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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直到高考前我都没再跟温琅说一句话,他买雪糕给我跟米英吃,我吃了他的雪糕,还是生气,可温琅也是少有的倔强,他私下跟我说:“梁云舒,我要不跟你道歉,这事儿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我不理他,他就幽幽的笑起来:“这样也好,你就记吧!”

      8号那天考完试,我坐在考场外面的半截砖墙上等米英,看到康静云也从考场出来,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居然不嫌砖墙脏,挨着我坐下,问我:“你发挥的怎么样?”
      我说:“一般般,不好不坏!”
      康静云笑得很开心,她说:“我们补习班的老师押题都押对了,我这次可是超常发挥。”
      我盯着考场出口的人影,挤兑她说:“就算是发挥的再好,也不用那么笑得那么张扬,免得被人说是小人得志。”
      康静云被我这么一说,原本高涨的情绪跌落下去,她又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问我:“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我是懒得回答她的问题的,跳下矮墙,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常征说:“你等的人来了,我就不奉陪了。”

      高考完就等于人生过了一个坎儿,至于这个坎儿是迈的高还是低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迈了。我跟米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所有的课本和试卷都收起来卖了废品,足足四个麻袋,一共卖了两百多块钱,米英说:“这么多钱,够吃一个暑假的雪糕了。”

      高考完了还有一系列的事儿,等成绩,报志愿,米英因为要等着报完志愿才回家,所以我们俩大多数时候腻在一起,不是去机房看电影,就是骑车到外面乱逛,高考完,学校已经不再禁锢我们的自由。
      高考完我回了舅舅家一次,跟舅舅聊了聊估分的情况,舅舅觉得我估的保守,连康静云都估了六百四十多,我应该比她多估个七八十分才正常。

      康静云考完试居然没有出去玩儿,憋在家里不知道鼓捣什么,比起刚考试完那天喜形于色的情形倒是显得稳妥了许多。舅妈说她最近心脏有点儿问题,本来要去住院,舅舅跟医院好说歹说,才让在家观察呢。康静云跟我舅舅一样,有点儿先天性心脏病,不受刺激的时候,都不是很严重,不影响平时的工作和生活。
      我跟她聊了几句,无非就是报志愿的事儿,她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趟上海看看?因为她和常征商量过,也想报上海的大学。
      大六月天的,正热,我可不想去自虐。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鼎城正下雨,我擎着雨伞站在学校张贴的榜单前观望。那时候,电话早已经开通查询功能,成绩在电话里也能查到,可我还是去看了学校的榜单。
      常征是我们这届的状元,毫无疑问,只要他想,他就能,因为常征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聪明的一个。
      我跟米英稳居前五,温琅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没太离谱,全校排在前二十名以内,康赫赫,宋敏也都名列前茅,高出了重点线一大截。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出乎意料的是康静云,在普通班居然也排进了前五十名。
      那天,常征也去看了榜单,他一直站在我身后,我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我主动伸出一只手,说:“恭喜了!”
      常征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对我笑,在雨丝织成的细密背景下,他的笑璀璨英朗,他说:“只是运气了。”
      我对他表示由衷的钦佩:“不,你一直都很优秀。”

      那天的雨不大,淅淅沥沥,颇有江南水乡那种烟雨蒙蒙的美感,常征随我一路走到大溪河,他说:“没想到雨中的大溪河也这么美!”
      我收起伞,任雨丝打在身上,湿湿的,凉凉的,彷佛整个人也跟着染上一份清愁,我说:“大溪河一年四季都是美的。”
      我跟常征一起伫立在河边,看对岸的杨柳。

      报志愿前,康静云还是去住了一次医院,医生说她心思郁结,可能是考试前太累所致,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病房里看电视,手里握着遥控器,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后面的白墙,看到我,她笑了笑,说:“还说你发挥的一般,居然考到了七百分?”
      我说:“我可能是走狗屎运吧,你考的也不错,想到报哪所大学了没有?”
      康静云坚定的表示,“常征哥哥报哪里,我就报哪里。”
      我开她玩笑:“你这么大个人了,没常征哥哥还不活了咋滴?”
      没想到康静云一下挺直了背,盘腿坐好,捂着她自己的胸口,郑重虔诚又信誓旦旦说:“常征哥哥就像我的心脏啊!”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心,只是有的人心脏坚强,有的人心脏脆弱。
      从医院出来,我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跳的力量,心里每跳一下,就默念一下那个熟悉的名字,看来,我的心脏是坚强的,它不但为朋友们跳动,更为我的亲人跳动。而康静云,她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亲人。

