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烨与云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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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躺在树荫下乘凉，独自一人，却说不上寂寞。我很享受，纵使全身被落叶覆盖也没关系，只要这美好的午后只属于我。只要，没人打扰……
“公子且慢——”我迅速地站起来，拉住了那人衣角。他也盯着我，墨绿的眼瞳并不含杀气。
我连忙定了神，说道：“看到公子这装束，想必是青龙门的吧？传说青龙门弟子个个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何以见得？”他反来问我。
“果然是这样，刚才只是猜测，而且……”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公子怕已有四百岁了吧。”
“不错，那么，找我何事？”
“既然遇到了，那就要好好切磋一下。”我没有拐弯抹角，于是跟他道明。
“今有急事，恕不奉陪。”少年来得干净利落，宛如他梳得漂亮的发髻。
“那小爷与你同行怎样？”
风起，落叶于空中狂飞，甚至可能将那句应答淹没在风与叶中。
不过，我是明白——我又猜准了。
我听不清他的任何一句辩解，例如他似乎竭力想描述此行的艰难，至于我是如何得知的，是从他眼中——他对我的怀疑，前路的迷惘，或许还有一份坚毅，一份视死如归的情怀。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他是云阳，我所认识的，我愿钦佩的，我敢跟随的，云阳。
当然我也知道，他需要一个人倾诉，毕竟，他的心伤太多了。
如果是曾经的云阳，这样下去的话可是会死掉的呢。
入夜，云阳架起了篝火。
“云阳，这么说，你是真打算……”即便是亲自确认好几次，我还是无法相信。
他的脸是煞白的，他也正凝望着眼前的空无一物，或许仅仅只是想避开我的眼睛。
“真是一个不会撒谎的笨蛋。” 我只好笑着对他摇摇头。
闲来无事，我从火堆中抽了一根还燃着的木炭，在他眼前晃了晃。“反正也无聊，你看小爷去把这片林子烧了如何？”
“回来！”他没有抬头，像是放下一句命令，冷酷得叫烈火也弱了许多。
“嗯？终于精神了么……”
“……不要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什么也没变啊……”他也许是恼了，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想捏碎一切。
这时不知怎的，他的头发却散下来，一盘青丝，就这样躺在草地，翠绿的，轻柔的……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他披散着的长发，永远那么叫人安心，而他的眼睛，也总是令人屏息。
随后我开出了今天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赌注：
“你没变。”
是啊，除了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除了长得越发玉树临风之外，云阳还是云阳。
他没有说话。我想他是默认了吧，这个世上，什么都可能变，有时一些海誓山盟转眼间便会飞灰湮灭。加之刚刚说的话，他变得焦躁，脸上露出难得的怒气。
只是自己跟自己怄气而已。
云阳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打发我，只好劝我睡觉：“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守夜。”
夜风窸窣，仅嗅嗅野草香便能催生睡意。
我睡不着。
他也是。
两份因彼此而产生的不安交织在一起，有谁可以睡得着呢？
不过既然消之不去，我倒愿意先让他释然。我捂住了他的眼睛。
“先不要说话。”这样一来，寂静的夜晚就只有他的心跳了。
一切所谓的心声展现在我的面前，微弱又无助。“现在请忘掉那个人。”
然后我触及到了手心的冰凉。
“有的时候你必须舍弃某些东西。”我忘了是谁曾对我说过，我不理解它的含义，而我却要用这句话教导一个前辈……
“我要你去感受火的温度。”我抓起他的手，凑近了篝火，“很痛对么？但是没有留下痕迹。痛是一时的，并且只有自己知道。你不必告诉其他人，即使你告诉了，也不会有人替你来分担这一份痛楚。”
“那么你是否愿意把你与无忌的羁绊当作是年少轻狂的一把火，火烧燎原过后烟消云散呢？”
“……”
许久，云阳把我的手从他眼前拿开，微笑着。
“烨，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担心魔帝而已，不知道他是怎样的魔呢……”
“唔，是么？应该不坏吧……”我不免吃了一惊，也为刚刚莫名奇妙的举动感到抱歉。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开玩笑般说道：“脸红了哟~”
“才、才没有！等下你你你去看了魔帝也会脸红呢！！！”
我伸过手去扯他的头发，他也陪我一起闹。
——好开心，好像回到了从前……
一起玩耍，一起练功。大家都在。
结果我们还是瘫倒在草地上，再怎么说也要休息的啊，一直打闹下去也不好呢……
入睡前，我迷迷糊糊看到云阳在笑，看到他不含杂质的微笑，我也安心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大概是云阳消失了，他从每个人的记忆中淡去，只剩下我了。
当我喊着“云阳！”从梦中惊醒时，他真的不见了。草地空空的，连昨晚的火堆都不见了踪迹。
“那也是梦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疯似的寻找云阳。我明白，是我离不开他，他们，我脑海中的那些人。“你在哪儿啊！云阳——阳云骨——”
直到自己再一次跪在草地上，头痛欲裂。
“谁？！”我掏出匕首指向草丛。一个黑影晃晃悠悠走来，白袍，长发。“啊，抱歉，刚刚做早餐去了，没有跟你说。”他晃了晃手上的狐狸，“有肉哟！”
“唔啊——”熟悉的气息又渐渐回来，我忍不住大喊，“笨蛋云阳！……不要吓我啊……”
这才发现，自己哭得一塌涂地。
他抚着我的头，一脸歉意：“抱歉抱歉，对不起啦，我不知……”
他突然不说话了，捂着肚子，血从指缝中流出，我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腹部。
“你不是云阳。”
“怎、怎么会……看啊，我就是云阳……咳咳……”
我又补上一刀，血染红了半片白袍——“他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烨与云阳（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