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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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这一次似乎是真的乱了，他没有选择方向，就只是想要拉着裴少君在那个时候离开那个地方，不仅不曾想太多，甚至……连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都有些分不清楚。
而这整个几乎是可以说成是“逃离”的过程中，之前完全没有准备的裴少君竟然非但没有阻拦，甚至还很配合的用上了轻功，丝毫没有给侯希白的造成阻力，但却微微垂下了头，视线落在自己被侯希白紧紧拉住的左手手腕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无法让人感受到他此时的真正情绪。
侯希白终于在远离东平郡那个城镇的郊野处停了下来，可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好像是忽然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裴少君直到此时，也一直不曾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只是缓缓的将止风挂回了断雪的旁边，又用还算是自由的右手理了理因轻功疾驰而被风吹乱的发梢和衣带，之后……左手忽然发力，挣脱了侯希白的手。
“我说——你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如今还做出一副惊讶……嗯，或者说失控的模样，不觉得无趣吗？”
一声轻笑，引得侯希白终于回过了头，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那依旧淡然含笑，却无法忽略其中戏谑之意的唇角——面具遮住了他，裴少君的表情，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掩饰他此时真正心情的意思！
可侯希白的脸上非但没有因此而显现出怒意，甚至同样挂上了往日那般淡淡的笑容，手微微一抖，美人扇已然展开，依旧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孟疏，如果我说我其实不如你所想象的了解的清楚，你可相信？”便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也依旧如同看着一个挚友那般的温柔。
“我信。”裴少君的语气很是轻快，同时他也没有和侯希白拉开距离的动作，依旧只和对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想来你接下来的话，就是我——变了很多吧？”
“的确……”侯希白并没有被点破心思的窘迫，甚至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纵然我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你，可你对你娘的在意……我想我还不至于看错。这样的话，孟疏你可还要说我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怎么说呢……其实你看的没错吧，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裴少君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石青璇若是不提她的箫艺，实际上并没有值得我注意的地方。”
“可是……”
“我知道是想说她的父母，不过你认为魔门的石之轩和慈航静斋‘舍身饲魔’的碧秀心，哪一个会值得我注意？”裴少君看着侯希白难得流露出来的疑惑表情，也不在意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多话这一点了——反正如今他们还不是敌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之前侯希白那出于监视的随行……对此裴少君却只可惜石青璇出现的太早，让他白白少了一个既是钱袋，也是向导的存在。
——要知道，裴少君原本就吩咐了手下的人，让其在不留痕迹的同时，把他的所在之地透露给任、何、一、个察觉到了“裴少君”不对之处的人。
不论是敌是友。
侯希白并不知道裴少君此时的思绪忽然转到了过去上面，只是对他话中所透露的情绪表示了些许不解：“可你明知道石之轩是……”
“是魔门的邪王，是花间道和补天阁的当代掌舵者，是碧秀心的丈夫石青璇的爹，”裴少君忽然抬手将面具取了下来，只是头依旧微微低垂着，在这黑夜中便是侯希白的眼力，也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对了，还是你……多情公子侯希白的师父。不知道我所言可有遗漏？”
“你明知我想问什么，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侯希白叹息，语气却依旧温文柔和。
“也对，就这么说清楚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决定。你不需要担心我和那个‘我’有什么谋划，毕竟江湖朝堂虽然界线不是很明了，但毕竟是不同的。而我知希白你并不喜欢世家深宅、朝堂倾轧中的那些腌臜事。”其实裴少君自己也不喜欢，更不打算管，不过此时他明显并没有将这一点告诉侯希白的意思——不论他信还是不信，“你只要从今天开始知道，裴矩和石之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够了。”
没有关系，意味着从前没有，如今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都是聪明人，侯希白怎么可能不明白裴少君的言外之意。闻喜裴氏已然不需要裴矩，甚至可以说裴矩不出现，才是最好的结果，可……
侯希白还想再说些什么，手中却忽然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物体——竟是裴少君自取下来后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的面具，不知是何故，这面具竟冰的像是从来都不曾被人拿起过那般。这一意外发现让侯希白险些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可惜，就算侯希白记得，他也已经不必说了。赶在他开口之前裴少君已然开口，声音中的温柔与他所说的话完全不相符合，让人听来十分别扭：“何必想的那么明白呢，这种事情……你以为你的担心，有人会需要吗？”
侯希白眼神一凝，收回了打量那张曾经由他送出，如今却又回到了他手中的面具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对上裴少君的双眼，谁料却在那一瞬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乍然而现又悄然消失的漠然笑意——不冰不寒，只是远的什么也映不进去。
假面。
不知道为什么，侯希白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词，但很快又自行否认了去。
因为侯希白又突然想到了在船上的时候，裴少君曾经说过的一句像是感慨一般的话——
“我不讨厌任何表里如一的人。”
可依旧不对……他侯希白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完全表里如一呢？若这样看，裴少君又是否是真的表里如一？
侯希白忽然不确定了起来，从在山西寻到这人至今，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真……又真的便是真实吗？
——甚至就连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否像之前他所断定的那样……是真正的裴少君？
侯希白再也难以维持住已略有所成的不执著的澄明，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在他和裴少君之间，先退了这一步。
裴少君依旧微微含笑的看着他，眼神没有因他这一举动而有丝毫波动。
“哈哈……”侯希白忽然仰起头大声的笑了起来，而他这一举动让裴少君终于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好半晌，侯希白这笑声才渐渐的弱了下去，可紧接着侯希白又忽然扬声道：“我从来……不觉得真的有人能做到万事皆不经心。可是你……孟疏，可是唯有你……”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的艰难。
只因他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感觉，当真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侯希白并不期待裴少君听了这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握紧那已经被染上了他体温的面具，侯希白忽然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的大步离去。
裴少君却看着侯希白的背影忽又勾起了嘴角，同样转身不再回头——
的确，他不讨厌任何表里如一的人。这不是因为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简单，而是因为……他裴少君自己就不是那种人啊。
至于……真的不在意吗？
不，当然不是，侯希白这一点说的倒是不错，没有人能那么超脱。
而在裴少君看来，他自己与其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他自私的——
不愿意与这个世界扯上任何关系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