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无》更漏寒

10、第九章

　　第九章
　　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冰雪样人物，如云风掩暗香，若飞若扬。风韵天成，冰清玉润，肌肤隐隐透明，好似体内蕴有日月光华，生来就为把斗黯浊世照亮。
　　薛二掐了自己一把，回过神来。青衫女子细细看她，那双琉璃色眼眸里清凌凌的，看得薛二脸发烫。
　　青衫女子眸光一转，望到打翻在地的地精，“你是什么人？”声音干净清澈象旷谷幽泉。
　　薛二仰起脸，一副童叟无欺：“我是薛二，来采草药的。”
　　“上古神兽白泽，蹄下千斤重，我救了你一命，你该如何感谢我？”青衫女子姿态清冷华贵，听来如同发号施令。
　　薛二一愣，接口道：“救命恩人，自当涌泉相报。”
　　青衫女子点头，袖内伸出一只修长剔透的手，抚着白泽的鬃毛，淡淡道：“那你便跟在我身边采药，三年为期。”
　　薛二不依：“我上有……呃，姐姐，下有妹妹，一家姐妹都靠我一人支撑，我走了，家就散了。”说罢挤出几滴眼泪，说得情真意切，闻者心伤。
　　笼烟眉似蹙非蹙，青衫女子道：“家人怎会散。我这有些银两，当做你预支的工钱，你且回去安顿好她们，明晚此时，还在此处相见。如若不来……”随手折了枯枝插入旁边巨石。冷冷睨着她：“我就把你喂给白泽当点心。”
　　薛二吓得面无血色，指天发誓一定前来。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最先迎接她的是缘缘柔柔软软的小身体，扑到她怀里，糯糯的声音说：“二娘，你累不累？缘缘给你揉一揉。”小肉手轻轻地抚在薛二的后背上。
　　薛二“啪唧”在她粉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道，这么可爱的小娃怎么可能是劳什子王母。
　　菜花插着水桶腰和玄九打嘴仗。敔寒依然戴着面纱，见她回来，接过她手里的竹筐，发现筐沿黏着泥土，地精也才一两只。心下生疑。
　　薛二坐在堂前的椅子上，瞧完这个瞧那个，直如这岁月雕镂到心里。打个哈欠道：“睡去。”
　　月清如水。
　　敔寒轻轻推了薛二的房门，站在她床前。
　　“知道你还没睡。”声如天籁。薛二幻想敔寒的样貌也一定如这声音，是个柔静的女子。
　　薛二坐起身，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道：“我要出趟远门。”
　　“我陪你去。”敔寒问也不问她去哪儿。
　　“是不是我不与你一处，你的脸就无法恢复？”薛二记得她和那仙人是如此说的。
　　“不是。”敔寒否定，又道：“三魂聚拢之后，就不再是了。”
　　隔膜顿消，薛二心中一暖，突地搂住敔寒的肩：“你等我回来。”
　　敔寒背部一僵，依然坚定道：“我陪你去，无论你去哪。”
　　“那，你给我看看你的脸。”薛二调戏道。
　　敔寒低着头，姿态倔强而坚定：“好。”说罢解下面纱，那张脸在月色下变幻，但间或闪现的人脸，是那么的风华绝代，一点不输山中遇到的青衫仙女。薛二心下欣慰，脸上却装出惊恐：“我才不要你陪，我怕夜里做噩梦。”
　　敔寒戴上面纱，手指发颤。起身，待到门口，薛二说：“菜花……”
　　敔寒淡漠的声音：“我会照顾好她，等你回来。”说完，又转头向她：“你快些回来，我的脸……很快就会恢复原状了。”
　　薛二笑呵呵地说：“我尽快回来。你照顾好缘缘和菜花。如果她们问起我，你就说我去采药了。”
　　敔寒微微点头，似有不舍地枯站许久，才迈步出门。
　　薛二怔愣地望着她的背影，再举目望向窗外一轮明月。不知此去经年，何时是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