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嫁》兰陵孙氏

35、035 路途解闷

　　他也不看许德，径自往绿桑手上看了看。
　　钩刀虽锋利，但形制却太大，握在女子手里显然不能发挥最大杀伤力。箭弩也不好，虽然弩越大射程越长，但威力却不足，尤其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

　　“白羽。”
　　“在。”一白衣短褐男子，屈膝跪地。
　　折颂指指抱着一堆刀箭的绿桑，“给她找个合手的兵器，要杀伤强的。还有她。”

　　小鲜儿背着一把大刀，愣在原地。
　　呃……王爷大人指的是不是她吧？不是她吧……
　　她清楚记得姑娘说过，王爷很可怕的，她不动声色挪到了大姑娘身后。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银杏，一脸痴相，连行礼都忘了。
　　小鲜儿看她那花痴样眉头一皱，胳膊肘拐上去。
　　银杏这才惊觉失礼，红着脸跪下请罪：“王爷恕罪，奴婢银杏莽撞了。”声音婉转婀娜，娇娇软软。

　　小鲜儿翻了个白眼：就你名儿好听！

　　这么烦人的丫鬟。
　　“你身边的？”他问许德。
　　许德摇摇头。

　　小鲜儿下巴一抬，哼！长这个熊样，也配在我们姑娘身边侍候吗！
　　“回王爷大人，她是表姑娘身边的。”
　　银杏听见问她，脸上瞬间红霞满布，微微低垂下头，柔声道：“奴婢是付姑娘的贴身丫鬟。”

　　折颂厌恶地瞅她一眼，“没规矩。”

　　绿桑见状忙拉了银杏往后头去。
　　马车隔音差，外面说什么，里面听得一清二楚。车内，付秋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荒郊野外，许德觉得自己站在这，同折颂讲话，实在是有点不合适风俗。
　　何况她总觉得这折兰王很奇怪，也不敢同他多讲话。
　　便客气了一番，上了车。

　　绿桑也跟着掀帘子上车，将防身刀箭藏回座下，拾起刚才扔掉的半根络子打起来。

　　付秋芳抱着短匕，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气定神闲主仆两人，方才还是准备拼死的架势，这怎么才一瞬就又打起络子来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当方才她真是怕到极点，万一自己也不幸遇上贼辈，那可怎么办？
　　表妹有忠仆护卫。
　　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车子缓慢行驶，寂静中，车窗外有踏踏马蹄声。
　　听着有节奏的马蹄声，许德竟觉得出奇得安心。

　　到了曲阜，胖爹先送许德去了外祖家。
　　许德本打算在姥娘家住一宿，等后日再去衍圣公府。
　　可拐进胡同口，远远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前垂手立着几个婆子。

　　许德刚露面，几个婆子就笑着迎上来，给她搬马凳、掀车帘。把绿桑和小鲜儿的活都给包了。
　　“明姑娘，老祖宗可念叨了一天了！”
　　原来是衍圣公老夫人派来的等她的。
　　许德笑扶着嬷嬷的手下了车，“辛苦几位嬷嬷了。”回头就叫绿桑拿钱请嬷嬷们喝茶。
　　几个婆子欢天喜地的谢了，扶着玉喜往轿子走。

　　付秋芳下了车，一时却无所适从。当日是她自己从孔家走出去的，今日……
　　衍圣公府只说接明家大姑娘，却没说接付姑娘。
　　还是绿桑提醒许德，让付姑娘今晚先在外祖家歇一晚，明儿再求老夫人把她接进去。

　　付秋芳脸色尴尬，却也只能跟着姨丈进了外祖家。许德看着胖爹进了门，这才上轿。

　　而折颂，则同她一道往衍圣公府去。
　　两人一个进了前门，一个进了小角门，前后院相隔。

　　许德到后堂楼时，早已过了晚饭时候。孔老夫人却迟迟没叫摆饭，就等着她来。
　　她心生愧疚，让老人家等着她吃饭，实在不好。
　　所以一顿晚饭，她一直在吴嬷嬷的眼神提点之下吃了很多豆腐、腐竹、山药泥等软趴趴，黏黏腻的东西，哄得孔老夫人很高兴，虽然她吃的不怎么尽兴。

