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你》叶女侠

8、她的脸颊

　　第八章
　　周五晚上，接到田恬电话的时候，余小妙正敷着面膜，对着电脑，一点点的抠着策划书。

　　田恬在电话里大声嚷着，吐槽她妈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你知道吗？！他之前告诉我他有1米72，可是那天我穿的平底鞋，我悄悄比了，他真的和我一样高！”田恬身高1米6，余小妙估算了一下，去掉夸张的成分，该男子应该有1米65吧。
　　“你知道吗？！他竟然说去肯德基，而且指定要第二杯半价的那款饮品！”余小妙偷笑，劝她冷静，“你平时不是喊着第二杯半价活动虐狗么，这不正好给你机会反击？”
　　“啊！你不懂，你这个坏人，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吧！”田恬的小宇宙伴着大嗓门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余小妙小心的将手机拿开耳边几寸，田恬最后放话：“周日约，面谈！顺便放血！弥补我受伤的小心灵，不许拒绝我！”

　　余小妙这个时候可不敢对盛怒的田恬同学说“不约”，她只好狗腿的回答：“答应，我答应你，YES, I DODODO。”

　　放下电话，余小妙哀叹一声，打开手机查看自己的工作计划。
　　自这周开始，余小妙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接手的就是璀璨钻石私人会所的策划，一个星期忙着搜集数据，开会研讨，和会所的相关工作负责人碰头商讨方案，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倒是没怎么见到李若虚本尊，据说忙着A城和永市两头跑，每天还不忘给余小妙微信关怀，偶尔还会视频相见。余小妙自然是落得轻松，她并不是很想见这个半熟的男朋友。

　　手机来电再次响起，这次是李若虚少爷发来的视频。
　　余小妙扯下面膜，按下接听，就看到了李若虚风骚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嗨，小妙儿，在想我么？”
　　“呵呵，在想你……家的方案”。余小妙俨然已经习惯他自恋的语气。
　　“下班时间还那么辛苦，老板会心疼的。”深情的语气，“晚饭吃了么？”
　　“老板只要不心疼钱就好啦。晚上煮了面，你吃了吗？”余小妙这才注意到屏幕里，李若虚身边黑暗，像是坐在车里，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四十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老板很辛苦的，赚钱养家嘛。看在你那么辛苦的份上，给你叫一份外卖吧，过会记得开门取。”李若虚眨了眨眼，掐断了视频。
　　余小妙“……”，并不是很想深夜加餐。

　　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余小妙慌忙跳下沙发，踩了拖鞋往门边走，“谁呀。”
　　“您的外卖放在门口了。”
　　余小妙透过猫眼张望，门外无人，想来是李若虚叫的外卖。旋开门把，看到门前放着必胜客家的大袋子，正要跨出去弯腰，楼梯上幽然出来一个身影，闪到余小妙跟前喊：“SUPERISE！”

　　余小妙差点没仰坐在地，心跳的要扑出胸膛，她指着李若虚“你……”，明白过来这是李若虚准备的所谓的“小惊喜”，然而在夜半时分受此惊吓，她内心深处已被这种幼稚举动气得要炸了，在心里伸了几百次中指。

　　她垂下眸子，深呼吸，然后默默的站直身子，推门进去立刻反手准备关门。李若虚这才意识到氛围不对，连忙用身子挤进门缝道歉，“吓到你了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余小妙在门内看他一眼，继续推门，“我错了，妙儿，我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看着李若虚无比真诚的眼神，余小妙放弃推门，抵着门问他，“李若虚，你今年几岁？”

　　李若虚一本正经，“过完年26，虚岁27。”
　　“那你觉得，你刚刚这种行为几岁？”余小妙皱着眉头继续问。
　　“嗯……”李若虚假装思考，“六岁？哎，这是少年心嘛，或者十六？嘿嘿。”咧着嘴，对余小妙堆上讨好的笑容。

　　余小妙松手，让他进来。本来也没打算拦他，只是大晚上被吓到了气不过。
　　“你说你，本来女神说饿，你带着食物说开门，这种情节可以打满分，然而……”余小妙本着脸，“然而你这样加一个惊悚的剧情，你说，要扣多少分吧？”

　　李若虚捡起地上的外卖进门，举起双手，无辜脸：“我是负分，求女神不要让我滚粗。”
　　看到余小妙的笑脸，才小心的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下次就有经验了嘛。”

