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月》紫尘未央

7、月影剑

　　何者为道？
　　道者言无。

　　重生的“影”，重生的“剑”。
　　却没有重生的相思。
　　阴气已死，此时盈盈的是凛然的剑意，与莫名的虚无。
　　影持剑在月的的眉间，一点。
　　似是在空中掷上的一滴水，又似在岩底扬起的一粒砂。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的消逝，就像这尘世一般，不可轻信。
　　不留痕迹，仿佛人生。
　　只余那件白衣，是否还记得月的气息？

　　“阿弥陀佛。”沉如宝塔，稳如泰山。
　　影一瞥。
　　须眉如雪，身着百衲衣。
　　十二盟中，最不染俗事，却德望最高之人，目之禅师。
　　“他派你来的么？”影一睨，却无波澜。
　　“阿弥陀佛，月施主，他是谁？你，又是谁？”这种满溢的慈悲，紧紧地扼住剑庐的气。
　　“我如今不是月，是影。”仍是空阔的语气，看穿一切的茫茫。
　　“何事而来？”影一拂手中之剑，一种空洞，吸光了月色下的明。
　　“为因之因而来，为果之果而来。”大悲之气，沉郁着思与欲思的禅机。
　　“因在哪？果又在哪？”影看了看空荡荡的右袖。
　　“罢了，因与因，果与果，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么？”影看向目之禅师，眼中也是无中的无，无喜无悲，无生无死。
　　“阿弥陀佛，影施主……”目之禅师放缓了语气。
　　影眼神一动。
　　“呵，影么？”影看了看手中之剑，那纯粹的剑意，没有一丝天地之气。
　　“唉——一切均是这世的孽，也是你们于这世的劫啊。”那苍老的岁月下，是世的怜悯，是佛对大千的泪。
　　“世？我的眼中没有世。”影的眼中，是无，是超越凡尘的虚。
　　因为看不透，所以从来不看。
　　影不看，因为他逆道而行；月不看，因为他看不见。
　　这就是世的悲哀。
　　也就是影与月的立世之道。

　　谁与谁的世，谁与谁的凡尘。
　　又岂是我们能说得清楚的呢？
　　月下之影，再纯净如梦。
　　也终是黑夜的产物。

　　“阿弥陀佛。”那是穿越尘与时的觉，蕴着因果之外的法与缘。
　　目之禅师手中的九叶菩提子碎成佛光。
　　一沙一叶，如动灵台，渗入了影手中之剑。
　　影手一颤，脸上滑下泪痕。
　　那是倾尽万象的慈悲，只为在茫然的无中，系上一点执念，一点生的念想。
　　“禅师……” 影的泪终于落下了。
　　“这是赎罪，亦是救赎。”双手合十，心纳天地。
　　那剑，散着世的生苦与生乐。
　　“这，便是月影剑吧……”禅师一笑。
　　红莲业火，凡生灭度。
　　剑庐四周，万物俱静。
　　圆寂，归一。
　　厉山之上，那份神圣与宁静，百年之内，万物不忍侵扰。

　　而影的手中，多了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