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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难言的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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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落的声刚止,妙儿就走进厅来向谢晴翠和莫落福了一福:“二小姐,二爷,那边浴房已经准备好了,请二爷前去沐浴更衣。”
莫落听罢站了起来,朝大伙笑了笑,便先行出了门。妙儿急忙跟上,巧儿一把拉住她,递了一把骨伞过去,说了声:"外面雪大."
妙儿会意拿了伞,忙跟出去将伞撑开,意欲举到莫落头顶,却无奈身量不够,惦着脚尖儿都有点勉强。莫落见状冲妙儿勾了勾手,然后拿过她手中沉重的骨伞,自己举了起来,却打在了妙儿的头上。
妙儿有些心虚的抬脸瞅了瞅身边的男子,也不敢拒绝,只在心里默默的道:"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这一幕却被正倚在门框边的谢晴翠看了个正着,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骏逸背影默默的发着呆:仿佛一切都是梦境一般,这个她朝思暮想三年多的人儿,真的回来了!
莫落来到浴房,先笑着与正在试水温的汀芷击了击双掌。
"回来了?"
"回来了。"
简单的对白,已无需更多的言语。
接着闻川也挑着两大桶热水赶来,放下扁担后,他立刻上前去搂了搂莫落,接着便捂鼻皱眉道:"还真是臭。"
说罢三人同时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立刻响彻在飘零的大雪中,广旷的天地间。
闻川和汀芷是谢府中的两员侍卫兼护院,但是他们与莫落相识良久,其间的情谊,便是如何也说不尽的。
莫落将身上的衣物都脱光后,闪身跳进了浴桶内,他轻呼了一口气后说道:"闻川你和妙儿先去忙吧,汀芷留下来照顾我就行。"
闻川笑道了声是,就与妙儿离开了。汀芷关上了浴房的门,转身掀起袍摆坐在了浴桶旁的高脚凳上,有些玩味又有些佩服的开口道:"你连闻川今晚当值都知道?"
"呵呵,你穿的便袍,他系的武带,我当然清楚。再说了,不是闻川的值,怎会门口的灯笼灭了都不晓得换一只?"
汀芷微皱了下眉:"闻川一直待下人过于和善,这也不是跟你学的么?"
"和善可以,但也不至于纵容,他就不怕明早老爷起来瞧见了骂他么?"
"喔,老爷不在。"
"不在?"莫落扬了扬眉。
"老爷和大小姐,大公子,三小姐都到南国顾容府去了,夫人犯了气疾,也一并跟着到南方暖和处养着了,只二小姐说受不了南方燥热,才留了下来。"
"噢,如此。怪不得我一进府觉得比之往日冷清许多,可是怎么,老爷夫人出远门竟连一个仆婢也没有带么?"他脑中想起进府时见到的王伯等人,询问道。
"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顾容府派来了几个侍卫小厮,说是来接老爷夫人,所以这次我们都留在了府中。"
"嗯……"略一沉吟,莫落又问道:"怎么老爷决定在这个时候去顾容府?夫人的病很重么?"
"倒并无大碍,这次老爷去顾容府,是为了一件事……"汀芷看了看微蹙眉头的莫落,语速慢了下来,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说。
"哦?什么事?"
"你一定要听?"
"不然我为何问你?"莫落不解汀芷纠结的神情,打趣儿道。
"是......大小姐的婚事......"
说完汀芷就有些后悔,他并不意外的看到莫落的身子蓦地一僵,手指轻轻颤抖着落入水中,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不过顷刻莫落便缓过神来,冷声道:"是顾容恢火?"
"不错。"汀芷在心中暗叹莫落的聪慧,只一瞬就猜出了是谁,不过答案似乎真的很明显。除了恢火大少爷,谁还能配得上精才绝艳的大小姐?不过,似乎,还有一位?汀芷止住思绪,看了一眼仍在浴桶中的莫落,虽然他表面上强自镇定,但是汀芷看得出,他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那双永远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深灰色眸子,也许只会因为大小姐一个人而黯淡吧?
莫落起身吩咐汀芷为他更衣,除了黯淡的眸光,汀芷也看不出来莫落其他的变化,看来这离开的三年里,莫落真的变了。这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许都撼动不了眼前的这个人了!