      报完志愿,温琅是最先来跟我告别的,他说他要去北京了,如果我去了上海,从此我们就南辕北辙。
      自从上次那件事儿之后,我一直没跟他说过话,其实心里早就不计较了。这位依旧眉清目秀的美少年,早不是高二时候那个动辄就脸红的大男孩儿了,他已经变得成熟,像一颗经过打磨的珍珠,散发出一种天然温润柔和的光华。
      我白了他一眼,说:“南辕北辙可没有老死不相往来来得干脆和决绝。”
      温琅笑了,他上前抱了抱我,双手圈住我的脖子,下巴抵住我的肩膀,他在耳边轻声说:“珍重了,梁云舒!”
      我说:“温琅,珍重!”

      报志愿那天,我是最后一个交的志愿单,大牙看了我填报的学校和专业,反复问我:“你不是要去上海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说:“您之前不是觉得我没追求嘛?现在,我想去追求一下所谓的人生更高境界。”
      大牙复杂的眼神说明我这个志愿报的不合他心意,但报志愿是我个人问题,他没权利干涉的。

      报完志愿就是大段时间的等待,这其中的煎熬不下于等高考成绩,因为谁都不知道去年的分数线还能不能当参考,学校会不会突然提高提档线。
      为了避免这种煎熬,我跟米英商量了一下,决定搭伙去趟哈尔滨。米英第一志愿报了哈工大,她想去提前看看学校。反正夏天东北地区凉快,看完学校,我们还可以顺便去长白山和延吉。
      那年暑假,我跟米英逛遍了大半个东北地区,去了哈尔滨、吉林、辽宁、牡丹江,后来跟旅行团一起上了趟长白山,在云雾飘渺的长白山上,我还帮米英画了一幅长白山的风景图。从长白山下来,我们俩一合计又去了延吉,在那儿吃了地道的延吉冷面。
      估计去俄罗斯不用护照,我俩还会再逛上一段时间的,直到兜里的钱都花光了,我俩才回到鼎城。
      回去的时候,我们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学校,我在一大堆通知书里找到了我的和常征的,他报的是华中科技大,大牙说:“给常征打了好几次电话,他都没来拿他的通知书,你们谁要见了他,让他赶紧拿走吧。”
      我应了一声,只拿着自己的走了。

      我爸妈都很诧异我报北京的学校,而且报的不是一等一的最高学府,他们认为我应该去上海的,可是,谁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我到了哪儿都要好好学习,学无止境。

      后来,常征还是去拿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拿完了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在实验班的小院里等他。我大致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想好应对,不管怎样,我应该给他一个答案,也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常征到的比我早,他捏着那纸通知书,白皙的手上露出隐隐青筋,他站在实验班那道高墙下,指着墙头说,“那年高一,你就是坐在那儿往下翻的,你告诉我你叫康静云。”
      我愕然的望着他憔悴的脸,他居然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常征继续说:“你会做烤鱼,你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你的书签上面了我的侧脸……可是,你说谎的时候却那么坦然。”
      我站在他对面,脸上都是湿热的液体,我唯一能对他说的就是:“对不起!”
      他帮我擦泪,他说:“不用说对不起。”
      我哽咽着,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原来一颗坚强的心经得住惊涛骇浪,却经不起柔情似水。
      常征湿热的唇擦着我的耳边移动,在我失神的片刻已经印在我的唇上,虽然只有一扫而过,但足以让我悸动的不知所措,我迅速的推开他,想跑,却一把被他扣住,他说:“梁云舒,这次你跑不了了。”我终于在他的禁锢下投降。
      但我终究是有退路的,我不假思索的问:“常征,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喜欢的人是温琅?”这句话一说出口,常征就像触电似地,立即放开了我,连手指尖都缩回他自己的衣服兜里。
      我缓缓走出实验班的小院,常征再也没追出来。我在小院门口轻声说:“再见了,常征。”

      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去了大溪河。
      最后一次回大溪河,我是从慈云阁走过去的,那天穿了一双新鞋子,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到了大溪河畔,我直接把鞋子脱下来扔到河里去了,于是只能赤着脚踩在河边的沙子上。大溪河的沙子不像著名旅游区的沙子那么洁白细腻,而是粗粝的金黄色,且颗粒分明,踩在上头,微微硌脚。这两年雨水不多,大溪河里已经很少能摸到鱼了,我就在河床上捡了一大堆鹅卵石,用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搭建了一座城堡,最后,把常征送我的那枚和田籽玉留在了城堡里。
      那天,天很晴,夕阳染尽天边云霞,瑰丽的一塌糊涂,我坐在城堡前看了很久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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