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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15.2.19 3:31 ...

  •   苏幕遮是在火车上遇见阮向北的。

      苏幕遮浑浑噩噩的回了家,在漆黑的小巷里扔掉了那一双已经浸满了污水的袜子,他莫名的觉得把这东西带回去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更重要的理由是——他一点都不想把这种东西带回家!
      苏幕遮踏入了电梯,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又从心里生出无法抑制的惶恐,那些黑夜里的传说塞满了这个狭窄的空间,走廊的感应灯和电梯顶端夜间从未熄灭过的灯光再也不能带给他一丝温度,他抬手按了几次按钮,都一时手滑错了开,最后他伸出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抱着必死的决心按下了13楼的按钮。
      察觉到失重感的时候,苏幕遮刚刚鼓起的所有勇气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无力的后退着,直到触及电梯的墙壁才瘫软地滑落在地,抱着头蜷缩起来。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徘徊,等到苏幕遮终于察觉到了凛冬的冷气和过长的时间,在抬起头查看的那一瞬间中,他的脑海中闪过走马灯一般的场景,最终他像是放弃一切一般的平静了下来,此刻,他才终于让视觉神经成功的将面前的情况反馈入大脑。
      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苏幕遮自我安慰着,他只不过是按错了按钮。

      苏幕遮看着目前显示的楼层,发现自己的催眠毫无用处,他只感觉到了逐渐逼近的不安,不在外面,而是更远的某个地方,他看着自己在电梯上按下的18层,和现在正处于的14层,他毫不犹豫的按下了14、15两层的按钮,同时立刻站到了电梯对角线的中央,他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在遇见这类事件的时候,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会还没有结束吧?
      他绝望的想。
      没有人回应他,电梯只是长久的停留在14层这个微妙的数字上,没有失重感,也没有下坠感,只有立足于虚空没有支点的悬空感。
      苏幕遮第一次怨恨起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么高的楼层来,不是他不想走楼梯,而是13层的高度,哪怕他状态完好都根本没有办法爬,更逞论是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的现在。
      但更应该承担主要后果的,还是不善于也不喜欢运动,甚至仗着年轻肆意挥霍青春的自己。
      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他绝对要好好改一改自己不喜欢出门,熬夜就一支接一支抽烟的毛病。
      沈柯明明想把他拉出去旅游那么多次,所以说他是为何死活都要窝在家,弄到现在一双适合出门的鞋都没了。

      电梯的门一直没有开,所有的声响都被隔绝,只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与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苏幕遮毫不怀疑自己此刻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内衣,但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应该有的粘稠感,只有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才有的集中力逼迫他忽视了自己一切的不适,因为他听到了电梯外传来了更糟糕的动静。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在电梯的门外游弋,细长而污秽的事物在外牢牢的禁锢住这间小小的电梯,漆黑的蛇信从未知的恶意中伸出,摸索着探入电梯的门缝里。

      半晌后电梯门打开,苏幕遮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刚才不过是过去数秒,他却觉得度日如年,现在明白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之后,他冲出电梯,飞奔回家,黑暗在他身后滑过,被逐渐亮起的感应灯驱散。
      等到房门在自己身后关闭,苏幕遮才真正放松下来,他首先拉上窗帘,用沙发抵住门口,给自己的好兄弟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看看现在的时间,他也没怎么多想,而是坐在电脑胡乱买了一通车票,再收拾上几件随身衣物,打算明天一早就走,或者更确切的说,逃。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苏幕遮才去洗了澡,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真正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就在刚才,他目睹,甚至参与了在之前与他毫无关联的怪异。
      他用尽全力杀死了一只眼魔亚种中的亚种,而在此之后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玩家苏幕遮,您的账号已激活成功。
      与此同时,他身体一轻,好像什么随即剥离,在他大脑之类的事物好像都被清算了一遍,苏幕遮抬头看着自己卧室里铺满了的,自己游戏《第二现实》的海报,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确定这是自己制作的游戏,但现在他却觉得,从一开始这块游戏的设计与规划,这一切的意识都不源于他自身。

      ……总觉得好像是魔法解除的预兆,Buff什么的。
      苏幕遮原本想这么吐槽,但他看到一直悬浮在自己视野中央,虽然可以缩放和移动,但却如同附骨之疽,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同一个平面的数字,就放弃了自己自欺欺人的打算。
      2015.2.19 游戏化51%。
      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满是诡秘的味道。

      这个数字就像倒计时一样,苏幕遮总觉得它在到达100%的时候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可怖。
      除此之外,还有个看上去像游戏面板一样的东西。
      ……确切的说,看上去像是他自己制作的游戏一样的东西。
      他没有首先去查看自己的人物属性,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制作的那一款游戏,有个系统是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打开了【任务】面板。
      【世界任务】【阵营任务】【区域任务】【个人主线】【已接受】
      苏幕遮顿了顿,他不确定自己做好迎接最糟糕的事态的准备没有,但现在……他必须分秒必争,而且别无选择。
      他打开了第一个任务子项。
      与苏幕遮设定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多的任务刷新了出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占满了屏幕。
      这可是世界任务,最少的也是对世界影响最大难度最高的任务,但现在这个量……如果世界是指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的话……

