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の瓶覗》千羽ASUKA

6、要是一赤一金就更好了

　　国文课，是黑子最喜欢的。喜欢古文法华丽而优美的藻词，喜欢想象文字描述中的场景。庭院错落，泉水泠泠，十二单衣的长发美人，漫天飞舞的樱絮，浓郁和风的三味线……

　　正在认真听课的他感觉到口袋中手机的震动。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他悄悄拿出手机打开，是青峰传来的简讯。

　　‘今天放学后在校门口集中，晚上到赤司家帮绿间庆祝生日。不要被绿间知道，到时我会在校门口等你。’

　　不着声色地合上手机，黑子露出一丝不易擦觉的微笑。

　　以赤司为中心不知不觉运转的大家，回过神来已经是不可缺少的同伴，一起打球，一起行动。就连从小存在感薄弱的自己，也没有被遗忘，那么，伴随着自己的孤独也会逐渐远去吗？孤独这种东西本早已习惯，那张平淡如水的脸是对付孤独最大的武器。如果万一有一天，这群人也远去了，那么这张脸还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吗？

　　轻轻摇摇头将脑子中的消极情绪甩掉，黑子开始考虑。

　　第一次为队友过生日，果然是应该要送礼物的吧……思前想后也想不到好主意，于是黑子掏出手机回了青峰的简讯。

　　‘那么青峰君放学后陪我去选礼物吧。’

　　‘好。’

　　因为赤司君，所以有了很多第一次，虽然赤司君很霸道，有些可怕，有时也很恶质，但有没有人知道赤司君的手其实很温暖，笑容很好看呢？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铃声响起，黑子收拾好东西并认真完成了当天的值日笔记，出了教室门口便见到青峰在走廊里等着自己。

　　“青峰君的动作还真快。”

　　听到黑子类似赞扬的话，青峰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傻笑：“事实上是最后一节翘课到天台补眠了。”

　　黑子无语。

　　“青峰君总是这样考试会亮红灯的吧？”

　　青峰一脸无所谓，一把搂住黑子的肩膀，习惯性将整个人的重量往下压：“没关系啦，反正有阿哲在，阿哲会帮我补课的嘛。”

　　“青峰君，请允许我拒绝你，我也要复习的，青峰君老是这样我会很困扰。”

　　“行了哲，别那么小气。”

　　两人走到校门口，便看到几个五颜六色的身影，尤为惹人注目。

　　“小青峰这边！”

　　里头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帅得人神共愤的男生一看见青峰他们就猛招手，惹得一群女生驻足，一脸花痴。

　　“啊啊啊啊！！！是黄濑君！！真人好高好帅哦……”

　　“居然能如此近距离见到黄濑君，啊……我就是现在死去也值得了。”

　　“那个，黄濑君，我……我一直很喜欢你，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

　　“哇哇……我也要！”

　　……

　　转眼间，几个五颜六色的男生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这副场景，当中一头赤发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阴测测地从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剪刀，剜了绿间一眼：“下次有他在的聚会不用叫我，还有，凉太，限你10秒内将这群雌性驱走，不然我不介意帮你在头顶开个洞。”

　　少年立马惨叫：“小赤司好过分，才刚认识就用剪刀指人家，人家是模特诶，你怎么能这样子……”

　　抱怨归抱怨，黄发少年还是乖乖回过头，露出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式模特笑容：“那个，我今天有事，大家的签名稍后补上，欢迎你们来最新一季时装发布会现场找我玩哦。”

　　看着一脸痴呆状的女生们陆续离开后，青峰和黑子方才上前：“呀……黄濑你这小子还是那么受欢迎啊，不过当然，我心目中就只有麻衣酱和阿哲了。”青峰半开玩笑中将身边的黑子搂得更紧。

　　不动声色从青峰君怀中抽开身，黑子走上前：“那个，赤司君，我和青峰君有事先行离开一下，待会再来你家集合可以吗？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异瞳缩了缩，赤司点点头。绝顶聪明的他已经明了黑子的目的，随后凑近黑子耳边：“快去快回。”

