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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毕竟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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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潮堂堂主?”眉墨跟在崇崎身后,一进屋看到坐于桌前的蓝衣女子,一下子惊呼出声。
水颦听到她的声音向她看来,将她全身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她收回目光,微微疑惑的看向崇崎。
“新收的小妖精。”崇崎漫不经心的说道,目光却是落在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上,开口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忘机不知是还在昏睡还是闭目养神,躺在床上动静全无。阳光流转在他阴柔细腻的脸上,有种妖冶的美感。
“我救了他,”水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他还不能死。”
“不能死…”崇崎冷眼看着他,眼里掠过一丝寒意,转而嘴角一扬,勾出一个邪佞的笑,“那就让他好好活着。”
忘机仍是毫无动作,那闭着眼睛的脸上甚至有一丝慵懒清淡。
“眉墨。”
“嗯?”
“咬他。”
“啊!”
“他不是四肢难以动弹吗?”崇崎搂过她,随手往床上一指,“你的蛇毒正好能帮他疏通血脉。”
“可是…”眉墨刚想开口。
“嘘—”崇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她一笑,“你就放心咬,反正毒液这么好的东西,不用也是可惜了。”
眉墨看到他的笑容,怔了一下,继而妩媚一笑,双颊微微泛红,“我都听你的。”
崇崎略抬起头看着她,嘴角斜斜一勾,她还没看懂他眼睛里的含义,他已起身向屋外走去。
眉墨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水颦已不在屋里,她又转头看向屋外,筑于水上的长廊,水光粼粼的投影里,她看到他正走近那个倚栏远望的蓝衣女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的沉闷。
“发生什么事了?”水颦感觉到他走近,转头看向他,“你不是说要去向蒲李解释上次的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崇崎双手倚着栏杆,侧脸在阳光下看起来轮廓分明,他睫毛低垂,在眼睛下投出一片阴影,忽而笑了起来,抬起头来云淡风轻,“没什么,她不需要我的解释。”
“而且,我突然好想喝排骨汤啊。”崇崎望着她笑,以前每次他和魔桀受伤回来,她总会为他们熬好排骨汤,一面又生气的为他们的新伤旧伤上药。
水颦装作没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和萧疏,眉眼皆是笑意,“那你怎么没带排骨回来?倒是身边多了一条小蛇?”
“蛇骨不好吃,”崇崎认真想了想,展颜道,“还是养着好。”
“那你想养到什么时候?”水颦仍是笑意,神色里却夹杂着几丝认真。
“想什么呢?”崇崎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不再言语。
水颦也笑了,他有自己的决断,她无需担忧。
眉墨看着桥头无比融洽的两人,心里没来由的泛过一丝烦躁,她向崇崎的方向走去,脚步踏在木桥上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转头向她看来。
她对上他的目光,走的格外的小心翼翼,脸上却是隐藏不住的笑意,他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走近。
崇崎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她发亮的眼神,她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雀跃凌乱的脚步,眼眸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眉墨含笑旋转,枕在他的臂弯上,发丝轻掠过他的脸庞,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他收回放在栏杆上的手,顺势把她带入怀里,仿佛再自然不过。
“你知道你刚才咬的人是谁吗?”崇崎微微低下头,眼里带了些揶揄意味。
“我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眉墨看着他,他离自己如此之近,低语的恍若呢喃,她的眼里有光芒闪动,“只要是你要我做的,我都会去做。”
崇崎神色微敛,注视着她的眼睛,忽然低沉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颦这时开口道:“这样一来,忘机的四肢血脉是疏通了,可是体内又多了蛇毒,要是不解毒,还是难逃一死。”
崇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又要我去山上挖石头吧?”
水颦轻笑:“我哪里拦得住你,更何况,这解毒的药材并不难找,就近在眼前。”
“我?”眉墨看到水颦投来的目光,有些吃惊的指着自己,“颦堂主,你要用我入药吗?”
“别害怕,我只是需要你的蛇皮而已。”水颦对她说话,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崇崎,“那边有洁净的池水,把蛇皮蜕下来洗干净给我就行了。”
崇崎眯着眼睛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的用意。水颦不语,倒是对眉墨一笑:“崇崎对那一带很熟,他会带你去的。”
他明白了,她并不放心眉墨的用意,所以想借此试探她吗?
