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君子动口 ...
-
陆颖慧过来两步道：“皓白你来得正好，不知方才你听见了多少。郁姑娘果然只是误会了你，我已为她解释清楚了。”
秦皓白向紫曈淡淡一瞥，迈步进门道：“临到这当口，你居然还有闲心来为她解释这些事。”
陆颖慧听他一开口便不甚客气，有些尴尬：“话怎能这么说，郁姑娘她……”
秦皓白打断他道：“先别去管她怎样，我来问你，明日的事你真的打定了主意？”
陆颖慧一时默然，露出极复杂的神色，淡然苦笑道：“我自然是打定了主意的，怎会临时反悔？你且放心，一切依计而行就好。”
秦皓白也不多说，点头道：“好，这事都由你来决定。你但凡有了一星半点动摇迟疑，都来与我讲，我绝不会强人所难。”说罢就转身朝外走去。
紫曈见他要走，才终于停了发呆，追上一步道：“等一等。”
秦皓白步子一顿：“怎么，你还要将对颖慧说的废话再来与我说上一遍么？”
紫曈满心都是道歉诚意，被他这句一噎，又有些晕头转向：“我只是……想为错怪了你道一声歉。”
“你有闲心来道歉，我便该有闲心去听么？”秦皓白的冷淡与不耐愈发明显。
在紫曈看来，向他致歉赔礼简直如同一项仪式，必不可少，还需郑重其事。哪想到这个重大仪式刚开了个头，便遭遇了对方兜头一瓢冷水。
陆颖慧看到紫曈变了脸色呆立无语，忙插口道：“皓白，郁姑娘既有心向你致歉，你总该以礼相待。”
秦皓白冷笑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眼下有求于她，便该将她哄好了，决不能得罪了她。她想说什么，我也理当好生听着。实未想到，请人来为义兄诊病，还需要我来负担这许多麻烦事的。”说完耐着性子转向紫曈，“我听着呢，你说吧。”
紫曈呆望着他，心间越来越凉：“我是否错怪你，是否想要向你致歉，于你而言，都无足轻重对么？”
秦皓白直言不讳：“你以为呢？”
他本来一向如此，不耐烦与人多话，出言刻薄不留情面，这个反应没什么特异，与从前奚落紫曈之时别无二致。依着紫曈原先的反应，这会儿便该板起小脸怒斥他几句，两人闹个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也就罢了。
可紫曈此刻却觉心里一痛，委屈沮丧大大多过了恚怒，点了头道：“我知道了，我本不该来自讨没趣，不该来烦你。让你听了这许多废话，真是对不住了。”说完就吃吃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倒引得陆颖慧与秦皓白同时一怔。好人公子又手足无措起来，只唤了声“郁姑娘”便不知如何说下去。
紫曈想起此处还是秦皓白的宅邸，既然受他冷遇，还怎能留在他的地盘？当即擦泪道：“陆公子，我不便再住在这里。我身上也带了些银两，还是自行去外面打尖住店好了。”匆匆走出院门离去。
秦皓白望了眼院门，又转向陆颖慧：“她这是哭个什么？”
陆公子愣了愣，觉得其中道理与他讲不通，只得叹息摇头，追出门去。
县城街道清净无人，夜色如水。紫曈边走边哭，俨然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模样。
那个人一向狂妄自大，她早该看得惯了，如今又何必如此在乎他的反应？这道理她都想得明白，可心里就是委屈得要命，泪水想止也止不住。
只听陆颖慧声音传来：“郁姑娘请留步。”
紫曈依言停下。
陆颖慧追来她身边道：“姑娘你本就没什么处世经验，怎能夤夜之间自行出来寻找住处？还是由在下代劳吧。”
紫曈心头略略一暖，又想起方才自己还为秦皓白的事向他发火，可将这位好人公子挤兑得不善，忙擦擦泪歉然道：“陆公子，方才我对你说话很不妥当，还望见谅。”
陆颖慧叹了一声：“姑娘你何必还来向我道歉？我若是当初及时将话说个清楚，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那时我本想着日后再慢慢与你说清，哪知道又因为那件事打了岔……”
紫曈这才想起，他当初离开水车村是因为听她解释了那桩毒杀命案，因问道：“却不知公子那事解决得如何了？”
陆颖慧神显颓靡：“这事……说来话长。”
紫曈于他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份凄清阴郁，忽地意识到今日与他重逢之后，一直见他是这么一副样子，言辞语气也总有些特异，当下关切道：“陆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没等陆颖慧面出声，秦皓白的声音传来：“你莫不是还想将这事的原委也说给她听？那岂不是要讲到明日早上？”
这人居然也追了出来，紫曈有些意外。“你又跟过来做什么？”紫曈虽尽力摆出一副忿然姿态，却又忍不住蹙了眉头想哭。
陆颖慧见状忙道：“皓白，你若还有什么事找我，都等我帮郁姑娘安置了住处再说吧。”眼下显然将这对冤家隔开才是当务之急。
秦皓白紧皱眉头道：“还为她安置什么住处……”
紫曈更觉锥心刺痛，打断了他哭道：“我才不需要别人为我安置什么！我可不是那自讨没趣的人！”说着扭头大步走去。
秦皓白却跟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道：“你急个什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
