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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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令天色阴沉沉的。黑子从图书馆出来，打开雨伞走进雨中。伴随着雨水打在透明伞上频密的‘哒哒’声，黑子抬起头看蒙上雨滴的伞面、支架，一阵阵泥土的芳香萦绕在鼻间，连灰蒙蒙的天空都变得可爱。他有想过，如果自己以后不打篮球，也许会选择一个安静的职业，图书管理员、摄影师、自由撰稿人，都是很不错的，而篮球，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是一份青春给予的纪念品而已。
长长出了口气，黑子只知道，一想到篮球，体内似乎有种活跃的因子在四肢百骸间躁动不已，他喜欢篮球，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合适也无所谓，他就只想以自己的方式打篮球，如此纯粹地喜欢着一样东西，往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了。他格外珍惜这份纯粹的感情。这就是他打篮球的初衷。
看看时间，离体育馆关门尚早，黑子抬起步伐向篮球场走去。自从加入一军以来，赤司对他的训练越来越严格，随着训练强度和难度加大，他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但是社团活动还不够，为了能达到赤司的要求，他不得不加大额外训练的强度。然而今天为了应付明天的中段考，他并没有将训练纳入当天计划当中。即便如此，他还是去了篮球场，此刻的他，就算不碰篮球，依然渴望感受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氛围。
帝光中学的校风十分严谨。平日非正式社团训练及比赛，是不允许私自使用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的。应学校要求，中段考期间的三天，一切社团活动更是必须暂停。因此，此时的体育馆内除了负责风纪及打扫的学生，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黑子将伞放在体育馆门口的架子上，利用自己存在感薄弱的特性光明正大地进入四号篮球场，却毫无预警地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一头绿发的背影正在练习投篮。
“364、365、366……”男子丝毫没有擦觉身后有人在靠近，修长的双腿一动不动地站三分线外，橙色的球体一个接一个随着他一丝不苟的姿势以完美的抛物线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正中央，连轨道都不曾改变半分。
“绿间君。”黑子冷不防出声，男子怔了一下，脱手飞出的球微微偏了偏，撞到框架上转了两圈落下。
转过身，绿间俯视着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蓝发少年，轻哼一声，裹着绷带的修长食指抬抬眼镜：“黑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水蓝色圆眸眨了眨：“外面下了好大雨，我刚好经过进来避雨的。比起这个，绿间君，这几天私自利用室内篮球场可是违反校规的。”
绿间径自走到场外，从自己背包中掏出毛巾擦擦汗道：“我是风纪委员，本来就应该在这，只是顺便练练手感而已，再说，我今天带了这个。”说着指指安安静静坐在板凳上的一只狸猫信乐烧。
黑子抱起狸猫：“这个是绿间君今天的幸运物吗？”
“正解。只要尽了人事，就会有机会被命运眷顾。说起来，黑子，你中段考复习得怎样？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中段考有科目不及格，下周可是要暂停所有社团活动，集体到赤司家补课，直到补考结束通过为止，再将落下的训练一次性补回来。这是赤司的原话。”
听完绿间面不改色的一番话，黑子不禁皱紧了眉：“那也太呛了，我就国文比较好，别的科目都在及格线上一点点，确实有点危险呢，青峰君他们知道这件事吗？明天就要考试了，要是今天才开始复习，估计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将手中的毛巾放下，绿间道：“他们自然也是知道，不然这几天这里也不可能如此安静。”
“绿间君你准备得如何了？”
听见黑子的询问，绿间扶了扶眼睛，露出一抹自信的精光：“当然没问题，尽人事是我的行事作风，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是有充分准备的。”说着，他从包包中掏出一支六角形的铅笔递到黑子面前：“这是我自制的汤岛大神滚滚铅笔，有了它，考试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这其貌不扬的就是传说中的滚滚铅笔？黑子接过去，这每一面都标有字母，就是帮青峰君安全度过上学期期末考的滚滚铅笔？
“绿间君意地外对占卜、命运这一类理论很信仰呢。”总觉得，这类东西配在老是一脸严肃的绿间身上，说不出的诡异啊……
“以我一直以来的经历，晨间占卜是有一定的依据的。比如水瓶座。”绿间的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水瓶座今天健康状况会出现问题。黑子，你最好注意点。顺便一说，巨蟹座与水瓶座的相性最好。”说着，绿间自顾自地收拾东西离开。
