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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失忆(一) ...

  •   一年之后。
      白蔹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她怎么还没醒?”
      洛子辰收回放在茯苓手腕上的手指,把她的手放入锦被。“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她在冰棺里沉睡了太久,刚出来身体不适应,所以还没醒。等个一天半日,就会醒来。你先看着她,我去准备药材,等她醒后要用。”
      床上的茯苓安静沉睡,嘴角依然自然上翘。白蔹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铃铛,你不负责任一睡就是一年,可把我和你师傅折腾坏了。你要是再敢这么不负责任,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妹了。”
      “铃铛,半年前,我立了皇后,封了妃子。虽然是政治原因,但是皇后人很好,处处帮着我,我也不讨厌她。你不是希望我幸福么,我现在很好,等你醒来,一切会更好。对了,还有个好消息,皇后她怀孕了,已经六个多月了,你马上就要当姑姑了,高兴么?”
      白蔹伸手抚摸她的脸,马上要触到脸颊时,又转了方向,抚上她的长发。
      “一年来,其实最苦的是你师傅。还记得在云雾城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时他俊朗潇洒,当然比起我还差点。”白蔹低头看见茯苓嘴角的弧度,明知道她还没醒,但怎么那么像鄙视呢。“好吧好吧,我承认他长得不比我差,好了吧。他胜在仙风道骨,但论起风流潇洒,我可是远超于他。”白蔹犹自不服气。“但是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点当初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气度,整个一惊弓之鸟。”
      白蔹又想起那一次的虚惊一场。自从茯苓沉睡后,洛子辰就让他帮忙寻找各种医药类的书籍,尤其是介绍毒药的,更是重点要求。然后把搜索来的书一批批的送往云山。本来这事一直都是他吩咐专人去做的,但是他有段时间没见茯苓了,他当时又正好不是太忙,于是就想去看看。也许她会提前醒来也说不定呢,所以就亲自去了。
      那时正好是春天,桃花开的正好。白蔹去的时候,书房的门开着,洛子辰正在里面。他整天除了在书房专研各种解药,就是在茯苓这照顾。白蔹见茯苓一个人在屋里,怕她闷得慌,就想带她出去看看桃花。怕打扰到洛子辰,就没跟他说。哪知白蔹刚把冰棺搬到桃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股冲天的杀气锁定,他当场寒毛都立了起来。剑的寒气刺得皮肤生疼,白蔹在地上打了个滚,才险之又险的避过。
      白蔹大怒,他出来的时候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知道了行踪,还追到这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等他回去非得查个水落石出。结果等他转过身,才愕然的发现,身后只有洛子辰一人,他手中的剑也清楚的证明着刚才偷袭他的就是他。
      “师叔?”
      “白蔹?”
      洛子辰比白蔹更惊讶,等到认出白蔹,赶紧丢了手里的剑,脸色尴尬的通红。眼神躲闪,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还把茯苓带到这来了?”
      “我看今天天好,太阳也不大,就带她出来看看。师叔就因为这个…要杀我?你曾经带铃铛出来过,应该没事啊,是因为今天有太阳?”
      听到白蔹提到刚才的事情,洛子辰更是尴尬,眼神都不敢看他。“我不知道是你来了,以为有人要对茯苓不利,一时失手,你没事吧?”
      洛子辰刚才回到屋里,习惯性的看向茯苓睡的地方,却发现冰棺不翼而飞,急的心胆欲裂,察觉到桃林有人,就追了过来,没等看清人就出手了。现在自责死了,要是白蔹刚才没躲过,他怎么跟师兄交代,茯苓醒了也不会原谅他。
      白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洛子辰在云雾城时,运筹帷幄,当时的他是多么自信稳重的一个人,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却因为茯苓完全失了平时的理智淡定。他这几个月一定很不好过吧,如果茯苓醒不过来了,他会不会就此垮下去。想到这,白蔹心中也难受起来,开口安慰。“师叔,茯苓现在这样,没人会对她不利的。你不必紧张。”
      可是从那以后,洛子辰更紧张了。那之后,白蔹又去过云山几次,唯恐洛子辰真的垮下去。每次都是他刚上山,洛子辰就知道了。那次白蔹带走茯苓,洛子辰却没能察觉的事,还是给洛子辰留下了阴影,彻底把他变成了惊弓之鸟。
      白蔹看着没有一点醒来迹象的茯苓,又叹了口气。铃铛,别睡了,你再睡下去,你师傅真的会垮的。他的头发全白了,眼底偶尔流露的伤痛,看得人心疼。对了,你还不知道他头发白了吧。那次你中毒,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在你的窗外站了一天一夜。还记得那场大雪么,直接染白了他满头黑发。
      铃铛,他跟雪香薷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师傅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能好好照顾你,竟然去求了龙修和雪里青。
      铃铛……
      白蔹喃喃自语,明知道她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这一年里,他看着洛子辰所做的一切,最开始对他的那点怨恨也消失了。茯苓成了现在这样,他应该是最难过的吧,愧疚,伤心,自责,一直折磨着他。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他那样的性子,有什么事都埋在心底。他心痛吐血,都要吞下去,不肯让人看到他的脆弱,即使是他也不行。平时也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身边挥之不去的冷淡和疏离,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茯苓的指头动了一下,白蔹赶紧揉揉眼睛,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唯恐是自己的幻觉。又动了一下,白蔹欣喜若狂“师叔,铃铛醒了。铃铛,铃铛,……”
      洛子辰几乎是用冲的进了房间。床上的茯苓眼睫毛颤动,在白蔹和洛子辰满目的期盼和欣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幸亏她醒了,要是她没醒,这两人肯定承受不住巨大的狂喜过后的失望,非得崩溃不可。

