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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重重帘幕密遮灯(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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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白日有了那一番对话之后,阿浅便不再唤她三小姐,不过文袖安也没有介意。
“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了与本宫何干?”
文袖安送到唇边的茶又放回了桌上,顿时觉得就算面对满桌珍馐也没了胃口。本来还阳的最初目的就为了和皇帝再续前缘,结果却发现自己前世的死另有隐情,与皇帝的感情也很微妙,更是掺合进他爹意图篡权夺位这种事情里来,真是“别把还阳不当苦差”!
“丞相打算举荐相府门生严辰,所以希望娘娘能够吹吹枕边风。”阿浅说到这又加了一句:“娘娘别拿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话来糊弄奴婢,因为这吏部尚书的重要性,娘娘应该很清楚。”
文袖安当然清楚,她盯了阿浅一会儿,也实在拿阿浅没辙了,这么忠心为丞相,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浅才是他爹的亲闺女呢。
“本宫知道。”
虽然不想让他爹篡位,但文袖安也没想让皇帝把他爹给干掉。,在这两者之间,她只能尽力寻找微妙的平衡。
过了不多时,西宫门口传来太监总管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文袖安露出了笑容,领着西宫宫女迎了出去:“皇上来得再晚些,晚膳就可以改为夜宵了。”
身后瓜子脸用爪子抹了抹嘴巴上的毛,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在听到文袖安说出“夜宵”两个字的时候,绿油油的眼睛直放光,渴望地盯着她。
皇帝笑了一下,一边往大殿里走,一边对她道:“皇后什么时候也学会埋怨朕了?”
“臣妾这不是挖苦吗?”文袖安在这个时候完全无视了瓜子脸,吩咐了传膳后便只顾和皇帝调笑,更没有提及任何一句有关朝政的的事,听得阿浅直皱眉。
晚膳已经用完,又坐了片刻便进了寝殿,皇帝坐在书案上看书,文袖安没说话,远远地坐在一旁安慰瓜子脸。
“你听我说,夜宵不是个好东西,你再吃就会重得连我都抱不动了,瓜子脸你想想,那多可怕呀。”
但瓜子脸完全不买她的账:“胡说!老子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明明身材很窈窕!你又不肾虚你为什么抱不动老子?!”
窈窕!
瓜子脸竟敢把窈窕这个词用在它身上?!
“……这不是肾虚不肾虚的问题,这是你的体重问题,别往我身上扯!真的,你再吃下去你连老鼠毛都咬不着了,这不就便宜了附近那些猫吗?你可不能做这么亏本的事儿啊!”
文袖安有点无奈,为了安慰瓜子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也真是蛮拼的。
“忠言逆耳啊……老子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些猫!”
这边正和瓜子脸聊得火热呢,冷不防皇帝头也没抬,突兀地说了一句:“今晚周太傅下狱待审,丞相先斩后奏。所以朕过来的时候耽搁了,皇后想说点什么?”
没有泄露半分情绪,这句话听上去不温不火。
“臣妾不懂国家大事,所以不敢妄言。”文袖安摸着瓜子脸的头,它舒服地趴在大腿上眯起了眼睛,要这么一眼看去,还勉强算是和憨态可掬沾上了点边。
呜呼哀哉!总算瓜子脸还没有往丧尽天良的方向长。
“无妨,朕恕你无罪,皇后尽管畅所欲言。”
文袖安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道:“周太傅有罪吗?”
皇帝轻笑了一声,带着几不可察的冷意:“丞相认为他有罪。”
“皇上认为他有罪吗?”
“……朕很信任周太傅。”他只是如此说,并没有直面回答周太傅有没有罪,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认为周太傅有罪。
文袖安点点头,将睡熟的瓜子脸放进它的小窝里,招人端水来净了脸和手。等到所有宫女全部退下她才回答:“皇上只是信任他,丞相只是不信任他。”
皇帝沉默,没有再说话。
她的意思很简单也很公正,在证据面前,皇帝信任周太傅,所以并不认为他有罪,而是觉得那些证据造了假。丞相不信任周太傅,所以认为他肯定有罪,证据当然是真的。
如此一来谁也分辨不清,自然就更需要好好审了。而丞相也是这个意思,并没有草率定罪,而是让刑部来审。
看似丞相深明大义,公正无私,可是皇帝知道,整个刑部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是丞相的人。
“朕乏了,就寝吧。”
书上到底写的什么皇帝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最后终于烦躁得把书一扔,揽过文袖安倒在榻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文袖安说的那句话惹恼了他,那晚皇帝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称得上很粗暴。
她咬牙别过头,左手死死地攥着被单,几乎要将它撕裂。
过了许久,文袖安眉头痛得深深皱起,她终于坚持不住问道:“皇上……您真的就这么恨臣妾吗?”
一句话包含着她所有的疼痛和凄苦,声音并不大,也不硬,甚至带着软软的哀求,如泣如诉。
皇帝喉咙上躺下一滴汗水,顺着结实的胸膛流下去,儒雅秀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邪气凛然的笑容,他动作更大,附身到文袖安耳边,喘.息着低低地呢喃:“怎么会,朕这样疼你……难道朕做得还不够?”
“嘶啦……”
一声轻响,被单已经被文袖安撕了一条裂缝。
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是深爱恭慧的男人?
她一定听错了,一定找错人了……
“既然皇上这样恨臣妾……”她哽咽了:“倒不如将臣妾遣往西风院,倒还落得个眼不见为净,省得臣妾……嗯……惹您心烦……”
西风院,只听着就感到一股苍凉萧瑟,那是冷宫。
皇帝听到她这么说,冷笑一声,握着她腰肢的双手几乎要掐进肉里去:“皇后说笑了,朕这不是没那个本事么。”
多言简意赅的回答,一旦有了那个本事,肯定第一个将你送进冷宫。
文袖安压抑着哭声,被单裂口被撕得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