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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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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只有离别家乡的人才能每逢新岁前后体会到腊梅寒窗藏着的淡淡愁绪,菱歌想,如今的她应是已经体会到了。
自从菱歌把自己和廷晔的事情与她那年过半百的阿爹傅瑞和一说,傅瑞和欣然接受,立马把堂堂仙界九帝子廷晔神君当成了自家女婿,现下正把他和菱歌一块儿打发走,去几公里外的夙城采购年货。
在街市上忙忙碌碌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好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昨日,云水镇刚落了雪,因为雪后地滑的缘故,道上的人甚少,并没有以往街市里嘈嘈杂杂的声音,甚至有时都能听见鞋子踩雪时发出“吱吱”的动静。廷晔跟在她后面,边走着边陪她一起欣赏街旁的玉树银花。
路途有些远,而菱歌又不愿乘云,所以天黑之前大概是赶不回云水镇了。
据说这个小城虽和云水镇一样,都是坐落在边域国界周围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但却是个不夜城,无论何时都如白昼般热闹,故起名为夙。
“就在这宿下吧。”菱歌指着前方的一家客栈道。
“你确定?”廷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蹙了蹙眉。
菱歌诧异的说:“有什么不妥吗?”
廷晔看了看,斟酌道:“这客栈旁边可是青楼,姑娘待的地方。”
“无妨,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一定不会去的。”菱歌说罢,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全部甩给廷晔,自己便迈着大步往客栈里走。
“……”廷晔觉得,其实他自己只是不想到了晚上太吵而已。
这客栈名倒是起的够霸气——名扬天下,看着甚是舒心。
名扬天下客栈的老板娘显然是很热情的,菱歌刚迈了几步进去,她便堆着笑脸迎了过来道:“姑娘可是要住店?”
菱歌点了点头,此时廷晔正巧也走进来了。
“这位公子可是要住……”老板娘话没说完,廷晔便用手指了指菱歌,老板娘立刻会意他们二人此次是结伴而行的。
“翠喜,招呼两位客官进去,三号间。”老板娘对旁边站着的一个丫头说。
菱歌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用余光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廷晔,忙道:“不不不,两间房,谢谢。”
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瞟了菱歌一眼,又转头瞟了廷晔一眼,随后脸上立马堆了抱歉的表情:“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眼看着快到除夕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实在是不少,今日我们客栈仅剩一间房了。”
搞毛?菱歌愣了一下,转头看廷晔,他只嘴角勾出一丝笑,摆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想到这的确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客栈了,菱歌无奈道:“算了,一间就一间吧。”
老板娘笑了笑,向旁边的翠喜招了招手,翠喜做了个“请”的动作,便领着菱歌和廷晔上楼了。
可是临去客房前,菱歌分明听见那老板娘得意的笑了笑:“成人之美远比做生意要有趣的多啊!”
进了房间,叩上门,菱歌瞪了廷晔一眼道:“今晚,你睡地下,我睡床。”
廷晔笑着从头到脚的打量菱歌,菱歌只好摆出一副不屑搭理他的样子。
“平时从不这么计较,今儿个我瞧着你倒是终于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廷晔端起桌上的茶杯边笑边把玩着。
菱歌被他那句话说的又急又恼,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索性不去理他,盘了腿坐在榻上收拾行李,廷晔见她这样也去忙活自己的事了,但菱歌用余光瞟他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伙的脸上是一直端着笑的。
菱歌很想仰天长叹:本姑娘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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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菱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外面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她嗖的一下坐起身来,发现廷晔正立在窗户前向外看。
菱歌从榻上下来,走近廷晔,刚想说话,廷晔却转头向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菱歌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凑过去和他一块看,但眼前看到的那幕却让她瞪大了眼睛:客栈旁的青楼门口有一群人围着,老鸨立在一边,人群中央是几个壮汉正在对一个趴在地上的年轻姑娘又是踹又是打,那姑娘被折磨的全身是伤却不曾坑一声,咬紧牙,默默受着。
“别说话。”廷晔见菱歌想叫出声来,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
菱歌把廷晔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转身就要下楼去,但手腕却被人从身后用力握住,菱歌试图把手抽出来,但廷晔用的力道委实太大,她根本动都不能动一下,只好转过身子盯着他。廷晔面无表情的望着她道:“不想跟她一样的下场就老实给我在屋里呆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坐着,我下去。”他说完便把菱歌按在身后的木椅上,敞开门出去了。
菱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又跑到窗户那看。
“今日月色极佳,爷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个大胆的坏了这么好的景致?”廷晔刚出去,菱歌就听到窗户外传来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那语气虽平静却带着一股子的寒气,菱歌显然知道说话的这个人不是廷晔。
“哟,段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男子话音刚落,立在人群旁的老鸨便迎了过去。被称作段大人的那男子冲着老鸨冷笑了下,对着人群使了个眼神,她立刻会意,对打那姑娘的几个壮汉喊了停。
那男子背脊挺直,姿态闲雅,衣服是用上好的绸缎制成的紫色长袍,正与他头上束发的那紫金冠交相辉映,衬出他身为贵族公子的风流韵致。菱歌眉头一紧,想着这男子到底有何大来头。
“放了她,给爷送到屋子里。”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老鸨,转身进了青楼。
待廷晔上来,菱歌迫不及待的迎上去:“那些人究竟是为何出手伤害那个姑娘?”
