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四梦》江讴越吹

22、梦断情殇

　　长青宫，乌压压的一屋子人，小刘贵妃、崔贵妃、乔贵妃一个都不少，我上前一一行礼，郑皇后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起来吧！”郑皇后今天说话的口气格外的冷淡，再看这阵势，就知道绝对没什么好事。
　　果然，我刚起身，小刘贵妃便发话，“你就是顾轻尘？”
　　“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奴婢”
　　小刘贵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果然一副狐媚子样”小刘贵妃出言不逊，想来我今天是要倒大霉了。我卑顺地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出。
　　“你会写字吗？”她继续问。
　　“会”
　　她让人拿来纸笔，“写两个看看。”
　　我跪在地上，铺好纸，抬头看着她，“娘娘想要写什么字？”
　　她轻轻地冲着茶杯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就写这句‘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她看着我，嘴角一挑。我心一紧，知道已经大祸临头，我颤抖着手，花了好长时间才写完，一停笔，已经是冷汗涔涔。宫女将我写好的字呈给小刘贵妃，她看罢，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她示意宫女将字拿给郑皇后。郑皇后看了片刻，一言不发，小刘贵妃似乎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她开口道：“皇后娘娘可看清楚了？这两张纸上的字，可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她狡黠的一笑“这回该不会还有人要说，是闲来没事，自己写着解闷儿的了吧？还是有人想徇......”她话还未说完，郑皇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得一响，溅出许多茶水。小刘贵妃立马噤了声。
　　“轻尘，有人说你与男子私下通信，破坏宫规。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郑皇后说。说着将两封信连同我刚刚写的字朝我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我知道，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再无挽回的余地，遂向郑皇后磕了一个头“轻尘知罪，请皇后娘娘处治。”
　　“哟！她倒供认不讳”乔贵妃看热闹似地说着风凉话。
　　“证据确凿，她还能说什么。”崔贵妃搭话
　　“你要知道你犯的可是重罪”小刘贵妃这话分明是说给郑皇后听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轻尘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我盯着地板，斩钉截铁地说，我下定决心无论是什么后果，我都要自己承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种事情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小刘贵妃咄咄逼人。
　　“轻尘，他是谁？你说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郑皇后语重心长地说，可是我不为所动，紧抿着嘴唇，不出声。
　　“哟，倒还有一股子侠女的风范，你要知道，你不坦白，所有的罪，就得你一个人承担。更何况，即使你不说，我们迟早会查出来那个人是谁的，我看你不如趁早说，或许还有个活路。”小刘贵妃吓唬我，我没看她，还是保持沉默。
　　此时，茂德闻讯赶来，她挨到郑皇后跟前，撒娇似的挽着郑皇后的胳膊“母后不要生气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的，气坏了自己，何苦来着呢？”
　　“福金，你不要闹，无视宫规，与男子私下通信是大罪，岂能当做儿戏？”小刘贵妃厉声道。
　　茂德斜睨了一下，继续说：“话不要说的这样难听，不过就几封信而已，贵妃娘娘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小刘贵妃并不示弱，反驳道：“福金你是天之骄女，不谙世事，自然什么事都往好的一面想，这顾轻尘不知道与哪个野男人私相授受，写这些淫词艳语，如果坐视不管，恐怕会带坏宫里的帝姬皇子的。”
　　茂德眼看没有压下小刘贵妃的势头反而让她风头更上急得直跺脚，无奈之下跪下来恳求郑皇后看在她的份上饶了我。
　　小刘贵妃这边又冷“哼”了一下，说道：“福金，你不要这样不懂事，你这不是逼着皇后娘娘徇私吗？”
　　郑皇后脸色苍白但仍强作镇静，她说：“轻尘，你说，那个人是谁？”
