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囚花》班漆园

6、第六章

　　“像是已经知道了。”芽儿回答道。

　　“公主，德公公求见。”宫女进来传话。

　　德如海是父皇身边的贴身随侍太监，这次到访想来也是翎妃的事情，我看了一眼芽儿，芽儿对着那个宫女道，“让他进来。”

　　随后一个弓着身子，身着暗红色金丝团繁绣花样宫服的人进来。我起身对着他略微揖了个身，“德公公来了。”

　　芽儿也对着德如海行了一个宫女的礼，“德公公吉祥。”

　　德如海连忙将我虚扶起，“诶哟，这可使不得，公主这不是折煞奴才嘛。”

　　“德公公从小看着熙儿长大，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含笑看着他。

　　德如海笑笑，“今日来是想和公主说，翎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告了公主一状，皇上龙颜大怒，公主若要前去拜见皇上，万万不可再怒触皇上。”

　　“德公公有心了，不知翎妃是如何在父皇面前说我的？”我问道。

　　德如海一脸严肃，紧皱着眉头，“当今圣上以仁治理国家，曾说要体恤奴才，体恤百姓，公主，今日所做之事，大为不妥，不过……”

　　“不过什么？”芽儿先一步问道。

　　“皇上虽是说要官宦之家体恤奴才下属，但，嫡庶之分，却分外看重，这个中道理，奴才想，公主还是懂的。”德如海低下头。

　　我微微一笑，“谢德公公提点。”

　　“华阳宫还有事，奴才先告退了。”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芽儿送送德公公。”我对着芽儿说道。

　　“是，公主。”

　　“德公公请。”芽儿对德如海扬了下手，便送他出去了。

　　芽儿将他送出殿门后返回来，我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帮我上妆，我要去华阳宫。”

　　芽儿似看出我心中所想，将我的脸抹白了一些，看起来有些苍白，又挑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裳，这一身，倒真有些“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感觉。

　　我看着铜镜前的自己，对芽儿说道，“还是姐姐懂我。”

　　说罢便携着芽儿去了华阳宫，芽儿见宫门口有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站在那儿，便招了他来，“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太监见是我，便连忙行了个礼，“奴才参见公主，奴才叫小梁子，是新来侍候皇上的。”

　　“嗯，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我淡淡的应道。那小梁子抬起头来，生的倒是老实，“好好伺候父皇。”

　　“是。”那小梁子双腿跪地。

　　芽儿看见这一幕，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真是难为你了，你是新来的不清楚，我们公主好相处，曾说过，所有宫女太监见了她，不用行跪拜之礼。”

　　“啊？怎么会……”忽觉自己言语有所过失，又忙低下头，“公主恕罪。”

　　“无妨。”我随意的罢了罢手。

　　“小梁子，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韶熙公主来了。”芽儿接过我的话。

　　“是。”小梁子连忙起身，朝宫内走去。

　　“公主，你看这小梁子刚刚的神色，好似根本不相信您会说那话似的。”芽儿撇了撇嘴。

　　“那也就哄哄这种初来乍到的人罢了，姐姐不必担心。”我覆上芽儿的手安抚道。

　　小梁子出来，躬身道，“皇上请公主进去。”

　　“嗯。”我说罢便抬脚向宫内走去。

　　刚进宫门就看见父皇一脸阴沉地坐在龙椅上，母后坐在下首，端庄容雅，不失大气。而那翎妃站在笼案之下，轻轻啜泣，好不可怜，她转过身，一见是我来了，便哭得更加伤心了，边哭还不忘对我挑衅一瞪。

　　见她双眼哭得红肿，面目甚憔悴，想必是下足了功夫。

　　我几步上前，“嗵”地一声跪在石砖地上，真疼。转而泪眼婆娑地看着父皇，“熙儿有罪，请父皇责罚。”

　　父皇见我如此神色，心也不禁软了下来，脸色也没有之前的那般阴沉，“熙儿啊，你可还记得从前父皇和你说过的话？”

　　我点点头，“熙儿一直都记得，父皇曾说，我大炎为礼仪之邦，重民生，体百姓，重嫡庶之分，礼不可废。”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这样做？”父皇皱着眉头问。

