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嫁》兰陵孙氏

38、038 错簪茱萸

　　付秋芳掉下桥，小插曲而已，登山之行当然不会因此结束。
　　禅没听完，当然还是要继续听滴……山没爬完，当然也还是要继续爬滴……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都散尽了，绿桑和小鲜儿才挤到许德身边，关切地给她全身检查了一遍。

　　“表姑娘可真大意，这么宽的桥都能掉下去！”小鲜儿颇有些不满，依她瞧着，孔二爷的魂怕是都要被表小姐勾走了吧。
　　许德也觉得奇怪，明明这栏杆上的油漆看着还挺鲜亮的，不像年久失修的样子。
　　“你们俩方才在干嘛，要是小鲜儿你在，力气大，或许就能拉住表姐了。”

　　小鲜儿红了脸，笑嘻嘻抱出手中的东西，“姑娘，我们给您抓这个去了！”
　　小小一只刺猬，正团成一个肉团，瑟瑟索索在小鲜儿手里打颤。
　　她伸手接过来，脸上不自觉盈上笑意，好可怜可爱的小刺猬啊！

　　绿桑却一把推开刺猬，径直问许德:“姑娘，是孔家三爷救的表姑娘？”
　　许德戳戳小刺猬，顺口道:“是啊，怎么了？”
　　绿桑听了这话，撇下她俩，径直往付秋芳刚才落桥的地方走过去，蹲下身子，就着栏杆断口摸来摸去。

　　许德晓得绿桑一向瞧不上付秋芳的矫情样，怎么今天对付秋芳的事，这么上心了？
　　“绿桑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绿桑转过头，身子挡住断口，笑笑:“没事，姑娘要是玩够了，咱们就回吧。山里毕竟不比家里，处处都藏着危机。”

　　听闻有人落桥的时候，折颂正与衍圣公孔讷等人一起拜祭半山腰的圣人石。
　　下人回说前头有个姑娘差点掉下九仙桥，折颂手中擎着的线香啪嗒断成两截。
　　他定定神，回身又拈起一根，叫白羽，“去看看。”
　　白羽领命，去了有一刻钟便回来了。
　　“不是明姑娘，是明姑娘的表姐，好像姓付。”

　　管人姓富，还是姓穷，不是她就好。

　　圣人石所处的颜子洞，就在沟上山岩，离九仙桥不算远。
　　折颂祭祀完，带着白羽悄悄往下走，准备去寻许德。刚走到桥上，远远就听见许德吱哇乱叫喊什么“世子”。

　　“哎哎哎，那个好，那个柿子比较红！”
　　“不不不，这个柿子长得比较圆润，一定好吃！”
　　“小鲜儿，我要最大的那个！”

　　世子？还好吃？还最大？
　　小姑娘家家的……
　　脸不红吗？
　　不红吗？
　　红吗？

　　拐过石峰，直到见了许德，怀中抱着一堆红彤彤的柿子，笑得牙呲歪着。
　　他才明白，原来此“柿子”，非彼“世子”。

　　“折……折……”
　　小鲜儿脸色一变，趴在树上不动了。
　　许德弯腰捡柿子捡的正起劲儿，嘟嘟囔囔：“折什么折，你快摘。都怪手太小了，早知道带个包袱出来就好了。”

　　“明姑娘，在摘柿子？”
　　许德瞬间凉气入顶……
　　这个王爷怎么总爱在女人堆里打转呢。

　　回身将柿子交给绿桑，端出一个谦和温柔的笑：“王爷大人好。”
　　王爷就王爷，大人就大人，偏她和别人不一样，非加在一起用。

　　折颂对她的不豫，视而不见。
　　“明姑娘，上回无意听说你要给丫鬟找趁手的兵器，我这有两把，你瞅瞅趁不趁手。”
　　说着让白羽解开包袱，里面并排放着两把藏刀，一把小弩，并两把……枪！
　　天哪！火枪！！！

　　“这……这……这是枪？”
　　折颂拾起一把火铳，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叫火铳，我在神机营顺来的。”
　　火铳啊！这个时代就已经有热兵器了吗！忽然觉得好高大上哦！
　　这特么的才是真正的兵器啊，那些刀啊剑啊，哪有这个顺手啊！

　　折颂从她手中收回火铳，递给白羽，“没有给你预备，这是给你的丫鬟的。”
　　擦擦手，道：“火铳太危险了，容易走火伤着自己。反正你的丫鬟出入都跟着你的，教会她们就行了。”
　　朝白羽使了个颜色，白羽会意，对着绿桑和小鲜儿拱手，“两位姑娘随我往那大石壁下去，我教两位姑娘如何使用这火铳。”

　　绿桑不太放心留下姑娘自己，许德却还处于见到火器的兴奋中，一时忘了男女忌讳。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乱跑。再说了，你在那里也能看得见我的。”
　　那石壁确实不远，隔着稀疏林石，隐约是能相互看见的。
　　绿桑和小鲜儿见姑娘这样说，便只能硬着头皮去跟个男人学习了。

　　人一少，她忽然觉出尴尬了……就剩她和折颂两个人了啊！

　　“你这茱萸花折断了啊，没发现吗？”折颂抱臂，懒懒开口。
　　断了？
　　她抬手，想要摸摸花是不是还在，好巧不巧，折颂却忽然伸手，直触她发间茱萸。
　　两人的手指尖儿碰在一起，像有电流通过她的指尖，流向手臂，酥酥麻麻。
　　“砰”一声，火铳声传来。

　　许德一个激灵，猛然撤回手臂，往后退了一步，隔开与折颂的距离。
　　折颂则举着那多小黄花，一时也愣住了，就剩下小黄花在风中摇曳……

　　许德稍有不豫，却仍旧端着一副和气样子，福身道：“王爷大人，民女出来已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折颂却拈着花，似笑非笑：“重阳佳节，茱萸避灾，没了不吉利。正巧我这里还有一枝，你先将就戴着吧。”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金线荷包，取出一枝结着红色小球的茱萸，要帮她簪进发间。

　　许德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瞅着那红如石榴子的茱萸小豆豆，疑惑：“这是茱萸吗？怎么和我早起戴的不一样？”

　　“当然是茱萸，是茱萸豆子，最吉利。”
　　说着趁许德不注意，把结着红色茱萸豆的花枝簪进她发间，“戴上吧！”

　　许德不好说什么，王爷给的东西，应该算赏赐吧？她要不要跪下谢恩？
　　折颂簪完花，还饶有兴致地围着她转了两圈，赞叹一句：“我簪花的手艺不错嘛！”
　　许德：……

　　不知道是不是火铳的声响太大，惊扰了巡逻的护卫，有几个人顺着声音往这边来。
　　折颂忙召回白羽，与许德匆匆告别，朝东而去。而许德则往西去和女眷汇合。

　　孔老夫人等已经收拾妥当，坐在竹轿等她。
　　孔灵青早都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她出现，先瞪了她一眼，正准备找机会奚落她一番，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她头上戴着红茱萸果子。
　　噗嗤笑出声来：“明表姐，怎么戴了这么枝茱萸豆啊？”

　　许德闻言愣住，茱萸豆子？
　　顺手摸到头发上，折颂给她簪的这个？

　　绿桑方才只顾着看姑娘身上有没有脏，有没有磕着碰着，根本没在意她头上簪着的是茱萸花，还是茱萸果子。
　　灵青姑娘一提醒，绿桑便暗叫糟了，茱萸花是未出阁的姑娘戴的，而茱萸果子却是已经成了亲的妇女簪的，还都是夫君亲手给簪的！

　　许德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能肯定的是：又被那奇怪王爷耍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