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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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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宝宝何等精明,何等的察言观色,看她眉一皱就晓得她想着什么,道:“你不用担心什么,要弄到这个铺子,虽然金钱上是占了便宜,可是这里却也是个烫手山芋。这横来的富贵不是人人都敢拿,也不是人人都拿得了的。这几日将它修整一番,除了西蓝市的飞凤赏,你这可是最大的一家酒楼,飞凤赏虽然在蓝市,人烟偏少,不过赚的可多是达官贵人的钱,背后更有亲王撑腰,主人家得势也猖狂,相不相干都是要来跟你争一争的。不过这世道就是这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生意要么干脆就做不好,要做好嘛,就得小心谨慎,好到他扳不倒。”
阿蒲深刻地点点头,后又问道:“那你觉得,是不是我找个更强一点儿的靠山也不错?”
辛宝宝驻足,拿团扇敲了敲手心:“虽然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是要达成有点难度,还是另寻途径吧。”
阿蒲呵呵笑道:“好像是的。”
秋离延跟在她们后面,一言不发,阿蒲问:“你看起来没有很开心,你为什么不笑?”
秋离延终于忍不住:“不好笑为什么要笑?”
“呵,呵呵,也是哦。”
边上的粽子君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大家屏息静心听,果然有听到从三楼传来几声钝响,像是人在走动,或是搬动什么东西。
“难道是……贼?”阿蒲扯了扯辛宝宝的袖子,辛宝宝认真想了一下,郑重点头:“有可能。”
两人相视又点了一回头,齐齐后退,跟粽子君站了一排,将秋离延露在了前面。秋离延什么也没多说,十分不负众望地往上走,三个人挤成一堆跟在他后面。
秋离延觉得,这越来越不好笑了。
二楼一片空空,目之所及尽收眼底,是一个大空地,桌椅损坏的损坏,没损坏的大都被搬走,满地灰尘,看来还需要请些人来打扫。想到又是一笔钱,辛宝宝陷进了一阵小小的痛苦中。
可能是她沉浸的有些深刻,于是没留神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一扑,推倒了秋离延,秋离延又往前一扑,可惜前方没有人,于是他直接嗑在了台阶上。
几人正手忙脚乱的时候从三楼忽然滚下来一堆杂物,阿蒲和辛宝宝迅速闪开,躲避不及的粽子君被狠狠向后掀翻在地。真正是一个惨烈。
阿蒲和辛宝宝面面相觑。
秋离延,扑街。
粽子君,扑街。
“你们是什么人!”三楼楼梯口忽然闪现一个人影,黑乎乎一片,手里拿个长烟斗直直指着她们。
阿蒲毫不示弱,抽出身边的大勺子挡在辛宝宝前面,也指了回去:“你又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烟斗君道:“四时肆成衣店的掌柜,管道陵!”
阿蒲想了一下:“没取好名字酒楼的厨娘,阿蒲!”
辛宝宝忽然抓住了阿蒲的手,望上叫了一句:“管三儿?”
阿蒲瞪大眼看着她:“你认得他?”
管道陵收回烟斗叼在嘴里抽了一口:“哦,原来是你们几个,吓我一跳。我抽几口烟冷静一下。”
阿蒲:“……”
辛宝宝上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管道陵吐了白茫茫的雾气看着她:“你不是说要请工人给他们再好好拾掇一下,我打算先来看看,明天好好跟他们讲一讲……不想你们今晚就过来看。”他扫了她们一眼,问道:“不是说还有两人的吗,没过来?大晚上的不识路别乱跑。”
阿蒲一脸惭愧,趴着扶手去看那两个摔得乱七八糟的人,回头艰难道:“他们现在可能没法乱跑。”
管道陵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该不会是被我丢下去的东西砸到了吧?”
辛宝宝也凑热闹地趴过去看了看:“好像是。你丢的什么?”
“也没什么,”管道陵心虚地远远挪到窗边:“也就……一些……锅啊盆啊的……”
“也就”这个词,用得有一点精妙。
三人将那两个扑街的抬上来,好好安置在桌上,一个下巴红了,一个额头红了,总之面色都不太善。
阿蒲捡起那两个锅敲了敲,清脆的响声十分的惹人喜欢,十分开心地说:“不如,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做饭吃好了?反正西红市里热闹非常,听说还是不禁宵的,我们趁时间还没太晚,去找个地方买点东西,好好吃一顿?”谈起这个,她脸色红扑扑的,也十分惹人喜欢。
何况,谁没事跟吃的过不去。
所以这个提议被全票无异议通过,阿蒲伏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粽子君,他好像一路上都挺沉默的,刚刚又受了那么一撞,一定很不开心,于是她那颗怜弱之心一发不可收拾,一脸慈母地抚着他的头:“你想要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他忽然抬头望着她,眼里有点空洞洞的:“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阿蒲一愣,他又垂下头:“也是,我的名字怪怪的,不好听。我真的就叫袁粽子吗?”
阿蒲觉得有一点儿过意不去,她想起,虽然自己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但是男孩子可能都不喜欢有这么一个萌萌的名字,但是她真的不会取名啊。于是她抓了抓头,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我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幼稚,不如这样吧,我叫阿蒲,你就叫阿粽好了,我们就叫你阿棕,你觉得怎么样?等你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再变成原来的你,好不好?”
