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一千年以后》序清风

7、Part.7

　　宿醉，头疼！
　　小翠从床上坐起来，一看闹钟，已经十点多了。她揉了揉脑袋，去浴室洗漱。
　　下了楼，她看见王元丰和灵儿正在客厅里说笑，对灵儿说：“灵儿，早啊。怎么，今天没课？”
　　灵儿说：“翠姐早。我今天上午没课，所以就在家陪陪元丰。”
　　“小翠。”王元丰向她招手，然后拿起桌面上那个风筝，撇下灵儿，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放风筝啦？”
　　放风筝？我有说过吗？小翠很纳闷地回想，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风筝？”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王元丰有点得意地说。
　　“你自己做的？”小翠顿时对那个风筝的实用度产生了怀疑，说：“给我看看。”
　　王元丰把风筝给了她，那是一个用彩纸做的长方形风筝，旁边和后面都有保持平衡的彩带，背面居然还有固定的框架，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哟，做得还不错呀。”小翠笑着夸道，把风筝一翻，看到后面用来做框架的东西时顿时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她心头警铃大作，倏地抬头看向客厅南边的小茶几上，果然发现本来在那里的那株文竹已经不见了！
　　“王！元！丰！！！”小翠一向喜怒由心，直来直往，当即大怒，说：“你把我的文竹拿来做风筝了？！”
　　“啊？”见她忽然生那么大的气，王元丰吓了一跳，茫然地反问道：“什么东西？”
　　“你！你你你……”小翠翻来覆去地看在那个风筝背面拿来固定的那几根东西，分明就是她种了一年多的文竹，那还是她的陈轩送的！
　　王元丰见小翠的神色越来越恐怖，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迟疑地说：“小、小翠……你、你不喜欢，可以……撕掉。”
　　“现在撕掉有什么用！把你撕了哦！”小翠对他大吼。
　　王元丰一怔，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既受伤又迷茫的表情，手足无措地说：“小、小翠……”
　　“翠姐，你别这么对他说话啊。”灵儿急忙过来说，“那株竹子，不拆也拆了，你说话心直口快的，可能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他会以为是真的啊！”
　　看到王元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翠做了几个深呼吸，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喊道：“陈妈，陈妈！”
　　“哎，小姐，什么事？”陈妈来了。
　　“我的文竹呢？”小翠问，“昨天是不是他拔了？”
　　“哦，那株竹子呀，元丰少爷是拔了几根。”陈妈说，“我看到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不过我见那竹子并没有多大损伤，我就把它送到花草店去修理了，估计晚点就能送回来。你昨晚喝醉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哦，知道了。”听了这话，小翠的火气总算消了些，说：“谢谢陈妈。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陈妈走了，小翠瞪了王元丰一眼，王元丰被她吓得一个哆嗦，嘴巴死死抿着，那两个酒窝变成了两条沟壑。
　　灵儿说：“翠姐，你就不要生气了，我的彩纸也被他拿来剪啦，本来我还打算拿来装饰圣诞树的。”
　　小翠动了动嘴唇，想说你那彩纸能跟我的文竹一样吗？但转念一想，陈轩都不要自己了，自己何苦还拿着他送给自己那株破竹子当宝贝？犯贱呢不是？冷静下来之后，小翠转脸看了看王元丰，叹了口气说：“好了，我刚起床，脑子不清醒，起床气又大，现在没事了。”
　　王元丰听了，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咬紧了下唇低下了头，双手攥着拳头，垂在自己腿边微微发着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扭头就往外面的草坪跑。
　　呃？
　　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小翠的意料，得到她的原谅，这傻小子不是应该马上又露出那种灿烂得堪比阳光的笑容，然后又不断地缠着她喊“小翠小翠”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跑了？
　　“翠姐，你快去追啊！”灵儿见小翠还在发愣，急忙催促。
　　“……哦！”小翠如梦初醒，这才追了出去。
　　“王元丰！元丰！”小翠大声喊着王元丰的名字，喊了好几声他却还在跑，只好说：“你再跑，我就不理你啦！”
　　王元丰一听，脚步马上变得迟疑了，然后果然慢慢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看小翠，目光有些怯怯地。见小翠走近，他的头又低了下来，像一只……刚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大型犬类。
　　小翠忍不住有些好笑，问：“你跑什么？”
　　王元丰扁着嘴，低声说：“小翠……小翠不喜欢我……”
　　那委屈的语气也仿佛被抛弃的狗狗，却给了小翠重重一击！
　　这傻子，对这件事倒是敏感得很呢。小翠心想：“果然刚才不该贪图一时口快，真的伤到他了。”心中有了愧疚，她自然放柔了声气，说：“怎么会呢？”
　　“你不喜欢我脸上有坑，你不喜欢跟我玩，你也不喜欢我做的风筝……”王元丰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到草地上。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啊……小翠无语地在心里吐槽。
　　可是王元丰真的很伤心，在他眼里，小翠前天的无心调侃=讨厌他，小翠昨天的避而不见=讨厌他，小翠刚才对他大吼大叫=讨厌他……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讨好她了，可是小翠还是不喜欢他，这令他感到无比地沮丧。
　　看着王元丰止不住的眼泪，小翠在心里的嘲笑渐渐停止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伤害有多大——痴傻的王元丰一直是以她为中心地活着，她喜不喜欢他就是判定他活着的意义的最高标准，一旦小翠不能喜欢他，那他就无所适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会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伤心。
　　“谁说的！我喜欢你脸上的坑，我喜欢跟你玩，我也喜欢你做的风筝！”说这些话的时候，尽管语气非常肯定，但小翠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出于同情的。
　　“啊？”听到小翠这么肯定的话语，王元丰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还有泪花在打转。
　　小翠笑了笑，帮他擦了擦眼泪，说：“我笑你脸上有坑，是觉得好玩，是觉得你可爱；我昨天不理你，是因为有事要出门；我刚才对你大吼大叫，是因为你把我的竹子弄坏了，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是你自己先做错事了好不好？”
　　王元丰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努力地试图消化她这一番话里的信息，然后，半信半疑地说：“也就是说……小翠……喜欢我？”
　　小翠的后脑勺顿时挂上了一滴冷汗：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只好打了个太极，说：“我不讨厌你。”
　　王元丰顿时破涕为笑，说：“小翠，你真好！”
　　小翠也笑了，说：“所以啊，你以后要听话，不许再乱动屋里的东西了，否则我还会生气的。你要什么，就跟陈妈说，叫她帮你买。”
　　“嗯！”王元丰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酒窝又圆又深。
　　小翠心想：“单就外貌而言，谁都不会讨厌这娃娃脸的家伙吧？”又转念一想：“这娃娃脸的家伙居然已经一千多岁了，谁信啊……”
　　“小翠，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放风筝呀？”王元丰又问。
　　“我们暂时不放风筝。”小翠摸了摸他的脑袋，扯起一缕有些过长了的乌黑的头发，看着它们，笑着说：“我们下午，逛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