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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AKASHI.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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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自己,没有童年,也没有同龄人的愉快。篮球,将棋,帝王学……每一件事都紧紧压迫着赤司征十郎的神经。父亲的严厉,外界的压力,让赤司觉得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唯有温柔的母亲,永远带着暖而柔和的笑容陪在自己身边,足以让自己在那些风霜雪雨的日子里步步前行。
直到国三。
一切变化得天翻地覆。
母亲的逝世,抽走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温暖。紫原敦的挑衅,让他的性情彻底改变。谁还有心情去顾及那个对自己那么痴迷的女孩呢,在已经自顾不下的现在,谁还有心情去理身边的烦心事呢?
对他而言,胜利才是绝对的。
就算那天玲哭了,也依旧不能改变太多。
国三的他,彻底蜕变。
然后直到现在。
直到远野和愔再度回来,直到因为她带来的一摞摞麻烦事,直到和她坐在同家小店,直到看到对面的人咬着牙却一滴一滴的掉眼泪。
身上某个地方微微警觉,单手握拳,想要压抑什么却无功而返,只得将握紧的手放开。
「远…野。」
迟疑了那么久,还是慢慢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而对面的人,仿佛半梦半醒一般,朦脓的眼抬起来,看着他,却不说一个字。
「怎么了?」
赤司觉得自己不该问,也不能问。但他想,面对这种情况,总要找点话题开口才是。
只是对方仍旧一片静默。
许久,对面的远野和愔才慢慢开口,「以前的赤司君,去哪里了呢?」
以前那个对我如此温柔的赤司君。
以前那个就算不喜欢红生姜也依旧那么容忍的赤司君。
以前那个也会犹豫也会笑的赤司君。
去哪里了呢?
说了话,却题不着意。
「…」赤司语塞,最后只得沉默。
「不…」和愔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征十郎不在了。」
不是赤司君,而是征十郎。
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抬头看赤司的脸。低头望向辣红色的汤豆腐,模糊不清的印着自己的脸。
连自己都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那么强求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可言呢?
「抱歉,赤司君。刚刚的话请当我没说。」远野和愔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拿出手帕擦擦脸,鞠了个礼,付了钱,然后走了出去。赤司看着她,女孩的背影有些不稳,直到看到对方变成一个原点。
收回视线,面前可口的汤豆腐却不是那么有滋味。看着淡淡的水光,赤司有些失神,想起远野和愔的话——征十郎不在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大概。
远野和愔离开了小吃店,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视线依旧是模模糊糊的。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冷,让她清醒过来。她是不应该说这样的话的,尤其面对的是赤司。可是为什么,知道城那样的为了木染,知道树君那样的为了她,她的心里,会变得那么复杂?
还隐隐能记起来,在鬼屋里,月子怨恨的目光。即使在那么黑的地方,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暗黑色的情愫,是多么的强烈而刺眼。
我这种人,到底要不知廉耻到什么地步才好啊。
和愔在心里叹气。
抬起头,天灰蒙蒙的,看样子快下雨了。
安藤树和和愔一同从医院出来,本来准备回家的他改变了计划。想着置办奶奶需要的日常用品,也想着为他喜欢的人买一件生日礼物,却在出了某家店口时看到了远野和愔——进了一间小吃店。想打招呼,却在前一秒看到赤司征十郎坐在了她的对面。
然后便是之前那一幕,那个女孩——自己那么喜欢的女孩,仿佛是学园祭时的场景,那样的咬着牙,不停地滴眼泪。
安藤树觉得心口闷得慌。有些艰难地倚在墙上,眼里的神色带着莫明的疲惫。眼睛仍然看着店里,看着女孩一个人走出去,看着赤司一个人有些迷茫的坐在那里。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想奶奶说得没错——
「年轻啊,不做些后悔的事,就是不行。」
收回视线,手中的东西不受控制的落到地上。左手握拳,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枉然。
他想他后悔了,如果他早一点遇到她,如果他早一点鼓起勇气,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如果他早一点开始改变,那么他和她的结局——
是不是会不同?
安藤树看着和愔离开的方向,没有女孩影子的路上多了几分悲凉。他苦笑,然后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如果不能一起,那么祝福,也是好的。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树回到家,把置办的东西整理好,简单的吃了饭,然后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眼睛就花了,天花板上模模糊糊,浮现出某个人的样子,就像是最初,他们的相识。
那时他还有些腼腆,明明是有能力的执行委员,做起事来却带着几分胆怯——对于学园祭的想法,对于赤司衣物的尺寸。直到那个一脸灿烂的女孩走近,那样温柔地说着,「安藤君,我帮你吧。」
仿佛是和逝去的母亲一样温暖。
他只觉得周围瞬间被照亮了。
人总有为什么人执迷不悟的理由,比如自己,比如现在。
合上眼,甩了甩头,把那些快与不快记忆抛之脑后,然后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翻出某人的电话,看着号码的备注名很久,好一会儿才轻颤着按了拨通键。
「和愔,周末有空么?」
对面的人一扫在小吃店的阴霾,要不是亲眼看到,树绝不会相信在这之前她哭过。
「怎么了,树君?想我了么?明明今天才见过呢。」
换做以前,女孩这样的打趣必然会引得自己面红耳赤一番,只是现在,他却没有了心情。因为很快,她将不再属于自己。
「周末有空吗?」
「嗯。」
「我们约会吧。第一次的约会。」
「好啊。」
听到回答,树不带留恋的挂断了电话,连和愔都有些惊异于他的反应。唯有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中默默地念着,第一次,最后一次。
咬咬嘴唇,看向窗外。
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