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三) ...
-
和所有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祖国花朵一样,宁馨出生在湖南的一个小县城,家境不算富裕。父母好不容易省吃俭用供她读完了高中,虽然还想考大学,但家中拮据的境况让宁馨放弃了这个念头。
高中毕业无所事事的晃荡了一年后,三个高中同学窦长林、龚力、王海涛来找宁馨,拉她一起去深圳闯荡,说总比闷在家里强。怀着跃跃欲试的心理,怀着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宁馨和他们一起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来到了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
深圳是青年人创业的热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神话,四人磨拳擦掌,立志要在这里大干一场,他们扬起生命的风帆,开始了新的航程。这时是1989年。
可现实是残酷的,初到深圳时,他们赤手空拳,两眼一抹黑,分不清东南西北,听不懂当地的语言,而且居无定所,刚出校门的他们没有手艺,几乎找不到工作,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有时路过面包店,肚子饿的恨不能过去抢几个。那时大家心里都有个想法,挣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餐馆好好吃一顿。
宁馨与长林、龚力、海涛都是同一年生人,只不过从出生月份上来说,长林是大哥,王海涛行二,龚力排老三,而宁馨则是末尾的小妹妹。男女一同外出,男人自然要为柔弱的女性充当保护神。到深圳后,哥儿仨都很照顾这个妹妹,有自己吃的就有宁馨吃的,有时钱只够买一个面包,那一定是给宁馨吃。
没有手艺,可哥儿仨有力气。那时深圳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他们就去建筑工地当小工,扛水泥、运沙子、推砖,这样算是解决了吃饭问题。哥儿仨不让宁馨跟着受累,宁馨就自己找了份在餐馆当服务员的工作。
四人租住在一间当地村民搭建的简易木板房里,屋内拉了一道象征男女有别的布帘。白天大家都出去打工,晚上回到木板房,宁馨带回一些餐馆的剩菜,哥儿几个就算打牙祭了。深圳的夜里屋里热的睡不着,隔着布帘,哥儿仨轮流给她讲故事,宁馨给他们唱家乡的花鼓戏。日子过得虽苦,但大家心态都还不错,只当这是一个过度阶段,因为他们不相信会永远这样下去,他们必须接受生活的磨练,积累人生的阅历,等待命运转机的降临!
这时的宁馨已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朦胧中也憧憬一份爱情。她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胸变得更大,臀部变得更翘,能早日成为一个漂亮成熟的女人。在宁馨眼中,这哥儿仨都是好小伙子,不过从她内心来说,她更喜欢岁数略长的长林,因为他成熟稳重,有大哥的样儿;龚力是个小白脸,在哥儿仨中长得最帅,心计也比较多,很机灵;而海涛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本份人,能干活,肯卖力气,不会玩虚的假的。可四人当时都在为生存忙活,哪儿有空去想爱情!
半年后,长林和海涛去福田一家电子厂当了普通工人,每个月两三百元的工资;龚力去了一家公司给人当跑腿的,月薪四百。
深圳是个临海城市,每年都有台风光顾,可这四个来自内地的青年人从未经历过,他们第一次见识和领略到什么叫台风,还是刚来深圳的那个夏天。
这天,天阴沉沉的,从早上就刮起了五、六级大风,还下起了瓢泼大雨。宁馨在餐馆上早班,天刚亮就早早顶着风雨出门了。头八点,哥儿仨也各自去上班。
到了下午,风越刮越大,雨也越下越猛,长林和海涛在厂里才听说今天有台风登陆。看着这强大的风暴,长林心里一阵阵抽紧。他知道宁馨是早班,现在应该下班回居住的木板房了,可那间简易木板房能经得住这么大的风雨吗?她一个姑娘遇到危险怎么办?想到这里,长林坐不住了,他请了假急忙往回赶。可一出厂门他就傻了,风雨交加中哪有公交车?可能都停运了。虽说离他们的住处也就七、八里路,要在平时跑着就回去了,可在十一、二级的台风中,顶着风别说跑,一步一步走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如果是顺风又绝对不能跑,否则人就会停不下来,甚至有被刮走的危险。长林尽量弯着腰,抓住可能抓住的墙角、栅栏、柱子等稳固物行走,不时还有折断的树枝、楼房阳台的花盆、街边的广告牌等落下来,这些长林全都顾不上,他一心想着赶回去救宁馨。
下午三点宁馨就下班了,她工作的餐馆离住地很近,只有一里路,餐馆的姐妹们都劝她等风小了再回去,可宁馨记挂着那个被称之为家的木板房,毅然在滂沱大雨中跑了回去。回到家她还是大吃一惊,屋顶的油毡被吹走,露出了个大洞,木板墙在风中不停地摇晃着。窗户的玻璃被刮碎,电线也刮断了,大雨狂风立刻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她急着找塑料布将几人的被褥遮住,但顾得了这儿又顾不了那儿,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小腿肚。宁馨哪儿见过这种阵势,无助的她急得都要哭了,隐隐还感到了一种恐惧,这时长林要在该多好啊!
“宁馨,宁馨!”远处的风雨中传来了长林急切的喊声。
“长林哥?是长林哥!”宁馨在惊惧中象是遇到了救星,激动地眼泪合着雨水滚落而下。
长林跑到木板房前,房子已经摇摇欲坠,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内,只听“吱嘎”一声,一面板墙已经砸了下来。长林急忙抱着宁馨一滚,滚到了墙壁的一角,三面木板墙倒塌后恰好形成一个空间,俩人才没被砸到。
宁馨扑在他怀中哭泣着说:“长林哥,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长林象哄小妹妹似的拍着她说:“没事,没事。有哥在,没事的。”
晚上,海涛和龚力也都回来了,几人在房东的帮助下,勉强将倒塌的木板房修好,可被褥全湿了,这一夜是没法睡了。入夜,台风过后的夜色依旧阴沉,偶尔有阵风,但是已经失去了强劲的气势。四人蜷缩在一起,相互抱团取暖,宁馨贴长林贴的更紧。因为经历了这场台风,爱情的种子已经在她心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