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然回首》莫小允

1、Chapter 1 好久不见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即便前面荆棘丛生，也断断不会阻隔你前进的脚步，你渴望得到努力的结果，你也渴望命运的时针会向自己这个方向偏转，奈何世事无常，总会涌现波涛汹涌，很多事情，是你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都一如泡沫。
　　初春的A市微有寒凉，踩着8CM高跟的陈慕然从酒店出来已经9点过五分，裹紧米白色风衣的她只得微微蹙眉凝视着人潮汹涌，原想着艳阳高照就不让顾旭来接自己，反正打车也能畅通无阻，谁料足足站立十分钟，愣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慕然在心里低低的骂了句：谢特，无奈拿出那款诺基亚最普通不过的直板手机，却在拨号的时候呆愣了三秒，她和顾旭这么多年间，维持着忽远忽近的朋友关系，从不肯越雷池一步，她不是不明白顾旭对她的感情，也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要在一起的意愿，却永远被脑海中的那个男人全部填满，即便没有希望，即便遥遥无期，即便连他身在何处都不曾知晓。
　　但慕然就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本事，这一点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白痴的所作所为。
　　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一年的时间足可以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变成独挡一面的女人，慕然深信不疑，却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哥，我今天可能稍微晚一些，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你就不要呱噪了，我会尽快赶到的哈。”电话另一端的男子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写满无可奈何。
　　“嗯，路上小心。”简短两句，慕然收线站在公车上摇晃不安，放佛散架一般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弱智。
　　高三母亲去世之后，生无可恋的慕然在高考结束毅然决然的来到哥哥所在的A市，打工赚学费，她不再需要陈海可有可无的金钱扶助，也不再需要那些所谓好友的嘘寒问暖，自力更生艰苦朴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那个盛夏楚楚的午后，便见到她这一辈子的纠葛，一辈子的无奈，或者可以说，萦绕在她心间，终年不灭的烟火——苏熠辰。
　　那时他站在海边，纯白T恤配淡蓝牛仔，头发毛躁躁的垂在额边，迎着海风，一派风华，这是慕然第一眼的感触，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干净清爽的男生，真有只一眼便足以穿透她生命，让她无可奈何，义无反顾的人存在。
　　车子突然猛地一晃，身边女士不经意间用手肘撞到慕然的小腹，疼痛感瞬间涌遍全身，她装作没事人似的让对方不要太过为难，却在下车的时候蹲在地上踟蹰良久。
　　强撑着站起身，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蒋旭凯律师事务所的招牌，位于市中心的绝佳路段，每月房租都是慕然望尘莫及的，室内设施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排场，为此慕然不止一次的嘲笑过他们，却也深知这样对他们可谓是只好不坏。
　　推开门，一阵温暖的气息传进身体，慕然不禁打了个寒战，前台小王看到她之后微微一笑，两颗小虎牙活灵活现的想要冲破重围，妆容自然，清爽干净，为人勤快话也不多，这样的人在事务所，才是绝佳选择。
　　二楼人声鼎沸，难得的气氛让这里充满了人情味，慕然一直觉得这样需要动脑的工作，每个人就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停不下来，也不愿停下来。
　　“陈慕然女士，你比初定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这样不负责任的表现，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反驳的么？给你五分钟时间阐述一下。”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律师都不是正常人，他们心思缜密，说话毫不留情，慕然狠狠的瞥了一眼手握文件的陈凯瑞，多迈了两步走到另一侧的咖啡机旁。
　　才刚刚触碰，一只干净清爽的修长手指伸了过来，浓黑色液体正微微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点头接过，如往常一般，无需客套，也不用多说。
　　顾旭静静的看着面前女子喝着苦涩不已的咖啡，内心悸动。慕然一直就有这么变态的习惯，喝咖啡从来不加奶不加糖，只是本来的味道，就会引得她像对待无比珍贵的艺术品，安安静静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顾旭曾经和慕然一样，以为只要努力，就有可能美梦成真，他陪在慕然身边整整四年了，多少日日夜夜，多少春秋冬夏，都没有赢得她的芳心，对待一个只知伤她心的男人，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陈凯瑞律师，你无不无聊，我都已经报备好了你居然还这么咄咄逼人，本次结案！”话里有微微的嗔怒，慕然瞪大双眼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对他压榨到极点的大地主，即便有多么大的不甘心，都会慢慢的消失殆尽，这一点从上小学开始，便再没消减过，反而与日俱增。
　　归根究底，陈凯瑞是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太过在意。父母在慕然刚刚出世没多久便离婚了，一纸协议断绝了彼此三年的感情，没有父亲的关爱，陈凯瑞格外早熟，用瘦弱的肩膀扛起家里全部的重担，所以在慕然心中，哥哥大过天，她也明白，无论陈凯瑞说过多重的话，那也仅仅是因为担心她的缘故。
　　陈凯瑞大慕然两岁，面容冷峻，话语奇少，却总是在批评她的时候犹如在庭上一般，滔滔不绝让人哑口无言。自小的愿望其实并不是成为律师，高中初始家里因为房产原因被迫迁居到一处毛坯房，没有人脉不懂法律，让这些生活在A市中下层的人们受到多少不公平待遇，至此，陈凯瑞将励志成为医生的愿望埋藏心底，只想用自己的努力为更多的人实现自身价值。
　　可是在A市，即便上的是重点大学，即便从最初就是学校的骄傲，那又如何，没有背景没有身家，没有人脉没有金钱，想要在这里立足谈何容易，彼时正是蒋凡的帮助和体恤，让他度过了最最艰难的时光。
　　老蒋是A大01届的法学系才子，在社会上很有地位，早年也是一寸寸打下的基础，在遇到毕业碰钉子的陈凯瑞之时，犹如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将其招致麾下，包括后来顾旭的合伙资助，慢慢的将事务所发展成为A市数一数二的招牌，而陈凯瑞这个名字，也逐步在圈内圈外成为人们羡慕标榜的对象。
　　老蒋歪在他花大价钱从国外进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中，懒洋洋的抿了一口西湖龙井，微微皱眉道：“这茶怎么越来越淡，快，赶紧给我们陈大律师换一杯浓的，降降火气，对了，空调开了没，这大热天的再中暑了。”
　　慕然躲在一边捂嘴偷笑，外面明明是寒风渐起，一股暖湿气流逼近，何来的好天气。再说，浓茶向来就是陈凯瑞的软肋，避之唯恐不及，偏偏这个时候凑上来，难保不让他心情更加抑郁。
　　大家哄堂大笑，慕然默默的在一旁冲老蒋竖起了大拇指，这人虽然有着商业气，但对事务所的人是出了名的照顾，和气生财的道理，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更加明白。
　　此时事务所的实习生苏言微微探头，怯怯的模样被群起而攻之的陈凯瑞瞥个正着，压低声音有些严肃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位先生自称是陈律师的好友，不知可否请他上楼？”众人均疑惑不解的瞥向陈凯瑞，他犹豫半分微微点头，待看到来人的双眸和依然俊挺不凡的身姿，甚至比三年前的更为耀眼夺目，慕然顷刻间，像一尊石佛呆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苏熠辰——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