      白蔹和洛子辰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惊破了这太像是梦的场景。茯苓的目光游移到床前“你们是谁?”
      茯苓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极力思考,无果,只能睁着迷茫的眼睛。
      呃,白蔹被这形势搞糊涂了。按说茯苓身上的毒素已解,她应该恢复记忆了啊,但是怎么会不认识他们。白蔹转头看向洛子辰,却见他也是微蹙着眉头。感受到他的目光,开口“可能是她身上毒素刚清,又睡了太久,‘葬情’造成的副作用还没过去。”
      白蔹只能接受了这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不管怎样,铃铛能醒来,已经是最好的了。就当是重新认识,刚好可以消除烟雨楼和和宁皇宫时的误会。
      “铃铛,我是师兄啊,你好好看看。”
      “师兄?铃铛?是在叫我么?”
      白蔹一阵无力,她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么。“你叫茯苓,云茯苓。我是你的师兄,我叫白蔹。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会认识的。”
      茯苓目光移向洛子辰“师傅。”
      白蔹诧异,“你记得你师傅?”话出口,才觉不妥,洛子辰是她最爱的人,她怎么会不记得他。别说只是沉睡一年,就算是海枯石烂,铃铛还记得他,白蔹也是相信的。
      茯苓疑惑的眼神重新看向白蔹“你是我师兄,那他肯定就是师傅或师兄了。但是他头发都白了,肯定不会是师兄,那就是师傅了,难道我叫错了?”
      听到茯苓的回答,白蔹下意识的看向洛子辰,正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他肯定不会问的,那只能他替他问了。谁让他是他师叔呢。
      “没有,没叫错。”白蔹咽了口唾液,艰难的一字一句开口“你真的不记得你师傅了?”
      茯苓看向洛子辰,又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啊,师傅,都是徒儿不孝,竟然忘了师傅。徒儿知错,请师傅责罚,徒儿绝无怨言。”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中毒了。”真的不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这一切全是我造成的,我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洛子辰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情绪,“醒了就好,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我找了点药材,在你房间里,你刚醒,身体太虚,泡个药澡会好很多。厨房里有饭,应该还热着,你等会记得吃。”
      “嗯,谢谢师傅。”
      洛子辰连答应一声的力气都没了,转身机械的往外走,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却恍若未觉,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她不记得他了。她怎么可以不记得他?
      你突兀的闯入我的世界,搅乱了我的生活,却不负责任的忘了所有,留下我一个人。你选择忘了一切,我该怎么办。
      我把你当成徒弟,你不肯不愿,偏偏要我的心。现在我把所有都给了你,你却不肯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说喜欢,为什么不肯喜欢到底。你给了我希望,为什么又要亲手打碎它?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为什么不肯等我追上你的步伐。你让我知道了刻骨铭心,谁来教我遗忘?
      你说再也不来纠缠我,你终于做到了。

      洛子辰被门槛绊住的时候,白蔹嘴唇张了张,却不知怎么安慰。茯苓压根没注意到,正沉浸在满脑子的问号里。
      “你刚才说我师傅,你不是我师兄么,难道不是你师傅?”
      “不是,他是我师叔。我师傅……”
      即使忘了所有,但性子是不变的,再加上潜意思的信任,茯苓很快就和白蔹聊的火热,就和第一次在月落城河边一样。从他那,茯苓也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

      洛子辰很少出现,但是每天房间门口的药材却从来没少过。一直陪着茯苓的当然是白蔹。
      “师兄,我怎么中毒的?”
      “你啊,太贪玩,竟敢偷偷跑出去,才会被你师傅的仇人下了毒,想要胁迫他。幸好被你师傅救了回来。师兄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以后再敢偷跑出去,我就替你师傅好好教训你。”真相当然不是这样,但是白蔹却不能说,唯恐刺激到她。
      “那师傅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还是他在怪我竟然忘了他,一直都不来看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是说我中毒了么,我也不想的。”
      “你想太多了,你师傅怎么会怪你呢。他是自责没能保护好你,才会让你中了毒。再加上他性子比较淡,不喜欢与人太亲近,才没来看你。”白蔹知道洛子辰躲着茯苓的原因,却不能说出口。
      “哦,没怪我就好。师兄,你怎么老是你师傅你师傅的叫,多麻烦啊,他不是你师叔么,你干嘛不直接说师叔。”
      “呃,”白蔹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是看着她眼睛闪闪,只能开口,“他只比我大了几岁,却是我师叔,想到这我就不爽。”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他没说,若是茯苓跟洛子辰在一块了,他难道还要尊她为长辈,他绝对不能忍受。所以除非必要,其他时候,尤其是在茯苓面前,他坚决不能称洛子辰为师叔。
      “只比你大几岁?那他头发怎么全白了?”
      “他在雪里站了一夜,头发全被雪染白了。”
      “师傅为什么在雪里站了一夜,雪怎么会染白头发?”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睡觉,你师傅说你刚醒,需要多休息。”
      茯苓撇撇嘴,“你又凶我。”
      白蔹无奈扶额,忘了一切,这扮可怜的性子却还是没忘。好男不跟女斗,他不跟一个病人计较。“好好好,我不该凶你,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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