嗯……健康状况吗……黑子难得认真地思考着，最近身体确实容易累，至于相性之类，真是有点意味不明啊……
“绿间君，你要回去了吗？外面还在下雨哦。”黑子尾随着绿间出了体育馆，雨势非但没有减弱，还有持续增大的趋势。
绿间看了看天空，有点伤脑筋：“没办法了，就这样回去吧，今晚还要复习考点，趁雨势还没加大之前。”
“真是可惜呢。”黑子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刚好借绿间君风纪委员的名义练习一下篮球，既然绿间君要回去，那么我们一起走吧。”说着拿起伞桶里自己的雨伞打开。
“黑子，你不是没有带伞吗？”绿间有点惊讶。
“我只是说我来避雨，可没说没带伞哦，再说，不是只有绿间君会借风纪委的名义过来打篮球的。”说着，黑子眨巴着眼，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了点狡黠。
绿间气结，这面瘫家伙居然也有这种鬼点子，嘛，算了，恰好方向相同，勉为其难地一起走吧，不过看他那把小伞，似乎也经不起折腾啊……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豆大的雨滴重新哒哒地砸在透明的塑料伞面上，很快汇成水帘，沿着伞尖流下来。两个大男人缩在一起，由于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绿间有意无意将伞大部分都偏向了黑子，不一会整个右手臂都湿透了。黑子悄悄用眼角余光仰视着他，绿间仿佛丝毫没有擦觉，依旧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绿间君，意外地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如此想着，黑子不由得勾起了一抹不易擦觉的微笑。
雨势越来越大，带着寒意的风呼呼地刮着，黑子蜷缩着身子抱紧背包，纵使雨伞大部分已经挪到他头上，可猛烈的暴风雨还是将两个人打个湿透。迈着艰难的步伐往前走，绿间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便将黑子拉到附近的便利店门前停下。
“雨太大了，先避一避吧。”绿间一边收好伞，一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狼狈的黑子，自己也擦了起来。
有些郁卒地接过纸巾，黑子边擦边道：“要是绿间君肯等到雨小点再走，我们就不会被淋得那么惨了，看来今天水瓶座与巨蟹座的相性很糟糕呢。”
掩饰般地咳嗽了一下，绿间一本正经地纠正：“天气预报说今天本来就有台风登陆，气温下降有暴雨，这个跟相性无关。”
冷风夹着冷雨一阵阵地刮来，黑子打了个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站在他身旁的绿间。
“冷吗？”绿间问道。
“还好……没关系。”本来想要掩饰的黑子开口，却连声音都颤抖了。
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为黑子披上，绿间沉声道：“先撑着，等雨小点我们就走。今晚你到我家来。”
黑子紧了紧尚待体温的外套，虽然已经不会颤抖得那么厉害，然而外套是湿的，依然耐不了寒。好不容易待雨小了点，绿间再撑开伞，却发现伞骨早已被强劲的台风吹折了好几根。
“如果我感冒了就都是绿间君的错。”黑子打了个大喷嚏，拉紧比自己大了不止一号的外套皱着眉毛抱怨，样子可爱得让绿间情不自禁伸手去揉那头半湿的清凉软发。
“来我家，喝碗热汤驱驱寒。”绿间边搂着黑子的肩边撑着那把已经残缺的伞重新走进雨中。
刚到绿间家，就被赶进浴室里洗热水澡，黑子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步入浴缸，滚烫的热水让躯体的微寒逐渐回暖，黑子将头枕在浴缸的边沿上，四周打量了一番。浴室并不大，所有卫浴用品一如主人般被放置得井井有条，简单而严谨。四处角落更是一尘不染，黑子甚至都能想象，浴室的主人每天沐浴后摆着一张严肃的脸一遍又一遍清洗浴室的情形了。沐浴露是有安眠作用的薰衣草，黑子整个人浸在热水中，身心放松下来的瞬间，阵阵软绵绵的倦意袭来，不禁趴在浴室边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将换下的制服丢进洗衣机里，绿间回到厨房，做了一锅热腾腾的鸡蛋酒汤和面条，眼看离黑子进入浴室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绿间有点不放心，便来到浴室前敲门。
“黑子，你洗好了没？”
没有人回应，又等了几分钟，绿间终是忍不住了，直接开了门。但见黑子软趴趴地睡在浴池边上，里面的水已经差不多冷却了。他连忙上前，手刚抚上单薄的肩，便感受到灼烫的温度。
“该死！你发烧了！”绿间不禁咒骂一声，扯过挂在一旁的毛巾，将人从池子里捞出来裹住。
“喂，黑子，醒醒！”轻拍怀中人此时红得有点不正常的脸颊，绿间就着毛巾将人打横抱起，三步作两步来到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到床上，又起身去找药箱。
绿间很懊恼，上回篮球部组织了温泉旅行，黑子也在泡温泉的时候泡晕过，他有低血糖，自己为何就直接放他一个人泡那么久呢！
拿了药箱回到黑子身边，绿间将人扶起，也许因为身体不舒服，黑子睡得很不安稳，被绿间轻唤着迷糊间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也轻飘飘的用不上劲。