　　如此亲密的动作和语气令黑子的脸蛋泛起红晕，一颗心不自已地剧烈跳动。

　　转身往相反方向的百货超市走去，黑子摸着发烫的脸蛋，不敢抬头看青峰，生怕对方看出端倪。

　　赤司君果然很坏心呢……

　　百货超市里头的商品琳琅满目，两人左逛右逛，始终想不到适合的礼物。在挑选礼物的过程中，青峰被麻衣最新的写真吸引住，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无奈之下黑子只好独自挑选下去。

　　绿间君是正选队员，礼物的话果然还是应该送实在的东西比较好吧……

　　如此思量着，黑子便向体育用品专区拐去。

　　第一排陈列着各样运动T恤，黑子抬头依次浏览过去，深红衬底，中央写着眼镜男子的一件大号男装使他停下驻足了好几秒。

　　这件衣服，就像是为了绿间君的生日而准备的呢……

　　确定好绿间的礼物后，黑子接着继续巡视物色。

　　那个人，好像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况且买了绿间君的礼物后身上的钱也所剩不多了，真是伤脑筋……

　　紧皱起眉头，黑子思量着要不要先跟青峰借着，随后便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一筹莫展之际，黑子发现了隐藏在一堆体育用品中间的护腕。当中有一款红色小鸡（其实是愤怒的小鸟）的图案，小鸡连眼睛都是红色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不由得过去拿起护腕仔细端详着，小鸡严肃的表情和那个人越看越像，配以可爱的外形却显得非常有喜感。

　　要是眼睛一赤一金就更好了……

　　将看中的礼物打包好付了款，黑子便看到向自己走来的青峰。

　　“哲，选好了吗？你买的什么啊？”

　　幽蓝清澈的大眼眨了眨，黑子将手中的包装袋藏到身后。

　　“青峰君，是秘密。”

　　超市离赤司家不远，只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两人出了超市便向赤司家而去。

　　在青峰的带领下，两人左拐右拐地来到一座独立的别墅前，哥特式设计的大门与高墙将中间一栋典型的欧式建筑物团团围住，透过大门的铁栏，可看见里面一片宽阔的草坪，看起来非常宏伟。

　　“青峰君，这里就是赤司君的家吗？看起来很大啊……”

　　“嗯，赤司是帝光集团的继承人，我们中学就是他们家名下其中之一的产业，这家伙有钱得很呢。”

　　帝光集团的继承人……原来赤司君那么出色，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存在呢……

　　如此想着的黑子，内心不由得涌出一股失落感。

　　这时，大门自动打开，青峰便拉着黑子走了进去。

　　“哲，好好跟着我，不要迷路了。”

　　呆呆点了点头，黑子边沿着长长的直道走向别墅的大门，边四下观看周边的景色。

　　直道两边都是广阔的草坪，草坪尽头还错落着别的建筑物。指着那边的建筑物，黑子问青峰。

　　“青峰君，那边的建筑物也是赤司家的房子吗？”

　　“嗯，这栋独立的别墅是赤司一个人的，他父母，就住那边的房子。一般来说赤司就只在他自己的别墅里。”

　　黑子无语，光是这栋独立别墅加上草坪就已经占地好几百坪，再加上那边的，赤司的家到底有多大啊……

　　恍惚间已经来到别墅门口，迎面看见两名穿着女仆装的女生一左一右地站在门的两旁。见到黑子与青峰，便齐齐鞠躬行礼。

　　“两位少爷欢迎光临！赤司少爷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们入内！”话毕，两名少女在前面带路，将黑子与青峰迎入屋。

　　穿过宽敞的一楼大厅来到螺旋形的楼梯上二楼，黑子细细观看墙壁上各种挂画，那些画并不是传统的世界名画，而是真真切切拍摄下来世界各地的风景，而这些风景照片多是事物的特写，壮观的云山，拍岸的惊涛，豹子危险的双眸，带着剧毒的蛇身上的花纹……所有照片所表现的风格一如主人般强势而冷冽。在照片墙的尽头，是一副巨大的油画，油画上的是一名少年，大大的碧绿眼眸仿佛倒影着田间的层层麦浪，一张稚气未脱的笑脸宛如天使般纯洁，少年身上穿着古怪的服饰，背景是天海一色的蓝，金黄间白的色彩过渡得很和谐，为画中少年笼上一层不可思议的光晕，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美……”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黑子凝视着画中少年失了神。油画的右下方用极其漂亮的Homestead体誊着‘Eren• Jaeger’几个英文字母。

