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月清辉》明月当空月如水

6、第六章

　　我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薜总好。”
　　“下班高峰期，上哪我送你。”他眼眉一挑，笑笑的说道。
　　我看了看一边的蓝白条的巡逻车，又看了看眼前锃亮的卡宴，只得尴尬的笑。
　　“谢谢薜总，前面就是站台了。”
　　薜子清皱了皱眉，下车绕过车头走到我跟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袋子扔进后座。又拉开副驾把我塞进去。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干脆利索，直到车子开出十几米远我还晕晕乎乎，呐呐的出声：“薜总。”
　　“废话真多。”
　　“啊？”我转头看他，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表情，薄唇轻抿，两眼平视前方。
　　“上哪？”
　　“淮海北路绿岛自助餐厅。”
　　“约会？”
　　“是约了个朋友。”
　　“男朋友。”
　　“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哦。”
　　……接着，车厢便安静了下来，直到绿岛自助餐厅楼下。我理好袋子下得车来，正要跟他说再见，却见他将车稳稳的停在mi表下，熄火下车。我指了指餐厅里面，表示我要进去了。他眉毛一挑，不说话也不走。我狐疑着略一思索说：“薜总，那我先进去了啊，谢谢你送我过来。”
　　他低下头，瞄了瞄我径自向餐厅方向走去。莫不是要跟我们一起用餐，赶忙跟上他的步子，人家好歹送了我一程，能够与老板共进晚餐并感到荣幸是作为一名合格员工的必备素质，我这样安慰自己，屁颠颠的跟在他后面。直到电梯上了8楼，他踏出电梯，我紧跟其后，突然他停住，我未察一头撞在他的肩头上。他挑眉看我，我窘的脸烧的通红，只得低下头连声说对不起。
　　突然一个娇俏的女声迎上来：“Daniel ，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随着声音的靠近，我瞥到一抹翠绿的裙摆，袅袅停停的轻拂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追随着一双若隐若现匀称白皙的双腿向上看，竟是个十分高挑美丽的女人，一身翠绿色的深Ｖ长裙，胸前的事业线呈美好的八字形，胸形饱满圆润。一颗水滴形黄钻坠子在灯光下闪耀着星光。
　　“Nicole。”薜子清柔声唤她，然后极其自然的伸出刚刚被我撞到的胳膊，叫Nicole的女人也极其自然的将纤长的手擘伸进他的擘弯中，相携慢慢走远。我想我的脸肯定红的能滴出血来，赶忙回身看楼层牌，绿岛自助餐厅在6楼，而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着人上了8楼。实在是糗大了。