“绿间君，我怎么在这睡着了？”他揉揉眼睛准备起床，却被绿间一手压下。
“躺好别动，你发烧了，我帮你量体温，然后吃点东西再吃药。”绿间的语气有点冷硬，利索地打开药箱取体温计，他示意黑子张嘴含住，自己便起身去拿食物。
绿间君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气了吗？黑子动了动，发现只裹着一条大毛巾□□的自己，脸开始发烫。趁绿间还没回来，他迅速扯开身上的毛巾，拉过一旁的空调被盖上，等做好这一切，绿间端着托盘进来了。
将东西放下，绿间看了看时间，将黑子口中的温度计取出，上头显示的38.2°C让绿间皱紧了眉。
“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洗个澡怎么会在浴缸里面睡着了？要是没有及时发现出了事怎么办？”浓浓的担忧化为恼气，绿间低声责备床上缩作一团的人。
“对不起……”黑子低下头喃喃地道歉，样子可怜得不行。
叹口气，绿间揉揉黑子的头发，在床边坐下，端起面条慢慢喂到黑子嘴边：“先吃饭，然后吃了药好好休息。我刚打过电话去你家，说你今晚在我这睡。”
面对喂到嘴边的面条，原本有点别扭的黑子在看到绿间紧绷的脸后还是乖乖地张嘴。虽然对方长着一张扑克脸，也没有什么体贴话，可意外地会做料理，也会细心地照顾人呢……
一个递筷一个张嘴，很快一碗面条便见底了，绿间放下碗筷，将纸巾递给黑子，自己便去倒水配药。吃完药后，黑子重新躺下，见绿间打开衣柜拿了件干净的睡衣递给他：“我的睡衣有点大，这件是已经不合身了的，先将就换上吧。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等明天干了再换上。”
黑子从被子中伸手接过绿间递过来的睡衣感激地道谢，绿间眼神闪了闪，掩饰般地扶了扶眼镜撇过头，对方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单滑落下来，肩膀以下的大片雪白肌肤裸露着，刺激着他的双目。绿间自知此刻心智有异，忙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混乱而的梦魇令黑子睡得很不安稳。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一些破碎的片段，一会看见荒芜的平原，密密麻麻参天古木的森林，呈环形的高墙小镇……一群群丑陋的，赤身裸体的巨大人形怪物，被怪物所吞噬的人，血肉飞溅，惨叫不绝……自己穿着奇怪的装束穿梭飞行在森林中，高墙小镇上，躲避着怪物的攻击，最后自己竟然变成了巨大的怪物，跟一群围攻自己的巨型怪物搏斗，然后，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身而下，将手中的双刀刺进自己的后颈……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艾伦！”
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面前是绿间满是担忧的眼睛。
“黑子，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绿间将他上半身扶起，抚上大汗淋漓的额头。
“没什么，做噩梦了。”黑子抚上自己的心脏，刚才梦中的情景实在太真实，他心有余悸，脸色苍白得很厉害。
绿间帮他擦去身上的汗，又拿来一套干净的睡衣示意他换上。黑子道了谢，见绿间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便问道：“绿间君，你不去睡吗？”
“你睡吧，我守着你。”冷冷地说完这一句，绿间闭上眼睛假寐，经过刚才那场噩梦，黑子不太敢入睡，心心念念要再跟绿间搭话，可对方明显已经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他只好重新躺下来，偷偷打量着闭目养神的绿间。
明明没有近视，即使在家还是习惯戴着平光镜，嗯……下睫毛很长，使看起来有点冷冽的眼神平添几分柔和，鼻子很挺，嘴唇很薄。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样子令黑子顿时产生了玩心。他蹑手蹑脚起来，走到绿间面前，想要伸手拿掉绿间的眼镜，在他手指刚碰到脸颊时，手腕却被抓住了。
“黑子，你想干什么？”绿间微微皱眉，脸色微愠。
黑子眼睛一眨一眨装无辜：“我只是想看看绿间君不戴眼镜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轻咳一声，绿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托了托镜架：“别闹，快去睡。”
“不要，绿间君不让我看，我就不睡了。”说着，黑子又伸手要摘绿间的眼镜。绿间忙抓住不安分的手腕，拉扯间，黑子被绿间长腿一绊，一个趔趄向前倒去，绿间忙环住他的腰部稳住，惊魂未定间，两人僵持着双双对望，黑子几乎整个人被绿间搂在怀中，过于宽松的睡衣滑落了一大片。寂静的房间内，除了闹钟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就只剩下彼此快速的心跳，两人间的气氛越发诡异。
绿间最先反应过来，忙扶好黑子：“快去睡！你的烧还没退，明天我帮你请假，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还退不下来就得去医院。”
“哦……”黑子乖乖爬上床，刚才绿间的耳朵貌似红了……是错觉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