　　晚上跟着孔老夫人一起睡。
　　吴嬷嬷倒是一脸“你走运了”的小表情……

　　一夜睡的很不安生，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瞧，瞧得她心里毛毛的。
　　这样被盯了一夜，第二天她起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很不好意地冲吴嬷嬷笑笑：“阿醺睡过了，老夫人去哪了？”
　　吴嬷嬷一点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听她自称阿醺很高兴，“老祖宗在佛堂楼里念经呢。明姑娘以后在老祖宗面前就那样称呼自己，老夫人听着肯定欢喜。”

　　阿醺？
　　她想起来了，孔薰在时肯定也像她一样，在亲近的人面前自称阿薰。

　　“多谢嬷嬷提点，阿醺记住了。”
　　“您跟老奴谢什么呢，怕日后老奴还要仰仗明姑娘提携呢！”
　　看她穿上杏红衫裙，吴嬷嬷笑着点点头，转身从床柜屉里抽出一根银簪子，簪头用粉红玛瑙珠子穿成杏花，淡雅清新。

　　“明姑娘，戴这个，这个与姑娘的衣裳相配的很。”
　　一看这形制颜色，许德就知道这肯定是孔薰留下来的。

　　莹润的红玛瑙耳坠，冰冰凉凉，她的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她好像一直在演着别人？

　　一个人的性格，会在她周围的一切事物上反应出来。热情果敢的人，大多喜爱鲜艳的色彩，不规则的形制。冷静优柔的人，就不会穿的大红大紫，而是爱沉静的蓝绿色彩。许德属于后者。

　　明玉喜呢，能被人称“明大蛮子”，十几岁最灿烂的年纪，咋咋呼呼、莽莽撞撞是难免。
　　可许德前辈子毕竟活了快三十岁，再多棱角也被生活磨平了。她演起明玉喜来，其实很累。
　　她现在要演的孔薰，性格也活泼，但毕竟长在书香门第，比明玉喜应当简单一点。
　　可这俩都不是她。

　　“阿醺，尝尝这酥肉萝卜汤，这一盅可是按你的口味，多加了酥肉的。”
　　许德听见叫她，才回过神来。
　　每到吃饭时候，孔老夫人就吩咐厨房，做孔薰最爱吃的菜，非常开心的看着她吃……

　　她口味偏清淡，喜酸甜爽口的吃食。可今日重阳，每家桌上都必有这道萝卜酥肉。
　　酥肉萝卜汤，是腌过的五花肉做成，虽然肉质酥嫩，入口绵软。可她，着实没有那么喜欢吃肉啊，还是肥腻腻的五花肉……

　　挟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嚼，酥肉因为煮进了萝卜的清香，到是没那么难下口。
　　好不容易咽下去，便顺口赞了一句：“嗯，好吃。”
　　一句话还没说完，孔老夫人忙让人给她又盛了一碗，笑盈盈瞅着她：“阿醺喜欢，就多吃点。”

　　许德：我就不该多嘴！

　　饭后，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衫裙，刚要把头发打散重新梳一个简单利落的发型，就见吴嬷嬷捧进一翡翠盘子，里面堆叠这数支短枝桠，开着黄色小花。

　　她没见过这花，握在手里瞧了半晌，好奇道：“嬷嬷，这是什么花？”
　　小小的，黄黄的，很可爱。

　　吴嬷嬷笑着挑出一枝花朵开的最盛的给她，“这是茱萸花，明姑娘以前没簪过吗？”
　　以前……许德可真没簪过，明玉喜嘛，倒是应该簪过。
　　“簪过，簪过，只是没这些好看。”

　　吴嬷嬷笑笑：“这些可是咱们夫人亲自选的，老夫人还没挑就先叫给姑娘送来。”
　　言下之意：老夫人对你好吧？
　　许德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收下茱萸花，簪上。

　　一切收拾妥当，孔老夫人才要出门。
　　吴嬷嬷去从外头兴冲冲进来，眼睛里闪着水泽，“老祖宗，二爷回来了！”

　　孔老夫人握着许德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难掩激动，“祁儿回来了？”
　　吴嬷嬷上来扶她，“可不是嘛，还是走着进来的呢！”

　　走着进来很稀奇？
　　难不成跪着进来才是正确的进击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