　　此时我只想让郑皇后赶快发落了我，这样闹下去，怕是迟早要扯出尚云清的，听到郑皇后这样问我知道她是爱护我，不想我一个人受罪，查出另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把罪过都推到他身上，可这正是我害怕发生的，于是我摇了摇头。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想点别的法子吧！”小刘贵妃说着，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将刑部的刑器悉数都搬了上来，看来她早就有所准备，今天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难道贵妃娘娘不知道重刑之下多出冤案吗？”众人闻声，赵桓已经站到我身边。
　　“顾轻尘无视宫规，与人私通。若不严惩，难振宫威。”小刘贵妃厉声道。
　　“这后宫的主位是皇后娘娘，要不要严惩也得皇后娘娘发话吧。”赵桓反驳。
　　“殿下也知道这是后宫的事情，殿下不好好在东宫做太子，跑到这来充什么明事理的。”小刘贵妃并不怯懦。
　　“自然是有事才会来。”说着，扑通一声跪在那。“儿臣，请母后赐婚，儿臣喜欢轻尘，肯请母后做主将轻尘许配给儿臣”他话一出口，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握起我的手，神色坚定。
　　“桓儿，你说这些信是你写的？”郑皇后难以置信地询问。
　　“是”赵桓看都不看一眼，就肯定地回答。“儿臣，倾慕轻尘，向她表明爱意，只是她还未曾答复。”赵桓啊赵桓，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我瞬间觉得气氛变得古怪异常，这简直太荒谬了，太滑稽了，太离谱了，太难以置信了。
　　大约静止了几秒，郑皇后开口问：“轻尘，这是真的吗？”我侧目，看着赵桓，他使眼色，示意我。我也深知，我现在别无选择，如果我否认，那倒霉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还尚云清和赵桓。
　　“是”我声如细蚊。
　　郑皇后静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说：“桓儿，你身为大宋的太子，做事应该谨慎周全，可这件事做的实在欠妥，你若相中了轻尘就应该来回禀我，怎么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呢？”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的错。”赵桓说。
　　“好了，事已至此我就做个主，把轻尘给你，晚一点，我自会回禀皇上。”
　　“谢母后成全”赵桓兴高采烈地说，演的真像，好像真的很高兴似的。我也敷衍着小声的谢恩。
　　“都起来吧！吵嚷了一早上，本宫也累了，都下去歇着吧！”郑皇后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疲惫。
　　小刘贵妃气的鼓着腮帮子，拂袖而去，经过赵桓时还不忘挑衅一番，“恭喜太子殿下，又得佳人啊！”
　　“多谢贵妃娘娘，您功不可没啊！”赵桓回击。小刘贵妃脸气的煞白。其他嫔妃也因为好戏没看成，略显失落。
　　尚云清说的对，皇宫就是个大染缸，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独善其身的。这次的事情无非是小刘贵妃与郑皇后之间的征战，而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晚上，郑皇后又将我叫了过去，我低头立在旁边。“轻尘，过来”。郑皇后拉着我坐在她身边。“本宫知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本宫也是没有办法，刘贵妃、崔贵妃都在那等着看本宫的笑话，本宫若不禀公执法，只怕会留下话柄，以后再难服众”。
　　“轻尘知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肩上的担子很重，况且这次的确是轻尘不对，皇后娘娘没有惩罚轻尘已经是对轻尘最大的恩泽了。” 郑皇后点了点头“桓儿秉性仁厚，本宫也想过让你跟着他，如今他自己说出来，倒省了不少事，而且他是太子，你跟着他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说着拿起身边的一个盒子递给我，是和氏璧，“这是政和年侧后大典上皇上赐给本宫的，今天本宫就将它赐给你作为你大婚的礼物。愿你和桓儿和和美美，恩爱白头。”
　　“谢皇后娘娘厚爱”我接过和氏璧，那背面刻有和和美美的字样。
　　“嗯，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跪安吧！”我侍候郑皇后就寝后便退了出来。
　　夜阑人静，斗柄云横，皎月横空。今夜注定无眠，索性揽衣推枕，斜倚着窗棂静静地发呆。我现在似乎有说不出的愁肠百结，道不明的郁结苦闷。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我轻轻地念道。现在的我与后主李煜的心境居然如此的切合，他为国殇，我为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