么很特别的情况。”

　　廷晔点头“哦”了一声：“记着，若我不在的时候她醒了，一定要过来通知我，知道没有？”他说罢才想起来，仙剑阁的石头仙是不得踏出这地方半步的，于是想了想后变出一个像镜子一样的东西递给冰雨，又道，“若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对着这镜子叫几声，我知道后自然会来找你。”

　　冰雨点了点头又问：“莫非这东西还能聊天？就跟你们品阶高的神仙常用的那隔空传言似的，像这样——”冰雨朝廷晔脸上吹了几口气，扬起了他脸上落下的几撮秀发“经常这样吹一吹，对方就能听到你说话了。”

　　廷晔有些无奈，轻咳一声：“这个不能聊天，不管你说什么话，到我这儿都只是亮几下红光而已。”他摸了摸冰雨脑袋瓜子，“先走了。”

　　冰雨表现的有些失望，低头说了句：“那好吧。”于是挥了挥胖乎乎的小爪子算是告别。

　　……

　　这个镜子，当真是给错了。

　　第一次。

　　廷晔正在与北辰星君喝茶，藏在袖中的镜子突然闪出了红光。廷晔的心一紧，都没来得及多解释便冲了出去，一路跌撞着到了仙剑阁。仙剑阁一片清净，容与赠的那把古剑也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剑池里。冰雨从大老远的地方迎上来：“廷晔，廷晔，你来了，我有事找你！上次听一个姐姐说，凡界有一种叫芙蓉糕的点心非常好吃，可是我又不能离开这儿，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捎一些过来啊？”

　　廷晔：“……”

　　第二次。

　　百年一度的仙友宴又要开始了，这个热闹廷晔自然还是要去凑的。凌云殿里聚的人很多，有熟的也有不熟的，但不管是谁都是对廷晔表现的恭恭敬敬。一个白胡子花花的仙人走了过来，灿烂的笑显得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不知廷晔神君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实乃罪过，罪过。”正在此时，廷晔袖子里的镜子又闪了闪光，廷晔撂下一句“失陪”便捏了个诀消失了。进了仙剑阁，冰雨提溜着一个葫芦大小的酒瓶子，喝的烂醉在路中间晃悠，她见到廷晔后眼睛一亮：“廷晔，廷晔，像你咨询个事儿啊，解酒的话是用牛奶效果比较好还是用蜂蜜效果比较好呢？”

　　廷晔：“……”

　　廷晔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两次被冰雨成功忽悠后，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边是去花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肃着脸将她好好的批评一顿。于是从那以后，冰雨有些日子没再朝着镜子瞎喊。

　　又是五百年过去了。

　　廷晔一个人到了常安殿，挥了挥手将素凌和其他小仙娥都打发了出去。她下令不准任何人碰这地方的任何东西，所以此次前来看到屋子里的摆设一点没变，免不了心里又有了诸多感慨。他走到了梳妆台那看了看，台子上很是干净，但地上却显得有些乱糟糟，他低了低眉，发现了一个乘着衣服的竹筐子。廷晔轻轻颦眉，弯了个腰将那筐子里的东西用手随便翻了翻，却发现里面放的都是小孩子的衣物。

　　“那大概是宜尊还没死的时候栾儿为他缝制的吧。”廷晔自言自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只是看他的表情却带了不少哀伤。到了床榻前坐下，他脑子里又想了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

　　菱歌一字一顿：“九重霄上有处地方叫做惜泉，曾经我掌管仙草的时候经常到那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惜泉中的水有一种功效就是能帮人忘了那些记忆最深刻的事，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忘情水。”

　　“那就饮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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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廷晔发现袖子里的镜子又发光了。

　　他突然心情有些烦躁。这个名叫冰雨的丫头是否太没个死数了，五百年前刚批评过她一次，怎的这么快就忘了干干净净了？廷晔没有搭理，将那镜子随意往床上一撂。

　　过了一小会儿，那镜子的光消失了。

　　“我很想你。”廷晔的眼睛望着常安殿顶上的房梁，突然轻声道。

　　镜子的光又出现了，貌似闪的还比方才厉害许多。

　　冰雨她……说好听了是问题比较多，说难听了就叫没事找事啊没事找事！廷晔此时好不容易搞出来些怀念菱歌大好气氛都被那丫头给搅和没了。廷晔深吸一口气，拿起镜子起身出了常安殿，心下想道，正好最近在九重霄上事事不顺，找那块石头撒撒气好了。

　　廷晔慢慢悠悠的赶到了仙剑阁，冰雨正在大门口守着，那小眼神极有思君不见、望眼欲穿之态。

　　廷晔肃了肃脸，十分没好气：“五百年前我不是说了，别闲的没事就朝着镜子……”

　　“上仙醒了。”

　　廷晔没有在意这句话，自动忽略过去：“特别是在我忙的时候，千万不要……”

　　冰雨重复：“上仙醒了。”

　　醒了。

　　廷晔怔在了原地。

　　“廷晔，廷晔，你咋不说话了？”

　　“……”

　　·

　　·

　　上仙醒了。

　　廷晔曾经很多次的幻想过菱歌醒过来，却没有料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会是如此心慌。

　　剑池阁的万年灵气让这地方像凡界的很多山林一样长着各种花花草草，如此一来，这里就如同画中的一样美。

　　廷晔跟在冰雨的后面，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往剑池旁边走，听冰雨说，菱歌醒来以后什么话都不讲，只是手里紧紧握住那把古剑在想些什么。

　　当廷晔走到剑池旁边时，菱歌正背对着他坐在剑池边上。

　　廷晔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整理了下思绪刚想走上前，却突然神色黯淡下去，叹了口气站在原地。

　　即便是她醒了，当年的惜泉水一饮，如今也已经不认得他了吧。

　　菱歌似是听到那那声叹息，猛地直了直腰，然后转过头往四周扫了扫，最终定在了廷晔的身上。

　　菱歌的对着他笑，那笑充满了温暖。

　　廷晔愣了愣神，慢慢的走上前去，待离她两米的距离才驻了步。

　　意料之外的，菱歌竟突然抱住了他。

　　廷晔愕然，有些结巴的问：“你，都……记得吗？”

　　菱歌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她微微抬起头，贴在廷晔身上轻声道：“方才我听见你在云水泉唤我，所以就出来了。”

　　廷晔的反应突然有些迟钝，菱歌又问：“当年的惜泉水，都没有饮下吧。”

　　廷晔的手伸上去搂住她，然后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一觉已经睡了多久，你过的还好吗？”

　　廷晔低头吻了吻她：“你来了，那便都好。”

　　旁边站着的冰雨长这么大似乎是没见过这种男女搂搂抱抱的场面，她张大嘴巴往后退了几步，道：“廷……廷晔，需不需要我吱一声，让守着剑池的人都先退下？虽……虽然剑池的草地肯定没有你们宫殿的床榻舒服，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菱歌的脸红了一瞬，低了低头。

　　廷晔笑了一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