　　当我把这个小插曲告诉文沁时，她笑的花枝乱颤，恼的我狠狠的吸溜着鱼翅羹、夹着三文鱼猛醮芥茉然后趁其不备塞进她的嘴里，辣的她涕泪横流、惨叫连连。
　　“阿月，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谁叫你笑话我。”
　　“这还不是怪你自己，不知道问清楚，莫名其妙跟人上八楼，指不定人家以为你想揩人家一顿呢。”
　　“唉，我本来以为他是想揩我一顿的。”
　　“哈哈……”她捂着嘴又是一阵狂笑，“不过说真的，你这个老板也有意思。你明明告诉他你来绿岛为什么他不提醒你。”
　　“某些人就喜欢看人出丑吧。”
　　“莫不是他特别注意你？”她吸着一杯奇异果汁，笑的贼兮兮。
　　“你想太多了吧，这一次完全是意外。”
　　“你今年旺桃花哦……”她穿一身松垮垮的衣裙，纯白的棉麻质地，一如她的个性，随性舒适。浓眉大眼、蜜色的皮肤有一种粗犷的美，她向我挤挤眼又笑说：“那，那个李警官估计也是看上你了？”
　　我夹一只烤虾塞进她的嘴里，“叫你乱说，没影的事。”
　　“人家都说以你为标准了。不过这姓李的也有意思啊，恁直接啊。听说警校清一色男的，派出所里的女警也基本上是大妈。你说会不会是长期混在男人堆里，忘记了怎么追求女生了吧。不过这样的男人应该比较耿直，也就是说比较老实本分，也就是比较靠谱，也就是说可以考虑……”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夹起一只蚝堵住她的嘴。
　　“你见也没见过人家就一连串的也就是……反正人家叫我介绍女朋友，不如就把你介绍给他吧，反正你也光棍了好几年了。”
　　“切，人家不是指定了深白的白领丽人了吗？我可不趟那混水。唉，你呀，说真的，要是有可能的话了解下先也不错啊。小月月总归要有个爸爸么。”
　　“……”我直接又夹了块黄桃堵她的嘴，一大块黄桃很快被他嚼吧嚼吧吃进肚里又开始絮叨。我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微微一笑，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人真正关心我的话，唯有两个人一个是将我养大的小舅，再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跟我一起长大的发小。
　　很多人都骂我小妖精，克父克母，没人要的野孩子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不理我，只有她牵住我的手，后来我来了Ｓ市，中间断了联系，没想到大学时她又考进了Ｓ大，我们又在玩在一起了，理所当然的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你是不是还没有忘掉曾涪？”絮叨一圈之后她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能忘掉呢，毕竟在一起六年，只是无关紧要了。都过去了。”
　　“要说起当年他对你也还不错的，只是想不到……唉，对了，上次我们报社让我给他做专访了。我无意间看到他的书柜里压着一张照片。只看到一角，不过我感觉那个是你……”
　　“说什么呢？少在这里捕风捉影。”
　　“我是认真的，后来我还特别留意过，越看越像，好像是我们一起去普陀山拍的。”
　　“不过是一张照片，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也许是落在哪里一直没有收拾罢了。”
　　“阿月，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是在乎的对不对？”
　　我望着她的眼睛，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说不出是或者不是。如果说是，每当想到这个名字浮现在眼前最多的是他与申君纠缠一在起的身体，便恨的牙根痒痒；如果说不是，很多个梦里总见他一双眼睛，似期盼又似绝决的看着我。
　　“如果你还念着他的话，我觉得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呢。自那之后他与申君也没有下文啊，小月虽是个意外，可很多重组家庭不也有带过来的孩子吗？你就当小月是你前前夫的孩子好了。毕竟在你的心里并没有真正出轨过，对吧？”
　　我听着她越来越离谱的言论，不无哀伤的说：“不可能的，就算曾涪不在意，曾家也是绝对不同意的，否则我们也不会离婚了。”
　　“也是，就那个曾家，光一个老太太就够喝一壶了。罢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改明儿我给你留意留意……我们报社青年才俊很多哦！”
　　我啐她一口，嗔道：“光说我，你自己呢。比我还虚长两岁呢，过了年就三十的人了，你的另一半又在哪里？”
　　说到此，她的精气神立马蔫了，嘟嚷着嘴：“还不是怪你小舅，正眼也不带瞧我一眼的。”
　　我呵呵一笑，这小妮子小时候领着我大祸小祸惹了不少，每次都是小舅来收拾，估计在小舅眼里也就是个孩子吧。
　　“我也都奔三十了，唉，他要是再不看我，我真怕我守不下去了。”她难得的哭丧个脸，委委屈屈的说着。
　　“呵呵……虽然我乐见其成，可是我帮不了你。不过呢，他不也还单着嘛，放心，机会还是有的。”我笑眯眯看着她又说：“不过呢，我小舅这个人我觉得吧，你应该再主动一点，最好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估计这事就成了。”
　　“怎么个霸王硬上弓？每次见面都把我训的蔫了吧叽的。”
　　“那就喝酒啊，他酒量最浅了，一杯倒！……那个，那个不是有个啥叫酒后……”我眨眨眼，表示你懂的。
　　“哟，——哟——好你个江妖月，胆子不小啊……”
　　哈哈……哈哈哈……说着两个人笑作一团，一顿自助餐直接吃了个酒足饭饱，直到晚上九点方好。