阿棕没有说话,但嘴巴还是撅着,阿蒲拍了拍他的肩:“好嘛,不要不开心了,名字有那么重要吗,我不是也没有名字,我这个名字也是你……”她霎时住了口,改口道:“也是别人随口给我取的,我觉得就挺不错的。没有名字又不会掉块肉,有好吃的就够了啊。”
阿棕终于妥协点头,大家正松了口气,忽然他又全神贯注起来,大家也开始全神贯注起来。他小声道:“你们听到什么怪怪的声音了么?”
难道楼里还有什么人吗?
屏息静听,终于捕捉到一丝咕咕的轻微响声。
阿蒲一脸愁苦地摸着肚子:“你们,你们不要听了……我饿了……”
秋离延这才突然想起,饿,对于阿蒲来讲,简直是个致命伤。
虽然让她饿着肚子还亲自动手很不好意思,但实际上周围也没有人会做饭,管道陵对坊市比较熟悉,由他带着阿蒲去买菜蔬酱料之类的,阿棕负责拿袖子擦桌子,辛宝宝负责给自己打扇子,时光流逝得十分和谐。
出了酒楼,管道陵忽然问阿蒲:“你就是宝宝说的那个,要吃柠檬的姑娘?”阿蒲惊喜道:“你也知道柠檬?”管道陵摇摇头:“我只听宝宝说过,那似乎是一种很奇异的东西?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她却说起过很多……比如柠檬,比如她小时候总是一听人说起西红市三个字就笑得有点儿癫狂……”话音未落阿蒲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管道陵侧目看了她一眼:“没错就是这样。”
阿蒲笑出了眼泪:“哈哈哈……这个……这个你不懂的……哈哈哈,可是,可是我也觉得真的很好笑……”
管道陵抽了口烟,沉着地看着她。阿蒲慢慢就笑不出来了,管道陵还是八方不动地看着她,她觉得有点儿瘆得慌,拿手指戳了戳他:“喂,你为什么不笑。”
他的回答跟秋离延如出一辙:“不好笑为什么要笑?”
好风时作伴,四处送花香。
能有饭吃,阿蒲连心情都好了不少,其实她除了吃以外,对于做吃的也很有心得。
然而时下四个人里没有一个是拿过刀和勺的。秋离延身为一个管家,偶尔例行巡岗以身作则,摸过几把刀,就是不太能抽出来;管道陵拿剪刀比较多,据说阿蒲身上这件就是他的杰作;辛宝宝从小只知道,舞跳得好,曲儿唱得妙,琵琶弹得随梁绕,自然有锦衣玉食,厨艺值几个钱?
而在这方面,阿棕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四个人各个面前一套碗箸,坐等着。时不时往里瞅一瞅,当然其实主要是阿棕在瞅。
虽说西红市繁荣富庶,毕竟也是入夜时分,街上并没有什么食材可买,阿蒲跟着管道陵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带了点简单的肉食和菜蔬。
阿蒲拿勺子敲了敲锅:“虎皮尖椒、麻婆茄子,再来个豆腐杂菌汤?晚上买不到什么东西,将就着吧?”
管道陵不高兴敲着碗:“要吃肉。”
阿棕不高兴敲着碗:“要吃鸡。”
秋离延犹豫一下,试探着说:“酱黄瓜?”
阿蒲将擦灶台的抹布一把甩到地上:“你们都去吃酱黄瓜吧!”
辛宝宝谈了谈指甲:“我想吃锅包肉。”
阿蒲:“……”
失去耐性并饿着的阿蒲是十分可怕的,那把明晃晃刚磨好的菜刀咻地一下插在四人中间的桌上:“说,你们想吃什么。”
管道陵第一个举手:“虎皮尖椒!”
秋离延紧随其后:“麻婆茄子。”
辛宝宝也赶紧答道:“豆腐杂菌汤。”
阿棕怔了一下,点头:“同意。”
阿蒲拔回菜刀满意道:“甚好。”
食材虽然简陋了些,但阿蒲的厨艺却不是说着好玩的,火候调味的把我恰到好处,其实他一直觉得,厨艺不能算作一门技术,而是一种艺术。因为它并无固有的规纪可循,并无章法,都需一刻之间自行摸索出来,即便有经验上的优势,但是此刻的用心才是最重要的。
阿蒲颠着锅想,自己真是一个哲学家。
其实想想来说,管道陵可能是唯一一个满足的,因为这个他没吃过的虎皮尖椒,里面是有肉的。
他拿筷子戳了戳包在青椒里冒油的肉丸,有点儿兴趣盎然:“我还不知道虎皮尖椒就是青椒包肉丸诶。你是怎么想到的?好吃吗?”阿蒲撑着下巴看它:“好不好吃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试试再说,反正我觉得还行啦。”
闻着这个带辣的肉香,管道陵就觉得很满意,入口有青椒的光滑和香脆,轻轻咬一口还能感觉到肉丸的汤汁合着油香自己流进来,喉间有股热热的暖流,让人觉得无比的满足,十分值得闭上眼来细品。
他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人都盯着他看,辛宝宝趴在桌子上期盼地看着他问:“怎么样,好吃吗?”
管道陵皱了皱眉:“我觉得……”众人正等着下文,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伸筷子夹,一个,两个……“你们不吃就没啦!”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咣啷咣啷,敲碗拍桌:“贝戋人!”“混蛋!”“你个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