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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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丰腴的身形，她从小没少受世家公子小姐们的排挤。
起初她总是一路奔回府扑进爹娘怀抱哭得昏天黑地，再大些，容貌出落得愈发精致，比起同龄女孩却过于丰腴的身形招致更尖刻的奚落。当面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回来后坐在院子里愣神的时间越发长了。
爹爹好奇问起，她眨眨眼睛俏皮地答：“女儿在想着用什么法子能瘦得让他们都无地自容呢！”
温热的大手抚过她的头顶，终究没说什么。
一身大红嫁衣，她相信自己没嫁错人。
喝过酒，气氛陡然沉默。她面若桃色，仰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红唇微动什么也没说出来，有些沮丧地自顾自向床榻走去。
微风拂过，下一瞬他已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语气里带了丝嘲讽，“堂堂男儿，再不济，怀里的女人还是抱得起的。”
她一怔，闭上双眼往他胸膛贴了贴。
衣衫铺陈，她面色红得能掐出血。修长手指不安地绞住他的胳膊，他停下动作，紧盯住她目光像是询问。
她松开一只手放到榻上，头侧向一边。
剧痛骤然降临，她咬唇锁上那羞人的声音，长指甲不自觉深深嵌入他的脊背，真疼啊。
她坚信自己没嫁错人，虽然这个正妃的位置因着爹爹的缘故来得不太光彩。不过此刻，她已经顾不上想这么多。
婚后他时常会陪她抚琴对弈，天晴的时候甚至会带她郊游放纸鸢，他虽无微不至，目光却从不在她身畔逗留。
他是她有生以来唯一想要抓牢不放的，她同样相信，时间长些哪怕他的心是冷玉做的也能给捂透了。
“什么！王爷病了没胃口吃东西？”
“是。”丫鬟腿发颤，不敢抬头。王妃一向待下人们宽厚，发起脾气来看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叹口气，“下去吧。”
胡乱披件外套摸进厨房，摒退了下人们自己生火熬起粥来。一遍遍细致地搅动，似乎是要把满腔的情谊全部融进小小的一碗粥中。
自己八、九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吃什么吐什么，没两三天软瘫着下不了床。
母亲忧心如焚，亲自熬了这样一碗粥一勺勺喂她喝下去。她咽着咽着眼泪就淌了下来，混进母亲熬的粥里，那甘美咸鲜的味道至今难忘。
她端着微烫的粥小心翼翼地在他床沿坐下，嘴角温柔的笑意美得惊人，“我娘说生病时吃粥最……”
“你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她顿了顿把问题又踢回去，舀了粥递到他唇边。
他沉默着咽下香滑的火腿荠菜粥，不知道是因为粥的味道还是她的话，一丝烦躁隐现眉心。
从那以后，他的目光偶尔会停在她身上，却又像穿过她，射向了远处。
瞬息变化，不觉过去一千多个日夜。
除去三年前大婚那晚，他再没有碰过她。这夜，他却带着酒气踢开她的门，斥退所有下人，不顾她的惊恐强要了她。
三日后，他迎娶侧妃。十六抬大轿，锣鼓喧天，聘礼占满整条长街，风头无人能及。
她在他们的婚宴上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他朝思暮念的青梅，那个本该成为他正妃的女子。
绒儿，满头华丽的金饰不及那艳丽的眉目，身形较她纤细一倍不止，走路似弱柳迎风，真可谓我见尤怜。
她待不下去，悄悄回了房。
他搜寻一遍没看到她的身影，不觉有些气闷，醉了醉了。摇摇头面上还是欢天喜地地继续向宾客祝酒。
朝堂上风云突变，不多久，她的宰相爹爹被人状诉贪赃王法，墙倒众人推，又有小人诬告宰相拉帮结营藐视皇威。天子大怒，一朝金缕衣，今日琅铛狱，圣旨落下，宰相府上下满门抄斩。
书房里，鬼面看着主子心不在焉的模样，掂量了好几番忍不住开口提醒：“王爷……”
他抬头瞪一眼，鬼面顿时淌了满头汗，“王妃她，如何？”
“回王爷，王妃在院里站了两个时辰了，奴才们怎么劝都不听。”
他浓眉狠狠皱起，抬手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地。
鬼面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王妃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脚步声在深秋的夜色里响起。
“是你做的！”她不回头，语调前所未有的凄厉。
“现在才看清我的意图？”他冷哼，“迟了。”
脚步声远去，她回身，眼里蒙了层灰。我是不是……信错了人？
头重脚轻地回房，她躺在床上满脑子昏沉。
病中有只手给她换汤喂药，她抓住那只手直往脸上贴，哀哀呢喃着“娘。”
手陡然抽缩回去。
受了些风寒，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自这回病愈，身体似乎不如从前好了，对满桌的菜肴多是意兴阑珊，又容易疲倦。
一日，清蒸鲈鱼还未端上桌，她远远闻到鱼腥味开始干呕，把伺候的丫鬟吓得不轻，“王妃……快传太医！”
“王……”
“快让开！”她眼底猩红一片。
“是。”
推门，她径直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纤细的身影绕过桌子迎向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姐姐。
她难受地粗喘几下迫使自己冷静，才顺着莹白光嫩的手看向她的眼，刚要说什么，他一下卷进她们之间，裹了绒儿入怀。
她被带得退后几步，屋里的空气一时压抑得让人窒息。缓缓低头，圆润的手臂刺得眼睛生疼。连带着五脏六腑也痛得抽搐，早该知道这样的结果……不许哭不许哭！
身下流出湿热，她瞪圆的杏眼里光彩全无，狼狈不堪地向外挪去。
“王爷，你何苦。”绒儿凄然开口。
下颚线条收紧，“本王不过把你三年来受的苦悉数奉还罢了。”
门外骤然骚乱，夹杂着声声惊呼。
朦胧中，她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画卷一般美好的元宵灯宴上。一个没头没脑的小子讽刺她全家都是胖猪，她听了腾地火起，撸了袖子就冲上去按着他一通狂揍。
两家的下人找过来时他俩双双挂了彩，不过对方被她挠得更狠些。那小子逃一样走远，不时回头白她几眼。
她站着正哭得稀里哗啦，一张夸张的笑脸骤然放大在面前，吓得她收住哭泣。透过模糊的视线看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过来，“告诉你，不能怕。”
清越的声音从此一遍遍在梦里响起，他，早就成为她的执念。
转眼又来到三年前出嫁那一天。
爹爹紧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孩子，苦了这些年，是爹娘亏欠了你的，过错爹爹会承担。”不等她说话，将她塞进花轿。
是了，为了成全她的正妃之位，绒儿一家几乎家破人亡。
……
她睁开眼，听见他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什么也不要了……”
还不够吗，还不够吗，爹爹死了，娘死了，陪着我长大的下人死了，孩子也没了，只有我一个人了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么多条人命难道还不能消了你的恨……而今，我无所求亦不敢有所求。
“请王爷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放我走吧。”
“你休想！”心脏抽痛，他用尽一身的力气从牙缝里逼出这三个字。
门被甩上，骤然扬起的尘埃上下狂舞，她躺在漫天飞舞的灰粒子里，眼睛不知看着哪里。
“我……能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