　　“母后近来身体欠佳，熙儿只想着能为父皇母后分担一些事物，今日后花园遇见翎妃娘娘，熙儿本是与芽儿她们在哪儿赏花作乐，却不想翎妃娘娘一直对我出言不逊。熙儿一直谨记父皇的教导，父皇曾说，嫡庶之分如天地之分，翎妃娘娘今日所做之事，却好似忘了这句话，熙儿怕被外人瞧了去，笑话咱们宫里头的人还如此不懂规矩，这让宫外头的人知道，谁还会来注重这嫡庶之分呢？父皇曾说过，庶者若冲撞嫡者重则处斩，何况这些宫女太监呢，他们见翎妃娘娘对熙儿出言不逊，不仅不言加阻拦，还帮着翎妃娘娘一起侮辱熙儿，熙儿这番做法只是想严谨宫闱罢了。”说完，便拿出帕子在脸上虚抹了一番，将眼睛揉得通红。

　　抬头看向父皇，“熙儿请父皇母后责罚。”

　　父皇看看我，说道，“起来吧。”转看向翎妃，“确有此事？”脸又阴沉了下来。

　　翎妃见状忙跪了下来，“皇上，是公主血口喷人，臣妾，臣妾以皇上为天，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

　　“你既知道此事大逆不道，还做？”坐在下首的母后厉声说道，一句话便将翎妃的罪名做事，我不禁在心里感慨真是好手段。

　　母后起身，对着父皇一拜，“皇上，翎妃屡犯宫规，是臣妾教导无方，这件事就由臣妾来处理吧。”

　　“不要啊，皇上，臣妾没有，是皇后和公主联合陷害臣妾，皇上！”翎妃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嘤嘤的哭出声，“翎妃娘娘，你为何要这样说我，我是什么样的心性父皇还不清楚吗！”看向父皇，“父皇，熙儿从小跟您最亲近了，熙儿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会不知道？翎妃娘娘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难道是因为翎妃娘娘自己无子嗣，而父皇独独偏爱我，心生不甘吗？父皇一定要替熙儿做主啊。”一句话点出了重点，我如期的看到父皇脸上复杂的神色，心里暗自一定，成了。

　　父皇慈爱的皱起眉头，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哭成这副模样，阵阵揪心的疼。母后快步走下来，将我拥入怀里，拿出帕子拭去我的眼泪，“熙儿不哭啊，母后知道，这件事定不是你的错，我的熙儿小时候看见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母后看着父皇，眼眶泛红，“请皇上明察。”

　　父皇见我们母女俩如此凄苦样子，心一横，狠狠的冲着翎妃说道，“林氏翎妃，行为不端，不能为天下女子之典范，今废去翎妃身份，打入冷宫。”

　　翎妃一听，瞬间跌落在地上，“皇上！皇上不要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父皇嫌恶的别开脸，冲着站在外面的太监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一群太监连忙上前将翎妃拖下，那翎妃练练挣扎，头上华贵精致的簪子被甩出在地上，头发铺下，散乱的贴在脸上，像个疯子一般，“放开我，放开我！……”

　　“磨蹭什么！”母后说道。

　　不过须臾，翎妃的踪迹便消失在华阳宫里。父皇走下来，站到我身旁，叹声说道，“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父皇，不要再善做主张了好吗？就像今日之事这般，让人落了口舌总归是不好的。”

　　我将头埋低，“熙儿知道了。”

　　“嗯，回去吧。”

　　“是。”说着便和芽儿向外走去，忽的又转过身来，看着父皇轻声说道，“父皇，政事再忙也要多注意身体。”

　　父皇笑了，是那种从心底透露出的笑，延至眼角，久久不曾散去。

　　回到韶华殿，就找着凳子坐下，芽儿忙端上一杯茶。我看着她，眼神闪烁，“姐姐，我们这一仗打得漂亮吧？”

　　芽儿笑着说，“漂亮，熙儿真棒！”

　　晚膳时分，母后来访。

　　“母后。”我笑吟吟的迎上去。

　　“熙儿，以后做事切不可莽撞，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像今日这般化解的。”母后耐心的说道。

　　我摇摇她的手，“知道了，以后一定再不这样了。”

　　“知道就好。”母后的手怜爱的覆上我的脸。

　　“母后，我饿了，我们吃饭吧。”我笑着看着她。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都忘不了吃，罢了罢了。”说着一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