紫曈狠狠甩手挣扎：“你还想说些什么？”想要甩脱善清剑仙自是无望，紫曈急怒交加，低头就朝他手上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陆颖慧见到这两人矛盾迅速升级，动口之余还动了手，然后又动了“口”，一时惊得呆了。好人公子没有处理这种场面的经验，只好不知所措地呆看着。
紫曈这一口狠狠咬上秦皓白手腕，却未见他松手缩手，也未听见他发出惨呼，好似被咬的根本不是他。这可奇了，紫曈松了口抬头朝他脸上看去——她没咬错人啊。
“解恨了么？”秦皓白板了脸看着她。
紫曈不明所以地愣住，这人怎会是这般反应？
“若还未解恨，不如再来一口？”秦皓白抬了抬手，一副以身饲虎的大方姿态。
气氛陡然透出一点怪异。
紫曈瞄了一眼他的手腕。墨色袖口镶着一道细细的暗红滚边，一只修长的手檩节分明，袖口与手背之间，排着两排整齐的牙印。她忽然有些心疼，又有点庆幸：还好没有用力太大，咬破他的皮肉。
“若非我收着内力，真气反弹，一下就能震落你几颗牙齿。你知不知道？”秦皓白道。
“真是有骆驼不吹牛。”紫曈撇了小嘴不服气，掩饰住心中的后怕，“本就是你无礼在先，真若伤到我，更是你没道理。”
“没错，是我无礼在先，是我没道理，我不会说话，又做的错了，这就向你好好赔礼，总行了吧？”秦皓白将她的手甩开，满脸尽是烦躁不耐烦。
紫曈这下更是听得呆了，又如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他这是……道歉？
好人陆公子则化身观众，如看戏一般地看着他俩，倒也有了几分赏玩兴味，只是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秦皓白愤愤然地朝一旁走了几步：“真得让你早早去为义兄疗毒才好，不然还不知将来，我得来向你赔几回礼，道几回歉！”
这人太也古怪，着实无法以常理猜度。紫曈想起旁边有个熟悉他的人证，便指了他转向陆颖慧道：“他这人总是要这样先将人得罪个通透，再来道歉的么？”
陆颖慧笑了出来：“不，其实，他往日即便将人得罪个通透，而后宁可与人家反目成仇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情愿向人道歉的。”
紫曈心中一暖，看看秦皓白，依旧板着小脸道：“这么说来，你还是给了我好大面子了？我知道了，你都是为你义兄着想，这才来对我勉强礼遇。你且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答应了为吴宫主诊病，绝不会再去反悔。你倒也用不着如此勉为其难。”
秦皓白两道剑眉都打起了死结：“什么勉为其难？我好好来与你道歉，又引得你说这种话，你……当真不可理喻！”
紫曈顿时懵了，指了自己下巴看向陆颖慧，似是想问：莫非我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个？
陆颖慧哑然失笑，暗叹这样的两人遇在一处，也当真难得。
秦皓白愤然道：“我来找你道歉，还不是看在你眼睛的份上？你自己不惧哭瞎眼睛也随你，可总不能最后落得是我害得你失明！”
原来，见她哭了，他虽然不明就里，也不情不愿，还是要来向她道个歉，只因不忍见她失明。紫曈眨着眼睛愣了片刻，心里的委屈很快散了个干净，再也不想哭了。这人，分明又是在关心她啊。
秦皓白冷眼看着她缓和了神情，又撇了嘴道：“你来说说，我若担了这个责任可怎么好？难道娶你做媳妇啊！”
紫曈脸上轰然一热，窘得几乎抓狂：“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秦皓白也察觉到气氛怪异，不甚自然地瞥了一眼陆颖慧，致使陆公子又开始觉得自己多余。秦皓白又沉了脸，指向紫曈身后对她道：“老老实实回去睡觉，还出来找什么住处，再撞见郁兴来怎么办？你不怕死，我还怕你死呢！”
忽然又觉得，最后这句话依旧怪异，看来今日一切皆怪，还是少说话为妙。想罢再不多言，转身便走，去的是远离那座民宅的方向。
紫曈又猛然觉得对他歉疚，叫了声“等等”，跟上一步，伸手去扯住他的衣袖，却被秦皓白迈步前去的力量带的失去平衡朝前一扑，正巧秦皓白闻声停步回身，紫曈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气氛就此到达一个怪异的顶峰，陆公子吃了一惊：这两人莫不是以此互诉别情？那自己是不是该尽快退避？
那两人却也同时大惊，迅速后撤了一步分开，又心有灵犀地一同看向陆颖慧。
秦皓白指了紫曈向陆颖慧急道：“你都看见了，这可是错在她的！不能怪我。”
紫曈则抓狂地攥了双手向陆颖慧解释：“我可不是有意的！”
陆公子扶额一叹，极度抑郁：为何都要来找我仲裁？看来这场合，我真是多余到家了。
秦皓白气哼哼地瞥着紫曈道：“老实回去呆着。”
紫曈再不敢多言，灰溜溜地转身小跑而去。秦皓白这才回身而走，陆颖慧静静跟上他。秦皓白停步看他一眼：“你跟我来做什么，回去那里守着她。她一个人住，万一夜间遭了贼该如何对付？”
陆颖慧愣了愣：“那为何……不是你去守她？”
秦皓白烦躁不堪地一摆手：“我怕她夜间又想来钻进我屋子！”说完就快步离去。
陆颖慧好一阵回不过神——他们两人之间，这究竟是发生过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君子动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