“走吧。”
崇崎撇撇嘴,手上力度一紧,带着她往水池方向走去。
水颦看了看他们的背影,转身向屋内走去。她的身影让屋内光影摇动,一抬头就看见忘机向她看来的目光。
她坐在床沿,看到他泛白还未恢复血色的手指,不难想象他被蛇毒折磨的痛苦,可是他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时而疯狂可怖,时而慵懒从容,但是眸底一直有着化解不开的仇怨,他扬言自己能让卓灼痛苦至死,好像只有那个时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他以卓氏一族的骸骨培育洛如花,这种怨念至深的魔界之花,也是他心之所怨的投射吧。
这样的人,太危险也太难以捉摸,她也是在赌,因为仅凭她和崇崎的力量,远远不够让魔桀复活。
水颦收敛了思绪,不再去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淡。她搭上他的手腕,感觉他脉象的变化。
忘机感觉到手腕上的触觉,眼神一动,看来他的血脉真的被疏通了。他看着为他诊脉的蓝衣女子,眼里渐渐有了些光彩,刚想开口,就感觉一阵剧痛攻心,他痛苦的闷哼一声。
“现在你的体内有寒气和蛇毒同时在窜动,要是情绪起伏激动,随时都会没命。”水颦看了他一眼,他苍白的脸上似乎隐隐有了些黑气,秀眉一皱。眉墨的蛇毒竟然这么霸道吗?这样下去,很快毒性就会蔓延全身了。
水颦想了想,起身出了门。忘机感觉到手上的温凉突然消失,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仿佛想抓住点什么,但是他没有。他看着她站起,离开,眼神如她的蓝衣一般慢慢清冷下来,他闭上眼。
清幽雅致的花香从他身边传来,他疑惑的睁开眼,正好看到床边的一盏清心莲以及她收回手时的一节皓腕。
“清心莲能助你暂时压抑毒性,等眉墨将蛇皮拿回来,你的毒就可解了。”水颦放上了另一盏清心莲,香气氤氲,让人心静神怡。
他静静的看着她,膝上放着莲花,淡淡的香气萦绕,美好的让他心悸,这种宁静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可是她哪里是他所能奢望的,他从来不被任何人看得起,他从来都生活在尘埃里,没错,他根本不配。他别过脸,闭上了眼。
崇崎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水颦遍植了满湖的青萍和莲花,只是青萍从魔桀离开之后便枯死不复生,反而清心莲愈长愈盛,竟有开遍满湖之势。
满湖的莲花让他有些恍惚,他想起似曾相识的画面。在月出城被追杀的那一天,她抬头看向坐在屋顶的他的那一天,他牵住她的手的那一天,他说“满城花开啊,”其实当时他的眼睛里只看的到她的身影。她就是一树一树的花开,彻底覆盖了他心底的城。
崇崎摩挲着琼玖,嘴角溢出温柔的笑意,突然他紧紧闭上眼,将琼玖骤然握紧,硌得他的手心传来迟钝却清晰的疼痛。
“哗啦—”身后突然传来的响声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
“走吧。”他将琼玖放回,下了石头,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崇崎大人!”一对雪白的手臂突然环上了他的肩,崇崎停住了脚步,感觉到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背,心跳如燎原般热烈。
“我心甘情愿…”眉墨的双颊泛红,抱得他更紧了。他留她在身边,告诉别人她是他新收的小妖精,她不知道这些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对她而言,她知道她愿意为他献出一切。
崇崎缓慢的转过身,那种酥痒的触感随着他的动作拨动着他的神经。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她此时就像一条波光粼粼的鱼,那样坦白真诚的将一切都展示给他,而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光芒。他痴痴的望进她的眼睛,轻抬起她的下颚,任自己迷失在她的唇里。
眉墨抱住他,激动又害怕的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手从她的脸颊下滑,落到她光洁的肩膀上。她紊乱的呼吸着,感受着他炽热的气息,等待着接踵而至的狂风暴雨。
“嘣—”她一下子被推开,差点重心不稳,下一秒,衣服飞起,裹住了她的身躯。眉墨对突然的变故措手不及,她看着那个背对着她努力平复气息的身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上去抱住他了,泪水一瞬间滑落。
“崇崎大人…你不想要我?”眉墨满脸的泪水,唇上的温度随着泪水风干,竟起了一丝冷意。她想象着他看到她的泪水,眼里会有怜惜和心疼,就算是不耐和烦躁,也足以让她泪中带笑,可是他根本就不看她。
“好累啊…”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疲惫而无奈。他没有办法再看着她的眉眼,玩着自欺欺人的把戏,在吻到她的唇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底。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把他的骄傲,他的誓言,他的感情全部给她,可是她不要,她根本就不要。
“穿好衣服,把蜕下的蛇皮拿回去交给水颦。”崇崎丢下一句话,只身往另一方向走去。眉墨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的身影,一瞬间觉得他脆弱而无助,让她莫名的心疼。
崇崎一言不发的走着,往事如树影一般一一浮现,最后都凝成她冷然的眼神,决绝的话语,“从此以后,我与你各不相欠,形同陌路!”
他抬头呼出一口气,突然盯着天上的一个光点,神情渐渐变得肃然。如果他没有认错,那是唐棣的纸鹤,那么在上面的人…
崇崎收敛心神,仔细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气息,除了唐棣的气息,还有虚弱的神光,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微弱却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他睁开眼,眼眸深处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他飞奔着向纸鹤降落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