　　Eren• Jaeger……看拼写方式不像是日本文法，是什么意思？是作者的名号，还是画中少年的名字？那个少年真好看啊……

　　不经意间发现身边的少年没了踪影，青峰忙回头，见黑子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尽头处呆呆地抬头看着什么，担心黑子会迷路，于是开口叫他：“哲，我们要走了哦，赶快跟上，别迷路了，这里房间多得很。”

　　“哦……”

　　恍惚间，黑子转身，画中少年目送他们，柔柔的笑。

　　来到一扇门前站住脚，女仆们敲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

　　“进来。”

　　打开门，两位女仆鞠了个躬便退下了。

　　“诶，来了！小青峰你好慢，人家都迫不及待想要见小黑子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里头传出不到两秒，一头金发的帅气少年飞奔了出来。

　　“黄濑少罗嗦，第一次见面别擅自帮别人起外号！”青峰一脸厌烦地推开欺身过来的大型金毛犬。

　　狭促一笑，大型金毛犬径自看向黑子。一把握起他的手：“我和小黑子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哦，是吧？小黑子？我叫黄濑凉太，小黑子还记得我吗？”

　　点点头，黑子淡淡地上前躬躬身：“你好，黄濑君，我是黑子哲也。说起来，‘小黑子’是什么？”

　　“啊，那个啊，我对尊敬的人都会加上‘小’子哦，所以我是真心尊敬小黑子你的。”温热的触感从黄濑凉太的大手上传来，俊美无双的脸上，那双细长的金黄眼眸笑得弯弯的，很真诚。

　　“谢谢黄濑君，能认识到黄濑君我也觉得很高兴，以后多多指教。”

　　报以一抹清浅笑容，黑子白皙的脸蛋看起来便更加柔和，某模特看得入了定，从此一颗芳心便默许了。

　　黑子进了屋，见几个发色各异的少年闹腾得正欢：紫原化身为巨型婴儿，嘴里咬着棒棒糖，一手拿着薯片，一手紧紧扒着正在看书的赤司；青峰掐着黄濑，为他刚才握了黑子的手而泄着愤；而今天的主角绿间真太郎，一脸严肃地做着跟本人完全不搭调的行径——为幸运物kuma桑换上黄色的缎带。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合成一幅美好的画面。

　　平寂的心湖，泛起一丝丝涟漪。但愿此刻，定格成为永恒。

　　见人齐后，赤司合上书站起身，异瞳扫过乱成一团的人，等他们都安静下来后便发话了：“今天的聚会，范围是这栋别墅的二楼，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进入别的房间，违者，这个星期的训练加三倍，听到了没有？”

　　队长大人的命令无疑是至高无上的，众人应允后，赤司露出微笑：“那么，生日快乐！真太郎。”

　　“小绿，生日快乐！我的礼物是美味棒，很好吃的。”紫原捧着一大盒美味棒送到还不明所以的绿间面前。

　　“小绿间，这是我亲笔签名的写真集，生日快乐！这是我个人珍藏，别的地方买不到哦。”

　　绿间很无语地接过写真，难道这家伙不觉得男生送男生个人写真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lll

　　“绿间，送你小麻衣的写真，真是的，那么大尺度真不是一般贵啊……连我自己也舍不得买就这么便宜你这小子了。给我好好珍藏了！还有，看完了要借我看！”

　　看着青峰忍痛割爱的表情，绿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给我差不多一点，这种东西请你别不舍得！”青峰也不恼，一副无赖相。

　　黑子看着眼前玩闹的一群人，不动声色从身后拿出包装袋：“绿间君，我也有东西想要送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

　　右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绿间一脸戒备地看着黑子手中的包装袋：“你该不会又是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从黑子手中接过袋子，打开，见是一件普通的大号男装T恤，绿间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衣服便落到青峰手中。

　　“呀……绿间你小子真行，我认识哲那么久他还没送过我衣服。”

　　“绿间君不要试穿一下吗？”

　　仰头看着自己，黑子大大的水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期待，绿间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将衣服夺回便一头钻进里面的更衣室。

　　为什么我会拒绝不了他啊……绿间有些懊恼。

　　等他从更衣室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胶在他身上，几秒后，不约而同爆发出笑声……

　　“噗哈哈哈哈……眼镜男……绿间，真的很适合你啊。”

