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明月》忽其渺杳

27、第二十七章 风起云涌

　　顾容恢火一听此话又是一愣，他伸手按上驳嘉的肩头，低声道：“你怎会独自在这里？莫落呢？”驳嘉才欲再言，恢火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来。”说罢就转身朝厅外走去。驳嘉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恢火大爷卖的什么关子，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也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厅。

　　“你和二弟来了湛城，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一声？”顾容恢火在一棵树下站定，开口语气中竟是浓浓的责备口吻。

　　“我……”驳嘉一时语塞，他和二爷前来南国，首先去的，可不就是顾容府吗？“我和二爷确实去先去拜访了大爷，只不过……”

　　“顾容府早就今时不同往日，连我爹都控制不了的局面，你们两个又是赶去凑什么热闹？”顾容恢火心烦意乱的来回踱了两步，“这次若不是我行动及时，莫落和你难保出什么事。”恢火抬起头，望着驳嘉满脸狐疑的神色，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去顾容府大闹了这一场，不说别的，必然已经引起了宫中国主和苍旻尊主的注意。如今南国宫廷三皇子陈沔取代二皇子陈渭即得大位，你以为他们都是些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你们两个，又怎会大动干戈派出卫队前来抓人，必然是指使了厉害的杀手暗中追踪，这样就算你们把小命丢在这里，皇宫里也会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驳嘉听闻此言，却似乎更加糊涂了，“那大爷又为何要派人来拿我们？”

　　顾容恢火望着他摇摇头跺足道：“真不知道我与你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白白浪费口舌。快告诉我莫落他现在身在何处？”驳嘉他虽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但也琢磨出似乎大爷并没有与他们为难，与谢府相背的意思，于是看了一眼四周，又遥遥指了一下庭院里头那间花树掩映的小院。

　　此时正值春季，碎梦居院外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花未开，就有几只野蝴蝶扑棱着翅膀在院中那扇绘有花鸟图案的屏风前飞来绕去，竟是将那画中鲜花当了真花。

　　莫落自窗前的琴台前坐下，修长干燥的手指依次抚过案上仲尼氏七弦琴的琴弦和琴面，轻一拨弦，就有流水一般的乐音自他指下倾泻而出。琴音淙淙，似乎从山巅高华，内心深处涌出，琴声中夹带着抚琴者心中自由旷达而又缠绵婉转的感情，自指尖洋洋洒洒的流转升华，令闻者也止不住随着琴声一起动情。

　　“不想公子竟还是位个中高手。”一曲毕，岚衿拊掌称赞道：“我在这瑶台馆献艺多年，第一次听闻如此旷达高雅的琴音。”

　　莫落拾起琴案边的素绢拭手，他想起了曾听过的碧心琴声中的绝美与高华，不由得一哂道：“非是莫落琴技过人，实在是姑娘这把琴冠绝古今，若说弹琴的最高境界是将琴与曲奏至天人合一，那我这一曲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岚衿闻言愣了一愣，随后笑道：“我是不懂什么合不合一，弹琴么，兴之所至，开心就好。公子既然这么爱琴，今日又好雅兴，不如再为岚衿奏上一曲，也好让小女子一饱耳福？”

　　许久不碰琴，莫落倒是很难拒绝这种邀约，他凝神一思，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琴音再次泠泠奏响，这一次弹的，竟是一首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古曲--香消菡萏。彼时未至盛夏，然而凝神细听，竟有流水与蝉鸣声自琴音之中徜徉而出，月夜风荷，粼粼水波，暗香浮涌，亭台水榭清波碎月一一展现眼前，让人身临其境，犹如沉醉画中。

　　顾容恢火一路不停，正是循着琴声一路找到莫落与岚衿所在之处的。

　　珠帘之声微响，顾容恢火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莫落倒是怔了一怔，他弹指拨弦迅速将曲子画上一个尾音，便从榻上站起身快速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容恢火大略朝岚衿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牵起他的袖子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出我出来，我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你知道。”他们正要动身离开，岚衿却也站起身行至他们身旁，浅笑道：“既是公子有客来访，那你们且在此处说话便可。岚衿会在外间备下茶水与二位，这里地处偏僻，平常又只有我一人居住，断不会有人搅扰了二位公子叙旧。”

　　顾容恢火还待再言，莫落却朝岚衿笑道：“如此，煞是有劳姑娘了。”

　　岚衿走后，莫落将顾容恢火让到座上，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后道：“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顾容恢火接过那杯茶水，对着莫落的脸庞打量了半晌，才苦笑一声，道：“你我兄弟三年有余未见，竟不料久别重逢之日，竟是在这种地方。”

　　莫落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笑道：“地方不分雅俗，有时候这章台青楼之所，倒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顾容恢火听后一愣，“过了这么几年，你这豁达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大哥这么想，不如说我死性不改来得恰当。”莫落笑着调侃道：“这次舅父派我来南国与你顾容府互通消息，我却先将贵府上下搅了个鸡犬不宁，说来实在惭愧。”

　　顾容恢火看着他那压根没有一丝惭愧的表情，也摇摇头笑道：“你倒别跟我扯这些惭愧不惭愧的话，只说说这次阿叔派你来，到底所为何事就是。”

　　莫落将茶杯搁在案上，“顾容府出了事，连带着就有人敢到谢府去刺杀老爷子。舅父倒就是想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恢火一听有人行刺谢幕绝，心下一惊，忙问道：“行刺？阿叔他如今怎么样了？那刺客何人，抓到了么？”

　　“老爷子胸口中了匕首，伤的不轻。刺客也被当场拿下，只奇怪的是，这刺客脖子上，纹的竟是你顾容府亲兵的印记。虽说我和老爷子都知道这必定不是顾容府所为，可是你们自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就难怪老爷子会如此担心了。”

　　恢火听后苦笑一声，“二弟有所不知，南国如今确实是出了不小的差错。就在数月前顾容府本已掌握了全部的大局，可就在关键时候，三皇子陈沔取代二皇子登上了国主之位，而这位三皇子不比二皇子，是个很难咽下的骨头。顾容府因为轻敌已经吃了一次他的暗亏，如今湛城内风卷云涌，竟有多半是新国主的势力，而那刺客事件，我看多半也是他的手笔。这次若非我先他一步寻得你的踪迹，我看你和驳嘉难保不栽在他手底下。”

　　莫落听后，挑了挑眉道：“不过是个新任国主，事情竟至如此严重？”

　　顾容恢火点了点头，“时局纷乱，变故重生，我看老爷子关于南国的这一步棋，着实应该再好好的布置一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