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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周泽的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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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毫无准备地听到一个可以震掉下巴的消息,你是会假装镇定,还是抓狂暴走,抑或是伤心流泪。于子豪首先嚼碎了带着脆骨的红烧小排,压抑,沉默,听着周家父子的对话。此时此刻,比他更应该抓狂的人正坐在主位,周树山,声音提高了十几分贝,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要出国读书?”
“对。”周泽明显是这张桌子上最镇定的人。
“毕业时问你要不要出去,你说不要,现在又折腾什么?”周树山皱着发问。
“工作几年,被掏的差不多了,想充充电。”周泽的回答合情合理。
周树山建议:“本校读个在职研究生吧,工作也别放,兼顾着。”
“我手上的两个项目,一个结束了,另一个图纸也已经交出去了,转给别人负责后期,不会有什么影响。”周泽说。
周树山不悦,再没有吃饭的心情,冷哼道:“你倒是想的周全。”
“我考虑很久了,也和留学机构的人谈过,学校也选好了,你同意,下半年我就能走。”周泽低着头,话说的极有条理。
于子豪吞下嚼不烂的骨头渣,用力吞咽,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食道被划得生疼,周泽说他考虑很久了。
场面陷入尴尬,周树山把筷子拍在桌上,“说话也挑个日子,好好的中秋节,子豪来家里吃个饭,你说这些。”
周泽虽然是低着头的,但腰背笔直,于子豪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弯的弧度也透出固执来,他知道这是周泽特意挑选的时刻,就是现在。
因为有于子豪在,周树山的反应不可能特别强烈,他要给儿子留这个面子。于子豪的存在帮周泽挡下周树山本能的暴怒,后面的事情,讲事实,摆道理,成年的儿子哪里能圈得住。
也是因为周树山在场,于子豪必须表现的像一个兄长,一点惊讶,一点质疑,或者一点赞许,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带着占有欲。
于子豪看着周家父子一来一往,周树山按捺着愤怒,周泽的游刃有余。于子豪适时打断,“周叔,我晚上约了朋友,就先走了。”
周树山站起来,朝周泽扬了扬头,“送送。”
周泽站起来,跟着于子豪往门外走。
小区很安静,安静的连个蝉鸣都没有,于子豪感到又热又闷,抬头,只见月亮圆如盆,他看不出丝毫美丽,只觉硕大且压迫。
周泽跟着于子豪从他家的院子走出来,绕进于子豪家的,于子豪掏出钥匙开门,笑着说:“你送的挺远。”
周泽木着长脸,在于子豪旁边站着。
“行,要进来么?”
周泽抬脚进屋,好像刚才甩出出国言论,让人头疼心更疼的家伙并不是他。
于子豪冷哼一声,把钥匙甩在茶几上,顾自小跑上楼,周泽也跟了上去。
进了卧室,于子豪终于忍不住了,他背对着周泽,竟然不敢看他的脸,“就这么想离开我。”
周泽熟门熟路地打开灯,站在门口倚着墙,“你不是全部原因。”
“那也应该是大部分原因。”于子豪还是转了过来,他额角的青筋已经暴起,怒气完全掩饰不住,“就那么不待见我。”
周泽低头看着脚尖,“不是不待见。”
“那是待见?”
周泽抬起头,眼神坚定,“是不能这么待见。”
于子豪大步走向周泽,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夹带着怒气,像尊凶神,“你想怎么待见?”
“我想你好好当我哥。”周泽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后退,哪怕一步。
“我他妈想你好好爱我!”于子豪停不下来,他拽住周泽的衣领,把人甩到床上。
“爱你就是跟你做。”周泽用陈述的语气,实则发问。
“做是为了证明拥有!”于子豪大声道,“实实在在地拥有!”
周泽泄了力气,趴在床上,“我爱谁不用占有。”
“那他么就不叫爱。”于子豪辩驳。
周泽回头,疑惑地看着于子豪,“不叫爱么,”随后噢的一声,释然了,“那就不是爱吧。”
于子豪忽地生出些惶恐,单膝跪在床上,触碰周泽的脸,“不爱我跟我做?”
周泽闭眼,他不想在爱与做的问题上纠缠,“算了,没有意义了。所以,做么?最后一次。”
于子豪站直,俯视躺在自己床上破罐子破摔的周泽,“恶心我?”
头上是明晃晃的灯,周泽眯着眼,看不清楚人。
“恶心到了么?”
周泽抬手挡住眼睛,“你的爱里有忠诚这一条么?你睡我,我恶心,你睡别人,我也恶心。”
于子豪语塞。
“这样下去,我爱不了你了。”周泽气声说道。
无言以对,于子豪说不出口,笑不出来,无力感油然而生,于子豪闭眼,拒绝接受今晚发生的一切,颓然靠坐在床头,于子豪点起一支烟。
周泽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门口,回头道:“我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知道为什么么?”
于子豪没兴趣知道。
“我会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这些操蛋事情里,也有他的功劳。”周泽淡然一笑。
于子豪笑着喷出一口烟,由衷赞赏道:“你牛逼!”
周泽从于子豪扭曲的表情里得到了报复的快感,浑身充满了邪恶的力量,竟无法自已地笑了出来,转身离去,步伐轻快。
于子豪咬着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把人放走了,这一走,是不是就是故事的终点。难道要再把人压在床上,然后呢,困着他,绑着他。冷战的几个月,于子豪已然明白,周泽固执、冷淡,周泽不爱他。
一段从暴力开始的单方面爱情,就不要也以暴力结尾了吧!不然这段感情就真的没有些许柔和的回忆了。
于子豪继续一根接一根的抽,回想记忆里周泽雪白的背和柔软的臀,紧致的内里,还有压抑的呼喊。于子豪竟然分辨不得那声音是快乐还是痛苦,如果一切都是错的,那记忆里的美好是不是都该换副模样。没有顺从,只有恐惧,没有欢愉,只有残忍。
于子豪抓着头发,无声呐喊。
这房间的灯,白的瘆人,亮的毫无温情,照出于子豪的纠结与苦闷。
周泽推开家门,换好鞋进了客厅,周树山果然坐在沙发上抽烟。周泽先发制人,“我见过周世杰了。”
周树山吃惊,表情从愠怒到震惊,再到慌乱,“你知道了。”
周泽无所谓地耸耸肩,“藏的挺远,也藏的挺好,我妈一定不知道,不然以她的脾气,把自己折腾死也不能让你们快活。”
周树山把烟掐灭,“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当然复杂,感情问题哪能简单,你一定也在保护婚姻和顺从感情二者之间挣扎过。”周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应该是面带嘲讽的,像电视剧里终会反转只一时占着上风的反面人物。周泽的语速很快,带着快意恩仇的舒爽,困扰在他心头多时的一座、两座山头都会被推翻,以为能摆布他的一个两个,都毫无还手之力。
周泽坐在他爸身边,恳切道:“爸,送我走吧,不然我们俩要怎么面对彼此,怎么生活呢?”
周树山垂下肩膀,“周泽,对不起。”
周泽撑在沙发扶手上,“我的话,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