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光于海色中》裴嘉

5、Single Papico

　　5.

　　“拜托拜托！我请你喝饮料！行不行？”

　　小光尚且对清田的性格缺乏了解，还不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她胡乱翻了一下挂在胳膊上的塑料袋，摸到一瓶不算冰的午后红茶，嗖地向清田递了出去。

　　这时候，小光突然想起阿牧刚说的：运动完不能喝冰镇的东西。

　　清田微翘的发梢上还挂着汗。

　　喜欢在场边看球的女生，总会时不时送水和应援品。清田早就习惯了，现在也当小光是他的支持者，理所应当地接下来，说：

　　“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嗯。”

　　小光眯了眯眼，有些开心。

　　她趁机向清田询问了湘北和陵南的问题，虽然是舍近求远，可清田也是运动系少年，很可能知道“日本第一”是怎么回事。

　　清田一听到“湘北”就变了脸色。

　　“湘北哪有什么强项啊！好像就只有柔道部有过代表神奈川的资格，但在全国也没什么名气！”

　　湘北和海南同是藤泽有名的高中，但一个是公立，一个是私立，前者方方面面都不及后者。

　　临近中考，清田的父母齐齐发话：如果考不上海南，就只能去湘北了。

　　清田想去海南，当然是奔着连胜十六年的篮球队去的。一想到考不上海南，就要被发配至寂寂无名的湘北，清田的后背阵阵发凉。

　　小光不知其故，但听到湘北一文不值，也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那陵南呢？”

　　“陵南？”清田抱着球思索了片刻，“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没听说有什么出线的竞技社团。反正那么远，这边也没什么人会去！”

　　陵南是镰仓的学校，从这边出发还要换车。

　　小光嘟起了嘴。

　　果然，国中界跟高中界还是有次元壁。同是国中生的清田，也不怎么了解这些。

　　“哦对了！”清田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陵南的篮球部挺一般的，但他们的王牌是个得分机器——一年级的新人王！”

　　清田说起“一年级的新人王”，嗓门都变大了。

　　“不过，等我明年上了高中，这个头衔就是我清田信长的了！”

　　“……”

　　小光听得头秃。

　　她又从清田嘴里得知了陵南王牌的姓名，仙道彰什么的。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就是在脑海里增加了一个陌生的人名而已，完全于事无补。

　　最后，小光至少问到了两个学校的校址，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分别去了一趟。

　　她拿了几份宣传资料回家，先从招生简章上寻找蛛丝马迹。

　　这样实在大费周折，但小光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惊动藤真。现在的她，更喜欢事事依赖自己。

　　小光坐在客厅的地上，打开电视机，一边放《等你说爱我》的重播，一边拆开薯片冰红茶等零食，边吃边喝边看边研究两所高中。

　　作为小地方的公立学校，湘北挺废柴的。在竞技社团里，只有柔道部打进过全国大赛；野球部有县内四强的成绩；其余都是平平，没有可以拿来宣传的噱头。

　　陵南看上去好一点，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柔道部。三井那个打架的水准，也不像是在柔道方面有造诣的人，更不要谈什么日本第一了。

　　两个学校同时拥有的竞技社团，共有：网球部、野球部、篮球部、田径部、桌球部。

　　“不是吧，好难排除啊——”

　　小光抱头大叫。

　　神奈川果然是体育强县，绝不是徒有虚名。

　　哪个社团才是三井的归属呢？好像每种都很违和。

　　竞技运动这么积极阳光，三井一点儿也不像喜爱积极阳光的少年。

　　这时，阿牧端着马克杯从房间里走出来，问：“又怎么了？”

　　“……”小光几乎忘记家里还有个人，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她后知后觉地问：“我吵到你了吗！”

　　阿牧在厨房倒了杯水，背对着她回道：

　　“没事，我已经学完了。”

　　“哦。”

　　小光收拾起茶几上的宣传资料，决定先看电视剧，晚上回房间再继续研究。

　　但是，阿牧走过来瞥了一眼，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看了看电视屏幕。

　　小光警惕地摸向了地毯上的遥控器。

　　“你要看电视吗？”

　　阿牧看了看表，说：“六点半有个比赛，我可以再等等。”

　　“哦。”

　　现在刚到六点整，电视剧还有十几分钟就播完了。小光放松了一点，但还是偷偷地把遥控器放到了自己身后。

　　就在她忙着搞小动作的时候，阿牧的注意力却落在了茶几上。

　　空无一物的桌面变得乱糟糟的，不过，招生简章上的校名还是很瞩目。

　　阿牧问道：“你在看高中的志愿吗？”

　　“唔，嗯嗯。”

　　小光藏好遥控器，含糊地点点头。

　　“但是陵南离这里很远。”

　　是挺远的，她坐车用了一个小时。

　　小光很想这么吐槽，可是眼下，她只能跟阿牧抬杠。

　　她支棱起来，说：“……可、可是陵南风景好啊！”

　　海景房呢。

　　阿牧不置可否，接着问：“那湘北呢？”

　　湘北只是一所平平无奇的公立学校。

　　因此，“离家近”、“升学率”之类的理由都不成立，“学费便宜”也无足轻重。

　　小光仰着脖子，呆滞了半天，只好说道：

　　“……不告诉你！”

　　除了升学，小光没有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在研究湘北和陵南。她不想让阿牧知道三井的存在，就只好嘴硬到底。