　　余小妙租住的是单身公寓，进门便是开放式厨房加一个小厅，厅里摆着双人沙发，和一个小几，余小妙就窝在这里写方案，里间是一个大卧室，通向阳台。整个房子，家具简单，风格简洁，但也是功能齐全。

　　厅内灯光昏黄，一室静谧。
　　余小妙从厨房拿出盘子和刀叉，把披萨拿出来切分。
　　闻到似有若无的酒味，又用力嗅了嗅，问到，“晚上喝了酒？”
　　“一点儿。”李若虚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点儿的距离，忍不住又问，“想我了么？”

　　余小妙假装没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托你的福，这周忙得我没时间多想。不过方案初稿已经成型，下周一去会所演示，到时候你也在吧。”

　　李若虚默然，“应该在吧。”
　　余小妙失笑，“应该？”这年头的老板都这么随意了么。
　　李若虚也笑的无声，悄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余小妙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难得在李若虚这里生出了一丝安心的感觉。然后，她对这种感觉产生了不安。

　　“对了，你猜前天我在饭局上碰到了谁？”李若虚问。
　　余小妙停下撕披萨的手，抬头看他。
　　“李路！”
　　“李路？你竟然碰到我们班长啦。”余小妙惊喜，李路作为大学时期的班长，一直都很照顾大家。
　　“他说他是A大传播学的，我跟他说我女朋友也是”，李若虚说，“他很诧异，说你大三的时候一直在准备托福，申请美国的学校，后来大家就怎么见你在学校了，没想到你还在A城。”
　　说完依然盯着余小妙。
　　余小妙低头，尴尬的笑，“嗯，对……托福一直没过……呵呵。”
　　“不会吧，你英语那么好，高中那会儿不还是英语课代表？”
　　“可能，运气不太好吧”余小妙打哈哈，“话说回来，好久没见大学同学啦，甚是思念啊。”

　　说完切了一块披萨，“呐，你也再吃一点，别浪费。”余小妙推过去。
　　李若虚斜靠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肚子，“不吃，哎，我胃疼”。
　　余小妙忙放下盘子，“刚刚才疼的吗，不会是喝酒喝的吧？”到他身边扶着他，“疼的厉害吗？啊，该不会是胃出血吧！”她想到了大学时候聚餐，一位同学喝高了，最后吐出血来。

　　李若虚把身子虚靠在余小妙身上，慢慢回答，“刚刚开始疼的，可能是喝酒喝的，疼的不厉害，应该还没有胃出血。”条理特别清晰。
　　余小妙瞪眼，“你不是装的吧，”拿手指往他胃部戳了一戳。

　　“哎哎哎，姑奶奶，真的疼啊。”李若虚缩了一下身子，“这样按没事也被你按出事了。”
　　抓住了放在他胃部的手指头，然后五指张开向上拢去，握住了余小妙的整只手。

　　余小妙刚刚让他靠着自己，这样一动，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
　　李若虚俯视，余小妙头顶的光线被挡住，一仰头，两个人的脸离得极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手在他的手里，感觉到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握住，向后一扯，余小妙赶紧偏头，李若虚的嘴唇堪堪划过她的脸颊。

　　余小妙急忙挣扎开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低头走进厨房。
　　李若虚撑着手臂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
　　明明在自己怀里的人，感觉还是那么远。自己想要靠近去打破，但是她又逃开的更远。

　　接过水杯，正好的温度，“已经11点了，我先回去了。”
　　余小妙早就注意到了时间的流逝，张了张口，“嗯，那你路上慢点。”末了又补上一句，“要是还胃疼，就买点药。”
　　李若虚笑眯眯的答应，“晚安，记得给我打电话。”

　　余小妙关了门之后，走到窗边。
　　夜色深沉，昏黄幽暗的灯光点缀着小区，小路上无人，今夜亦无风，显得特别幽静。
　　不一会儿，李若虚的身影走出楼道口，走向对面停泊着的车。余小妙看着他打开了后门，坐了进去。

　　“回会所。”李若虚对一直候在车里的司机说。
　　抬头望了眼身后的高楼，万家灯火闪亮，她是几楼？眼神迷离，数不清。
　　没有询问喝了酒的自己怎么离开，也没有多余的依恋。

　　李若虚躺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手指划过唇角，想到她侧过去的好看的脸颊。
　　她给他的永远是背影和侧面，然而留给他的，是多年得不到而产生的执念吗？
　　李若虚有点不明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