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相离》笙欹

5、失意

　　校园的司仪大赛共有三轮，选拨赛，复赛，总决赛。

　　班上有很多同学参加，包括同桌，所以作为“尽职”的拉拉队，我一大早便跟着宿友们去了正在进行选拔赛的露天舞台。

　　露天舞台下便是广阔的操场，而此时的操场早已人山人海。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入了人群中，一宿友说道：“怎么这么变态啊！不就是一个选拨赛吗？连决赛都不是，怎么人这么多啊！”

　　另一稍胖的宿友在一旁边扶着被挤歪的黑框眼镜，边艰难地吐字不清道：“听说会有很多帅哥美女！”

　　宿友回头看了吐字不清的她一眼，不留情地说道：“胖妞，你该减肥了！”

　　“天杀的！我恨你！”说女生胖是个忌讳，谁提这忌讳，谁就是白痴地撞枪口上。

　　我忍不住笑着看她们在人群中无所顾忌地斗嘴，还未回神，宿友就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雪凌，你怎么不参加啊？你发音标准，感情色彩也很棒，上次临场发挥演的那个小品，老师不是评价说不错嘛，你当司仪，绝对OK！”

　　我还不知道她们对我的评价那么高，只是笑着说：“没有那个兴趣。”

　　“是啊，雪凌，你身材又好，面貌也好，当司仪绝对能一炮而红！”

　　“你们别闹我了，对了，大家什么时候出场？”我连忙转移话题。

　　“听说顺序是按年级排的，从大到小，所以轮到我们班的同学估计也是下下下半场的时候了。”

　　呵，还真挺遥远的。

　　首先上场的是一位大三的师姐，她服装华丽，妆容精美，个性也豪爽大方，在面对着评委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当司仪？”时，她的回答尤其磊落坦荡，“我要超越韦灵娓！‘盛大’优秀的女生，不止她一个！”

　　韦灵娓当时就坐在评委席中，大家闻言，目光便齐刷刷地聚集到了她身上，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么大的反应。

　　见韦灵娓不应战，有女评委“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韦副主席，听到这样的宣言，你有什么感想吗？”

　　韦灵娓笑着回答：“很高兴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我会努力地，你也加油！”多么官方又得人心的说辞啊，简简单单的回复，倒让我明白了：其一，韦灵娓不是浪得虚名；其二，中外历史上是天妒红颜，现今社会却是人妒红颜！

　　学生会，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的和谐。

　　选拨赛继续进行着，流程大抵是，自我介绍，问题回答，简单地做出对司仪这职位的理解。久而久之，便渐渐大同小异了，后出场的同学回答的答案跟前面的选手基本大相径庭。

　　我无聊地四处张望，觉得再呆下去实在没意思，便跟宿友们说去下洗手间。因为正好是位帅哥上场，她们看得认真，敷衍了我一句：“早点回来。”

　　“嗯。”我回道，随后费力地逆着人群挤出去，好不容易快见到“曙光”了，不知是谁忽然往我这边挤了一下，人群杂乱，我的脚被绊了一下，身子失去重力，控制不住地朝前跌去。

　　天哪！

　　因为刚好是挤到人群末尾了，身子这一倾，铁定就是扑向空荡荡的冰冷地面，我闭着眼想象了一下待会儿众人转身围观注视的悲壮场面，更加地羞愧不已。

　　出乎意料的是，身子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青草香，很特别的味道。我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隔着白色的衣料，我感受到他不同于女生的、强而有力的肌肉，手指传来他温热的体温，跟我一到冬天便冰冷的肌肤触觉很不同。

　　他双臂向前伸着，五指紧紧地抓着我手肘以上的地方，支撑着我整个身体的重量。这样的姿势，明明不算暧昧，可是，却……

　　我在他怀中抬眸，目光随着黑色的衣扣往上，白色的领子，麦色的肌肤，精细的锁骨，都说女生锁骨漂亮可以增加性感指数，怎么他的锁骨也那么……销魂？……

　　“同学，你抱够看够了吗？”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没有听出怒意，反而，隐隐地听出了嬉笑。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收回自己搭在他手臂的双手，连忙从他怀里离开，抬头，看见了……在那一瞬间，我的思维突然僵滞住了。

　　男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清凉，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说道：“没有关系。”音落，脚步便迈开，错开了人群，朝着男生宿舍楼走去。

　　我呆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的惊喜，竟然是他！竟然是他！那么刚才，我不是很糗？我双手捂着泛红的脸，还在沉浸在刚才的一幕中。

　　淡淡的青草香，温热的体温，还有浅浅的笑容，那是他——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
　　忽而，我甜蜜地笑开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看不见他的时候，会失落，会焦躁，会不安，会时时刻刻地猜想着他在干什么，可能在哪里；然后，当真正见面的时候，就算只是一句简简单单不搭边的话，你也会觉得欣喜难捺。

　　爱情，原来这么地不由自己，可是，却让人甘之如饴。

　　他的背影，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每每都可以让我回味很久。一个人，傻傻地想着一个人，然后，再一个人，独自地心喜怀念着。我不知道他的回忆里，会不会有我，但是，我却确定，我很在乎他。

　　司仪大赛的总决赛，我是抱着异样的心情去的，我想，也许我还可以偶遇到他。

　　果不其然，总决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猛然发现，原来他也在评委席中。

　　我半弯着身子，离了座位，从座位通道的方向望过去，可以看见他俊美的侧脸，而不是黑漆漆的后影。若不是他刚才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朝后看了看，我根本不能如愿看到他。

