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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此时还恨薄情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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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穿一身明黄色龙袍,气质儒雅超然,动作温柔如水,连低头注视狼狈的皇后时动作也极其优雅如一幅国手丹青,果然般配。
这样风姿特秀的男人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元定看了看那相顾无言的两人,默然退了回去。
皇帝手中还有伞可以替皇后挡雨,可是他手中什么也没有。
“皇后怎么这么狼狈?”皇帝将伞移过去打在文袖安头上,微笑着目光温柔地看她,问话的语气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和善,就像是在关怀一位交往多年的红颜。
与昨日的他天差地别,这一幕只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文袖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皇帝,又从他深邃却明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冷风一吹,浑身湿透的凉意立刻使她清醒过来,她别过头去胡乱擦着脸上的雨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被他看见,偏偏……无所谓了啊,反正在他心中她什么样子都一样吧?
“臣妾出来得急,忘了撑伞了。”
明明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她却说得鼻子一酸,这样子,怎么倒像是在跟皇帝撒娇?
皇帝看着她的动作,脸上的水用湿衣袖怎么擦也擦不干。他无奈地叹了一声,靠近她用自己柔和干燥的衣袖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却在碰到她眼睛的时候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溃如决堤浸湿了他一大片衣袖。
怎么都这么爱哭?
皇贵妃也是,皇后也是,皇帝简直要发疯,他又没做什么,怎么到好像搞得像他把人怎么了似的,至于吗。
“皇后,别哭。”
皇帝温柔地哄着文袖安,于是下一瞬她就直接扑进了皇帝的怀里,抱着皇帝在雨中哭得一塌糊涂,鼻尖还能嗅得到皇帝身上的味道,那是他说过的衡檀,很好闻。于是文袖安抱得更紧了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就是觉得心中莫名酸楚委屈,左右已经这样狼狈了,再放肆难看一点也无所谓。
真是头痛……
皇帝很不喜欢皇后浑身湿漉漉的就抱他,弄得他的龙袍也湿润起来,粘在身上十分难受,但想起昨夜皇贵妃的请求,又看到怀里皇后哭得梨花带雨痛不欲生,他竟然有一种好像自己罪大恶极的错觉。
好吧,这情况他也不能直接将皇后推开,只能敛去一切表情,伸手温柔地拍了拍皇后的背,然后问道:“到底怎么了,让皇后哭成这样?”
莫不是文相刚刚下早朝时路上遇刺不治身亡了?
皇帝冷笑起来,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得普天同庆啊!
文袖安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头仍然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只是抽泣着回答:“臣妾的瓜子脸……不见了……”
瓜子脸不见了!好样的!
一条狗,就为了一条狗!还是一条肥胖的灰毛狗!
皇帝气得简直想杀人,不愧是文府的皇后,这种玩物丧志的境界真是到了极品了,别人家也做不出来!不过纵然他心中火冒三丈,但他表面也不过只是皱起了眉,语气仍旧温和:“皇后不必如此,朕派人去找就是了。这么大的雨,皇后又浑身都湿了,还是先回西宫再说吧。”
“……瓜子脸它就是在这一片消失的……”文袖安抬起头来,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似乎还在寻找瓜子脸的踪迹,但原本就浅的脚印被大雨一冲就消失不见,完全不知去向了,故而她只能笼统地描述了一下,至于这一片究竟是多大的一片,那可就不是皇后该操心的事了。
“好,朕知道了。”皇帝耐着性子哄好了皇后,回过头对太监总管吩咐了一句,正要回西宫,眼角却突然看到对面面无表情威武而过的元定和他身后的禁卫军,一时脸色有点不好看。
元定的盔甲,是湿的。
并且那一队禁卫军中,只有他的盔甲是湿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惊艳万分的皇后,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元定啊元定,朕惜才还赐你统领之职,你难不成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给朕戴两顶绿帽子吗?
要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哪怕你有倾世之才朕也绝不姑息!
帝后两人共撑一把伞回去,没走多久就见到神色慌乱仓皇失措的妙人,她见到皇后的样子顿了顿,然后瞬间就跪了下去,也不顾地上还积着水:“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一时疏忽才使得皇后娘娘……”
“妙人你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她尚未说完文袖安便打断了她,皇帝也不计较皇后先他而说话,只是一路都为文袖安撑着伞直到回了西宫。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传得整个宫中人尽皆知,连大雨也挡不住的速度。都道是果然皇贵妃一怀孕皇后翻身的机会就来了,一山不容二虎,就看皇贵妃诞下皇嗣后,到底皇帝会偏帮着谁,这委实不失为一出年度最受期待的大戏。
幸好这些话没让文袖安听到,不然她肯定会被憋死。
明明她才是皇帝的妻。
文袖安回到西宫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就是眼睛里还有一点血丝,沐浴更衣后出来便完全恢复成端庄得体的皇后风仪,御医把过脉说是没什么事,皇后的凤体康健,脉象平稳通和,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要注意一下肩上的伤口。然后估摸着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开了一点驱风除寒的药才离开。
阿浅亲自去取药回来煎,绝不肯假以他人之手。文袖安坐在椅子上有点七上八下的忐忑,也不知今天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或许是看自己狼狈不堪心里很高兴所以才特别宽容?
“皇后肩上的伤……是什么时候有的?出宫之前朕记得还好好的。”皇帝已经换了衣服,只是纵然是坐在书案边一直低头看奏折他也能觉出气氛有点尴尬,想了想只能开口打破沉默。
文袖安心有芥蒂,此时此刻脑子彻底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像刚才在雨中一样失态。她默默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喜欢自己,所以不要被今日的举动所迷惑,这不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给颗枣吃吗?
想到这她端坐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回答道:“说起来倒是忘记告诉皇上了,不过想来皇上也应当不太在意这件事的。臣妾肩上的伤口是被人用匕首刺伤的,这个人么……自然就是阿雀了。”
阿雀刺杀她?!
皇帝一惊,抬起头看向文袖安,她的表情那样自然并不像是在说谎。黄雀没有他的命令竟然敢擅自刺杀国母?
她疯了?!
简直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如果要是皇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遇刺身亡,估计文相会立即造反,他还未部署好,一旦打起来胜算连五五都不到,极有可能江山易主!
皇帝惊出一身冷汗,难怪皇后回宫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冷淡,想来应该是知道了许多事,不过最近文相倒也没有异动,看来还算黄雀口风紧,应该没有把他的计划供出来。他不动声色吐出一口气,复又低下头去看奏折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淡淡的语气带了点关慰:“哦?竟有这样的事……那个阿雀是什么来路?皇后应该没有大碍吧?”
“谢皇上关心,若是出了什么事,臣妾现在也不会坐在皇上面前了。阿雀能有什么来路呢,不过区区一个宫女罢了,难不成皇上以为她身后还有高人?”文袖安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帝的侧脸,仅仅是看着,就觉得撩人心弦。
她目光里渐渐浮现微痛的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