　　“嗯嗯，简直就是为小绿订做一样呢，小黑的眼光真好，下次也送给我吧。”紫原一把将黑子抱到自己的膝上，紫发在黑子脖颈上蹭啊蹭。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所有人心头不约而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于是一场不明觉厉的争夺游戏开始了。

　　黄濑：“小黑子，我也要抱！”

　　青峰：“黄濑你滚开！”

　　绿间：“虽然这件衣服挺适合的，但‘眼镜男’这个名称我可不是很喜欢，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谢意，过来，我给你个感谢的拥抱。”然而出现在他脸上可疑的红晕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企图。

　　于是可怜的黑子面瘫地被这群人拖过来扯过去，宽松的校服更是被扯得香肩大露。

　　冷眼看着这群二货，赤司淡淡开口：“哲也，过来。”

　　见黑子乖乖地走到自己面前，赤司满意地眯起异色双瞳：“哲也的衣服扯乱了，这边偏冷，很容易感冒的。”

　　说着手臂轻轻圈住黑子入怀，赤司以异常亲密的动作仔细帮他整理好，薄唇有意无意擦过白皙的颈项。

　　专属的味道刺激着黑子的大脑，一颗心莫名地悸动。殊不知，在黑子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呆住的队友勾起几分邪恶笑容。

　　于是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

　　“哇！队长好奸狡！”

　　“怎么？你们有意见？”

　　“没有……”

　　臣服在赤司闪着寒光的剪刀下，没人敢有意见。

　　很快，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赤司带着他们来到用膳厅，看到满满一桌的丰盛食物，几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少年肚子都开始不安分：“呐，小赤司，难得今天我们聚餐，不如喝啤酒吧？”

　　黄濑的提议立即得到响应。

　　赤司沉吟了一下，便低声吩咐身边的下人几句，自己先在上席坐下：“哲也，你坐我旁边。”

　　一句状似无意的暧昧言语又成功令黑子心跳加快。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个画中少年，黑子不禁问道：“那个，赤司君，刚才那幅画里面的人，赤司君认识吗？”

　　异瞳微微眯起，赤司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啊，是我很重要的人。哲也很在意吗？”

　　“不，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请不要在意。”黑子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连他自己也擦觉不到的落寞。

　　将黑子细微的表情变化一一收入眼内，赤司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接下来，好像挺有趣啊……

　　聚餐开始。

　　席间，黄濑、青峰、紫原、绿间都是喝冰镇啤酒，帮黑子准备的是酒精浓度相当较低的冰镇果酒，而赤司自己则是优雅的红酒。

　　“赤司君家的冰镇果酒真的很好喝，可我想和大家一样喝啤酒呢。”几杯果子酒下肚，黑子白皙的脸蛋开始泛红，浅蓝眼眸似乎盈上朦胧的水汽，带有几分呆呆的可爱。

　　微笑地抚摸了一下他一头软发，赤司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乖，果酒对你好，不过只能再喝一点。”

　　又是这种语气……或许喝多了，从开始一直深藏于内心的酸涩如放大一百倍般涌了上来。平白无故地对别人好，暧昧地在别人身上摸来摸去，害别人牵肠挂肚，原来早就已经有了别个重要的人。那么干嘛偏偏要招惹我……温柔的他，高傲的他，强势的他……到底还有多少个他是自己不知道的？

　　心里嘀咕着，黑子将手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满，自暴自弃般再次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到他突然如此反常的举动，众人都停下手进食的动作，露出担忧的表情。

　　青峰率先来到黑子身边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哲，你怎么了？一副要哭的表情。”

　　眨眨此时有些泛红的眼，黑子垂下了眼帘。

　　不可以被擦觉……

　　“我只是太高兴了，也许是我存在感太弱，一直以来，没有人会如此重视我，大家都是很优秀，很耀眼的人，就像光一样。而我是影子，光芒越大，影子越浓。虽然现在的我的确很平凡，但作为你们的光下之影，我想和大家一起努力，让帝光中学篮球队成为奇迹。”

　　也让你能注意到我。

　　几个少年没说话，互相对视着，开怀的笑。

　　那个看似羸弱，实质强大的少年，谁说你是平凡的影子？你明明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