      最上方是用鲜红到发黑的字体标注的,没有任何任务说明但却是在苏幕遮打开的那一刻就被强制接受的任务:【阻止倒计时到达100%】。
      后续已经不需要看了,大部分都是这个任务的子选项,只有另一个同样被强制接受的任务需要注意一下:【摧毁地狱之门】。说明是倒计时倒退10%(非永久)。
      苏幕遮仔细看了看,几乎所有都是在后面标注了非永久,也就是说哪怕被毁了,也会在之后涨回来,而标注永久的……一个也没有,但在最下面注明了,完成所有世界任务,便可彻底结束游戏化。
      等他终于点开个人主线,也就是冒险日记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有了转机,苏幕遮一点都不想要的转机。
      【阴影之眼的袭击后,你发现苍白之主由于某种原因放弃了对你的控制,于此同时,你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但不幸的是,你清楚苍白之主肯定会再来找你的,如果你可以逃脱,说不定你会获得和她谈一谈的机会,作为最博学的亡灵与法师和其中保持中立的一员,她的脾气不像你想得那样糟糕,并且,她可能知道大部分的真相。】
      苏幕遮几乎是一瞬间就心冷了下来。
      这段话几乎是承认了巫妖王对他,甚至是对这个世界做过什么。

      苏幕遮终于挨到了天亮,窗边刚刚透露出一丝亮光,他便搬开堵住门的沙发,直奔火车站,在夜晚时他胡乱买的火车票发挥了作用,他随便点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去哪的,在拥堵的人群中终于挤入自己所在的车厢,还没来得及放松,想着这样总不会遇见她了吧,苏幕遮的视线就被自己余光扫到的少女吸引过去,同时一丝凉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
      她悠然的坐在苏幕遮对面的座位上,手边卧着一只看上去羸弱的秃毛雏鸟,苏幕遮看着她纤细的轮廓,以及巫妖王特有冷灰色瞳孔,心渐渐发凉。
      他已经通宵了一晚,为她心神不宁,结果抬眼就看到这一切的起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黑发灰眼的亡者。
      巫妖王,苍白之主。
      距离他得知真相不过四个小时,她找到了他。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目的地的火车上,找到了他。
      与此同时,火车发车。
      虽然已经从最低级的小恶魔身上证明了它们的智力是超乎他想象的高,人类在自然界中引以为傲的思想力不再是处于顶点的唯一,但连续两次被彻底打击还是让苏幕遮消沉了下来。

      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苏幕遮对上了她的眼睛。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立刻死死拽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额角爆出青筋,汗水滲湿后背,比刚刚面对那具骨头架子时更甚的恐惧令他挤不出一丝一毫用于思考的理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神经蜷缩得发疼,一切思维都像从未在他的脑海中停留过一样,逼迫他不管不顾的逃开。
      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令人的思维与意志逐渐凝固,最终与身体剥离。
      那个小姑娘就这样看着他,至始至终没有挪开视线,但她的神色又与愉悦无关,不似欣赏他的痛苦,目光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苏幕遮终于能以自己的意志将目光从她眼睛上挪开,他身上早已浑身湿透,看起来分外的狼狈,理智回笼后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发现指针早已停摆。
      死者没有开口,但模糊的、清丽的,像是收音机的频率不对而收到的不良信号,这些微小的讯息传入了接收装置,并且被忠实的混合着杂音反馈进了大脑。
      仿佛小说中描绘的,直接由灵魂发出、传达进心灵的回响。
      “现在早上7点22分,恐惧凝视加上亵渎力场的意志判定,你刚刚用了十分钟。”
      这就是那段令苏幕遮痛苦得想要死去得那段真正的时间以及原由。

      恐惧凝视。
      苏幕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词,他曾经亲手做出的设定。
      只有深渊生物才会施展的高阶法术,与每个深渊生物身上都会带有的或低或高的恐惧震慑一起,足以击垮任何弱小生物的勇气。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可以轻易的击碎骷髅,却总是带着不甘沦为亡灵的原因,它们能够从灵魂深处打击消磨一个人的勇气与信心,只要内心有一丝裂缝,就能让一个人溃不成军。
      现实与虚妄,产生了对接。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平常的一天,哪怕是身处其中的苏幕遮,也无法否认这确实是平常的一日,虽然这一天的日子很微妙,微妙到今后的历史都避开不了这个最糟糕的开端。
      然而这一天之中产生的阴影中延伸的巨大裂缝,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让那些黑暗而污秽的东西藏身其间,并且悄然而至。
      这就是2014年的最后,2015年的最初。

      2015年2月19日上午7点24分,苏幕遮第一次在现实直面自己脑海中构筑的虚幻。
      黑发灰眼的死者在强行禁止的时间中眯眼,露出一颗小虎牙,原先的一切冷硬转换为符合她年龄的温和,空气里的凝重也在下一位旅客踏入车厢前的一瞬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亲,你有钱吗?”
      “帮我补一下车票吧。”

      苏幕遮:……
      姑娘你画风不对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015.2.19 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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