苍茫的大雪下了一夜,终于在清早时分停歇了。整个的院子,屋瓦,草木上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被。晶莹的雪花在清晨刚刚升起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微光,好一片白茫茫,无尘嚣的北国风光。
由于昨晚兴奋了许久,谢晴翠清早起来时眼睛还有些酸困,但她还是在第一缕晨光照下来时就起身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缝着双眼瞅了瞅晴朗的日光和纯净的白雪,晴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一层,她急急唤了贴身小婢来洗漱更衣。然后便径直往东阁院的苦檐居奔去。
推开小院虚掩着的木栅门,再拐过一个回廊,就是苦檐居的正院,院正中有一棵三人合抱的槐树。此时槐叶尽落,纵横交错的虬枝铁干上落满了两指厚的积雪。微风不停,吹起一阵落雪旋落下来,飘舞在树下站立之人骏逸潇洒背影之间。
树下静立之人,正是莫落。
"二哥,"晴翠不是故意想打破这份少见的幽雅出尘的画面,只是她看莫落的背影,不知怎地陡然生出一阵落寞异常的寒意,令她不自觉的叫出了声儿。
古槐下的男子缓缓转过了身,在他正对晴翠的那一刻,晴翠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有什么花朵在绽放,仿佛已经冬去春来,鸟语花香了一般。
经过了沐浴更衣和一夜的休息之后,眼前的这个莫落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昨日的落魄和颓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此时穿着一件裁量十分合体的月白色锦袍,袍子厚重但并不给人丝毫臃肿之感。领口处的两排搭扣微敞,露出□□白皙的脖颈,如墨色锦缎般的长发由一根金色束带低低束于脑后。长袍下摆在微风中轻曳,隐隐露出来几枝似是金线绣制的梅花。莫落骏逸非凡的脸容正对上晴翠有些泛红的小脸,除了那双深灰色的亮眸里一刹那间闪烁消失不见的淡淡哀伤,你会以为这不是凡人,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
"寻我有事?"莫落的口气淡淡的。
晴翠本来已经看的有些呆了,醉了,莫落的问话让她忽然回过神儿来,脸儿不禁更加有些泛红,说不清道不明是在雪里急奔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美男子。
"喔,没什么事儿,过来看看二哥,已经好久没见了二哥了,想的紧。"晴翠的音儿渐低了下去,这样,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不是昨儿才见了么?"莫落淡淡的笑里透着些无奈。
"那个哪里算?才一面而已。"晴翠有些着急的叫了起来。
"好吧,"莫落完全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只得道:"那晴翠想怎么样呢?"
晴翠见莫落问自个儿想如何,倒是心里微微一怔。我想怎么样?嘿嘿,往远了看自然是想永远陪着二哥,往近了说便是想知道二哥离开的这些日子都干嘛去了。整整三年,竟连一个信儿都没有。心里思绪万千,面上表情变化,话到口边,晴翠也只是轻吐了一句:"让晴翠陪二哥说会儿话吧。"
"也好......"莫落转过身走向小院中的一处石桌前,径自落坐,取了桌上一壶刚烫好的新茶和两只青瓷杯盏,头也没抬的对晴翠说道:"坐。"
晴翠坐了下来,面前石桌石凳上的雪已经早被人清扫干净,石凳上还铺着一层锦垫,坐在上面一点儿不觉得冷。
茶香弥漫,滚烫的热茶注入莹润的茶盏,莫落将俩人的杯子添满,端起自己的轻抿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张口说道:"说点什么呢?"
"二哥这三年都去了哪?在做些什么?为什么都不捎个信儿回来呢?"晴翠手握着杯盏,一口气儿问道。
"我又不是光明正大离开的,情势所迫,能有处容身已属十分不易,哪还敢报信儿回来,等着卫队去抓我么?"莫落戏谑道。
晴翠呆了一呆,这一层她倒是没有想到,两道弯弯的细眉微蹙,神情里满是关切和心疼:"那二哥岂不是受了很多苦?"
"男儿本就志在四方,受一丁点儿苦算什么?别总是说我,府里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吧......"莫落的眼睫轻颤,掩饰了他心里的问话:她,还好吧?
"大家?好啊。"晴翠对莫落受的那些苦还有些微的耿耿于怀,但见眼前的人也没有什么差池,便放下心来,细细对莫落讲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谢府里发生的事情。而莫落,只是静静的听着,时而眼眸里浮现沉思之色,却从未打断。
在听完他的舅舅,也就是谢府老爷近来刚荣升为北垣国辅国之后,他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很多缘由,比如为何谢老爷要急急忙忙前往南国顾容府,比如为何要急着把谢碧心嫁给顾容恢火。
心头冷笑,莫落眼底却还是一片平和的笑意,懒洋洋的举杯饮尽茶水,说道:"老爷子去了也有些时日了吧,你可知道他何时回来?"
"这个倒不知,兴许晚一些,兴许明个儿就回来,二哥有事找阿爹么?"
"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回来本应该先向老爷请罪的,不曾想他却不在......"
"阿爹不会怪罪你的......"晴翠一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神情,让莫落又是一阵好笑。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院门被打开,汀芷急忙忙走了进来,看见谢晴翠不禁忽地呆了一下,随后便望着莫落开口道:"二爷,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