　　心中跃动着小小的惊喜，如果可以的话，我待会一定要跟他说上话，然后，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我暗暗下决心。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刚走到通道时，他便起身走了出去，我看着他消失在舞台一侧的身影，心里一急，赶忙追了上去，然后便看见他拉着一身紫色长裙的美女从舞台旁边的侧门走了出去。

　　棕色的风衣将他的身影衬托地更加修长俊逸。

　　我目光顺着那十指紧扣的地方往上，逐渐看见了白皙的手臂，露肩的抹胸裙，再往上，光滑的双肩，还有那妆容精美的脸庞。银色的长坠耳环，白里透红的双颊，嫣红的小巧嘴唇，高挺的鼻梁，黑色的长睫毛，水灵的双眼，还有那淡紫色的妖艳眼影……

　　韦灵娓？韦灵娓！

　　我猛然地刹住了脚步，心里紧紧地揪了起来。

　　韦灵娓牵着他的手，不停地轻轻摇动着，侧着身子，不知在跟他说什么，一脸的笑意嫣然，百媚横生，而他，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回应她一两句。

　　世界越来越安静，般配的身影越离越远。

　　我尴尬地站在了原地，第一次感觉到失落；第一次有了这么深的无措感。

　　我喜欢的人，他有女朋友了？

　　韦灵娓今天主持一半的赛事，两个人仿佛约好般地低调地离场，是不是，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等她？那么上次他会意外地在选拔赛那里现身，也是因为韦灵娓吗？

　　心中的感受百味陈杂，这么多天来，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导自演着这场暗恋追踪的戏码？而男主角，根本就另有所属了？偏偏我，还那么地天真地以为，爱情原来真的还有一见钟情。

　　呵呵，真的，很可笑。想到此，一个人，默默地朝着门口走去。

　　我的初恋，就这样了吗？

　　.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有天，同桌抱着笔记本献宝似的跑到我眼前，笑嘻嘻地说：“给你看看美男!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你看!酒店管理专业的顾修意,学校里连续三年人气居高不下的帅男！”

　　我原本在看书，书本突然被她抽掉，取而代之的，是电脑上一张亮眼的图片。

　　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图片中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侧着身子站立在树下，阳光明亮，稀疏的树叶下是斑驳的阴影，浅浅地带着迷惑。
　　而他，右手拿着手机，正抬头看着蓝天。

　　时机和角度抓拍的刚刚好，许是偷拍的人技巧高超，照片中，连他衣领拂动的瞬间错觉也抓拍到了。

　　我看着笔记本上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屏幕，心莫名地低落了下来。

　　这样美好的……

　　同桌又连续翻了好几张，篮球上，伸手敏捷的他；校道上，安安静静的他，雨幕中，撑着黑色雨伞的他；图书馆里，静心看书的他……这样美好的过往，都没有我的参与。

　　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双人照，男女生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乍看之下，竟然有点像情侣装。女生素净的脸庞带着灿烂的笑意，手中拿着雪糕，笑得幸福而又真心。而他，一手中提着购物袋，体贴地站在一旁，另一手递上了面巾纸……多么平凡而又温馨的场面。

　　同桌自己看得热血沸腾，一个劲儿在一旁说：“果然是男才女貌啊！韦师姐那么漂亮，也就顾师兄配得上……”

　　我回头看她，打断了她的话，犹豫着问道：“你说，他是顾……”

　　“顾修意，顾师兄啊！学酒店管理的大三师兄，听说和韦师姐是青梅竹马呢！感情好得让人妒忌！”

　　顾修意，韦灵娓的青梅竹马？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借口逃开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可是，偏偏一味地自我麻痹着，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去相信。如果，真的不能有结果，那么，就这样结束吧！把我还没有生根发芽的感情扼杀在心底的土壤下。

　　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事情永不能如我所愿。

　　有一次，我去学校旁边的饭店吃晚饭，却没想到意外地遇上了冯律。冯律当时正和几个男生一起，见我进来，立刻高兴地喊道：“季雪凌，这边！”

　　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才惊觉是上次那个奇怪的师兄。可是，我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师兄，好巧。”

　　他也一脸的笑意，“是啊，你怎么那么晚还没吃饭？”

　　“哦，忘了。师兄，你们慢用，我不打扰了。”我说完，便转身，朝着离他们最远的桌子坐了下来。

　　冯律见我没有合桌的意愿，也没有勉强，跟我说了声：“待会师兄请客。”

　　我只是朝他微笑了下，没有多说，心里想的却是：我们两个人根本不熟，怎么可能让你请客？！
　　结果等我吃完准备离开，他们还未结束饭局。

　　冯律背对着我，喝得正尽兴，我也没想要打扰，悄悄地走到门口的柜台付账。

　　在我等老板找零钱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浅色上衣，黑色的长裤，我错愕地看着他，有瞬间地不明所以。

　　顾修意？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微微地转过了头，眼波流转在我的身上，久久没有再朝前迈步。

　　“孩子，三十三块钱，收好。”老板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立刻移回了视线，然后，心虚又快速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零钱。

　　也许是刚才老板的声音，引来了冯律他们的注意，冯律朝他喊道：“意，这里！”尔后，他才好像终于看见我在他一旁似的，惊讶道：“雪凌，你吃完了吗？哎，说好的，我……”

　　“师兄，谢谢了，我先走了。”我赶忙侧过身子，从他身边逃开，与他擦肩而过时，我看见他的浓眉微微动了动，然后，一脸的淡漠。

　　我心里有化不开的浓浓的失望——他果然，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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