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骨》艳海棠

8、舍利子（一）

　　“铃~”
　　只听得门铃短促的一声轻响，一个十三、四岁，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出现在门边。手把着扶手，半推开玻璃门，探了颗脑袋进来，怯生生的问：“请问，有人在吗？”
　　“欢迎光临。”海棠掀开珠帘出来，看到女学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手，“是你啊，快进来吧。”
　　女学生推门进来，拘谨的抓着衣摆，红着脸问：“你还记得我啊？”
　　海棠笑答：“你来我店里买过东西，当然记得。”
　　“老板你记性真好。”
　　海棠笑而不语。
　　能来这骨店的本就寥寥无几，何况这小丫头还是最近唯一的一位顾客。
　　“你姥姥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被问及最为疼爱自己的姥姥，女学生脸色暗了下去，咬着下唇，摇头，“姥姥最近老是自言自语，好像在跟人说话似的，可屋子里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自言自语？
　　“对了，老板，你店里还有舍利子卖吗？姥姥不小心把之前的那颗弄丢了。”
　　海棠摇头，“舍利子是得道高僧圆寂后留下的圣物，得一颗已是不易。”
　　女学生听完后，失望的垂下头。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可保姥姥平安的舍利子，却被姥姥弄不见了。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不死心的问：“那你店里还有什么可以保平安的东西么，比如护身符什么的？”
　　海棠依旧摇头。
　　这小丫头一心想让她姥姥的病好起来，而四处寻找可保平安之物。大概正是因着她这份对她姥姥深沉的爱，才让她有机缘走进了这家骨店。
　　见她失落的模样，海棠抬手爱抚的拍拍她的头，笑说：“我陪你去看看你姥姥如何？”
　　“真的吗？”女学生眼前一亮，可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可是，老板你会看病么？”
　　“我虽不是医生，可有些病，我还是会看的。”
　　比如，“见鬼”的毛病！
　　——***——
　　第五疗养院。
　　海棠和安安，也就是那个女学生，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位女士匆匆往外走，看她面色像是刚跟什么人争吵过，很不好。
　　安安一见那人，高兴的一声叫喊，“妈妈，”兴匆匆跑了过去，“你终于肯来看姥姥了，姥姥老念叨你，你来看她，她肯定很高兴。”
　　安安的妈妈却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冷冷说：“你姥姥在栈桥那边，外面风大，你回屋里给她拿件外套过去。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竟真的提步就走，碰上海棠的时候，也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貌。
　　安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张小脸写满了无奈与伤心。
　　海棠走过去，问：“刚刚那是你妈妈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这一问，安安一双眼圈儿红了起来，觉得越发委屈，“妈妈和姥姥的关系不太好。”顿了顿，兀自疑惑呓语道：“可是妈妈明明很爱姥姥的。”
　　姥姥病了，她比谁都急，跑上跑下找医生，拿药。姥姥病情严重，昏迷不醒那会儿，她更是整夜整夜守在姥姥床边。现在姥姥身体好些了，住进疗养院，她反倒不常来了。可她不管每天工作有多忙，还是会做姥姥爱吃的东西，让她送过来。
　　“海棠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姥姥在后面栈桥那边，我上去给姥姥拿件外套再过去。”
　　海棠点头应：“好。”
　　等了不一会儿，安安就拿了衣服下来。一路走，一路介绍说：“姥姥最喜欢后边的栈桥了。听姥姥说，这里原来是个有名的码头。有一条长长的栈桥，栈桥两旁长满了荻花。秋天荻花开的时候，可漂亮了。不过，后来城镇搬迁这里就荒废了，再后来有人看这里有山有水，环境清幽，就在这里建了这座疗养院。不过，你看，栈桥和荻花都还在，只是现在还没到荻花开的时候。”
　　顺着安安的手望过去，一条长长的木制栈桥映入眼帘。栈桥两旁，荻叶葱葱郁郁，凉风习习。
　　栈桥尽头，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安静的望着平静的江面。而在她身旁，一位女子悄然站立。
　　那女子一袭白衣曳地，如瀑青丝挽鬓，垂落至缱绻在地的裙摆之上。而她手中拿着的，郝然是一枝开得正艳的——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