不知为何,廷晔什么话都没说,表情还很不自然。
“是她自个儿犯了错?”
“……”
“还是她不肯接客?”
“……”
“你怎么不说话啊?”菱歌急道,“方才那紫衣服的公子又是哪位?”
廷晔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他抬头望了菱歌一眼:“那个人,是段琨。”
菱歌惊了惊:“你不是早就死了吗?”说完后感觉自己的话如此之别扭,于是“呸”了一声,又修改的说道,“你历尘劫的时候灵魂去了段琨身上,听北辰星君说,那时你喜欢上了邻家的小妹,最后求而不得郁闷终身,不是去自挂东南枝然后死翘翘了吗?”
菱歌这丫头是在这儿揭他堂堂仙界神君的黑历史啊!廷晔忍受的听完菱歌的话,一字一顿:“其实我也很好奇是怎么回事。”
菱歌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胳膊,迷迷糊糊道:“不早了,睡吧。”
于是廷晔选择了趁菱歌睡着的时候用仙法从别的地方挪过来一张大床,第二天,城里的鸡“咯咯咯”的一叫,菱歌便睁开眼睛醒了,看着睡在自己对面那张床榻上的廷晔,不禁目瞪口呆。
客房外面传来些异动。
听起来这异动好像是因为隔壁房的客官在发什么牢骚,菱歌侧着耳朵,只听清楚了这一句:“他娘的,老子昨晚上好好睡着觉,今天早上一起床,怎么会躺在地上?”
这时廷晔也醒了,坐起身子皱着眉头问道:“外面那是什么声音?扰了我的清梦。”
“你是不是又用了上次在意春阁帮我的那一套?这床是你挪进来的?”
廷晔不屑的反问:“不然的话,还能是你?”
门突然被敲了三声,菱歌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廷晔,而廷晔却一脸轻松,无所谓的摊摊手。
菱歌往前走了几步开开门,门外的壮汉眼神直接略过她,往屋子里瞧了瞧,看到床榻上坐着的廷晔,顿时火冒三丈的吼起来:“好啊,你小子敢偷老子的床,看老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菱歌忙讨好的冲那壮汉笑了笑:“大哥,你何出此言,且不说他是怎么把那么重的东西搬过来的,单看你这虎背熊腰的体格和你这灵敏的感官,趁您睡着把床榻搬到这屋子,实在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壮汉不再去管廷晔那边,低下头看着菱歌,两只眼睛瞪圆,与金鱼一般无二,愤愤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是在暗指我膘肥体壮,然后晚上还睡的跟个死猪似的?”
“这位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认为的,我什么都没说……”菱歌继续讨好的笑着。
壮汉握紧拳头,在菱歌的脸前晃了晃:“你这小丫头……”
廷晔在屋子里淡定道:“一个大男人居然想出手伤女人,也忒没有风度了,”然后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说,“菱歌,让他进来吧。”
菱歌听罢,身子往旁边移了移。
那壮汉进了屋子,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榻,于是他的两道大粗眉顿时变了变形。
“不知方才这位兄弟在门口与我娘子嗷嚎什么呢?”
那壮汉用粗壮的指头对着廷晔:“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偷走了老子的床?”
廷晔笑了笑:“麻烦兄弟在说话的时候要讲证据,我和我娘子昨晚睡了一张床,又怎么会趁你睡觉去偷你的?”
那壮汉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和他结伴而行的一个男子从旁边的客房跑过来,边跑边道:“大哥,你的床回去了,回去了!”
廷晔摊摊手:“这位兄弟请回吧,下次一定要看好了自个儿的东西,莫要一出门就血口喷人,这种行为很不好。”
“你,你,你,你……一定是你干的,你是何方妖孽!”
廷晔表现的极其冤枉:“我就在这儿老实坐着,怎么可能是我?”
那壮汉气急败坏,“哼”了一声,终是甩甩袖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