　　出了餐厅，我们一路携手嘻嘻哈哈的闹着到了路边，正准备告别突然眼风一扫，看到薜子清与那绿裙美人也正站在路边，几步之遥。正准备若无其事的转身稍微走远些，不料他也正看了过来，只好换上一个完美的笑脸牵着文沁上前打招呼。
　　在大众面前他保持上位者惯有的风度，笑的谦良温和。此时才发现他身边的美人竟是《国际时装》杂志中华区总编苏浅，曾经是享誉国际的名模，正当红时却激流勇退，短短几年已是堂堂中华区总编，果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美人。不过一等一的美人并不如常见的那么不可一世或者拒人千里之外，此时她的纤纤玉手柔柔的伸在我面前，一张芙蓉面含着淡淡的笑，给人以春风拂面的亲切感，我受宠若惊的与之相握，果真是肤如凝脂宛若无骨。与我一副小家子气相反的文沁倒是落落大方许多，淡淡一笑，“苏总，传闻不如相见。果真是女中翘楚，文沁久仰。”语言恭敬，姿态大方。在心里默默的给她点了个赞。
　　很快司机来了，薜子清与苏浅乘车绝尘而去。我望着早就没影的卡宴，尤在感叹，果真有些人是被老天开了后门的。
　　“回魂了！”文沁大力在我肩上拍了一掌。我呵呵笑着，正欲与他分享我见了女神之后的激动心情。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猛的上翻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嘴里啐道：“二百五！回家吧。”

　　到家已是十点，江小月已然入睡，小舅还坐在小书房的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估计又在写什么惊人伟作。他见我进门眼也不抬的招呼一声，“回来了。吃饱没，锅里有莲子汤，要是没吃饱喝一点。”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有文沁在，我能不被撑死就是老天照顾了。”
　　他瞟我一眼嘿嘿一笑，继续专注的盯在电脑前。
　　冲浴时，想到文沁那蔫了吧叽的脸哀怨的眼神，想着好歹要帮她一把。裹着件睡袍，我坐到小书房门口，望着小舅。小舅三十有七，长着一张斯文俊秀与妈妈五分相似的脸，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眼睛不同，妈妈的眼睛是大而长眼角上挑带着一股媚劲的，而小舅的眼眼却是极深的双眼皮，圆而大，睫毛浓密纤长，我也是长了这样一双眼睛，看的极显年轻。我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的脸，想到了我那早逝的母亲，以及年少的很多事情。
　　“怎么了？”估计是被我看的心里发毛，他也挪了挪凳子坐到我对面。
　　“过了年文沁就三十了。”我盯住他的眼睛，今天一定要探出他跟文沁有没有一丝可能。他听了我的话却是一愣，抿着嘴没有回应。
　　我只得抿了抿唇继续道：“她的心思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他略微的偏了偏头，思索良久说：“阿月，在我心里她跟你是一样的。”
　　“小舅你年纪也不小了。其实说起来，文沁也不过比你小8岁，怎么能跟我一样呢，我们是嫡亲的甥舅，她跟你八竿子打不着，这样的好女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小舅的大眼半敛着看向我，似在看我，又好似看向别处，良久良久，“是啊，是个好女人，只是……”他两手一摊，呵呵一笑的靠进椅背，“就我们这小家，你觉得……我不想耽误人家啊。”
　　“小舅，您这么些年来，又是教书，又是创作又是给人当翻译的，我就不信您就这点家底，真要结婚还给不起个像样的家吗？”嗅到一丝可能的信息，我站起来摇着他的肩，撒娇道。
　　“哦哟，别晃，别晃，晃的人头都晕了。”他握住我的手腕，正色道：“就我那点家底，养你们娘俩都够呛，什么时候你嫁了个好人家，江小月名正言顺的爹，不用我操心了，你再来跟我谈这事吧。”
　　“你威胁我？”
　　“没错。”
　　“哼！”
　　“好好想想怎么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夜里我将探听到的好消息告诉了文沁，只要小舅不排斥，就是大大的希望，这世间最关心我的两个人，如果能够在一起……带着这样美好的心愿我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