　　阿牧似乎被她骗到了，竟然跟她一本正经地讨论起来：“那么，你更想去哪个？”

　　“……”

　　小光瞪着阿牧，再次卡壳。

　　虽然还有半年多就要升高中了，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就读哪所学校。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雅子大权独揽，她总是言听计从。雅子不过问她的想法，她也不会主动表达。

　　久而久之，好像小光没有选择的权利似的，索性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她现在听阿牧一说，又不难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反正高中嘛……”

　　小光迟钝地转过脸去，面向电视支支吾吾。

　　她并不清楚应该怎样掌控自己的人生，有话语权又如何呢。就像突然拿到一大笔钱，却不知道怎么花一样。

　　于是，小光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不是翔阳就可以，湘北也蛮好的。”

　　“为什么？”阿牧有些不解：“不是翔阳就可以？”

　　小光似乎在专心致志看着偶像剧，没工夫搭理他，抽空扭回头做了个鬼脸：

　　“因为远啊！”

　　从这里出发去翔阳所在的横滨，差不多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确很远。

　　阿牧点了点头，顺势说道：

　　“那就考海南吧，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小光“哈？”了一声，眼睛再次离开电视荧幕，睥睨以对。

　　“你让我考我就考啊。”

　　阿牧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答应过的事吗？”

　　小时候的事？

　　小光眼珠一转，咄咄逼人的气势眨眼消散于无形之中。

　　在她很小的时候，曾和阿牧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是上小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阿牧被雅子从爱知县接了过来。彼时，小光才四岁。

　　小光从来没有小伙伴，见到哥哥，当然新奇的要命。

　　那时的阿牧没有现在这么黑，白白嫩嫩的，眼下的泪痣也因此格外显眼。

　　小光曾经嫉妒阿牧有泪痣，而她没有，所以非要垫着脚，踩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用马克笔给自己点了一颗。

　　她与哥哥的泪痣一左一右，还是对称的。

　　Perfect！

　　阿牧从小时候就是很懂事的孩子，甚至有一点内向。因此，他不像其他同龄的小男孩一样欺负妹妹，反而什么都让着她。

　　雅子从来没有奇怪，为什么两兄妹这么快就能如此熟稔。在她看来，血亲之间亲密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彼时，兄妹两个都是很寂寞的孩子。

　　小朋友之中很流行一种叫Papico的棒棒冰，一包里有两支冰，大家总是自己吃一支，然后把另一支分给小伙伴。

　　小光没有可以分享的朋友，而雅子不许她吃太多冰，总是把另一支丢掉。

　　阿牧的到来，让小光第一次有了可以分享棒冰的喜悦。而且看得出来，大两岁的哥哥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小光还记得那包棒冰是酸奶味的，她一直到现在都还喜欢吃。

　　但是，阿牧上高中之前，再没能来过神奈川。他答应小光不会让Papico落单的承诺，也没有实现。

　　虽然小光很清楚，一切都是父母的决定，阿牧一个小孩子左右不了任何事情，可她还是忍不住埋怨哥哥把她丢下，让她再次变成了孤零零的Papico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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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过去，小光早已经具备了“一口气吃两支棒冰也不会拉肚子”的能力，就算没有哥哥也没关系。

　　但是，小光想到幼小的自己竟然有兄控属性，马上感到毛骨悚然，只想立刻失忆！失忆！

　　“不记得了！”

　　小光恶声恶气地撕开一袋新的薯片，义正辞严地说：

　　“那都多少年前啦！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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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说完猛地想到：阿牧好像就记得。

　　小光塞了一把薯片，一时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果然，阿牧没有出声，也转头看向了电视机，似乎被常盘贵子的美貌吸引了。

　　小光飞速地偷瞥了他一眼。

　　其实她也听说过，阿牧当年回到爱知后不久，他们的父亲就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而且还有了小孩。

　　小光小时候还脑补过，哥哥变成了灰姑娘，被后妈和她的孩子疯狂欺凌，还问雅子为什么不去救哥哥脱离苦海。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还是妹妹的？”

　　小光斜视过去，质问。

　　她本来挺同情阿牧的，但是现在却只感到了愤怒——阿牧才不可怜，他多了个弟弟妹妹，一点也不孤单。

　　他们果然一点也不一样。

　　阿牧的视线离开电视，有点意外小光会问到这个，“你说爱丽丝？”

　　爱丽丝，那就是女生了。而且听起来就是被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小光突然火冒三丈，但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谁问她叫爱丽丝还是兔子了！”

　　小光选择不再看阿牧，她愤怒。

　　阿牧很平静地陈述道：“爱丽丝也是你的妹妹。”

　　小光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妹妹呢！”

　　电视剧播完了，小光果断拿起藏好的遥控器，毫不留情地丢给了阿牧，然后抱起薯片“嘎吱嘎吱”制造愤怒的噪音。

　　阿牧漠视了她糟糕的态度，接过遥控器，很快转到了体育台。

　　然后，他恰好想到了什么，问道：

　　“过两天要跟我一起去仙台吗？”

　　小光匪夷所思，下意识地问：“去仙台？干嘛啊？”

　　说到这个，阿牧认真了一些，直接朝向她说道：

　　“全国大赛，大概一个星期。你自己在家不太安全，还是一起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