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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十九章 离开 ...

  •   现在城市的天空里已经很少能看见乌鸦了,这里却停了好大一群,它们伫立在外面,时而歪着头打量着里面的人,坚硬的喙敲打着玻璃,会发出吭吭的声音,今天天气不好,似乎要下雨了,它们应该是想进来避雨的,无奈门窗紧闭,颜醐只能抱歉的看了它们一眼。
      腿上的伤口还是很痛,只是被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毕竟对于一个即将要被他们处决的人,这个小伤口根本无所谓的,他们只是为了阻止肆意流淌的鲜血污染地板,可惜粗劣的手法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伤口处还是丝丝渗血,“希望他们不是在等我失血而死。”
      颜醐偏头观察着自己所处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竟然找得到这个废弃的教堂,一群鬼怪在这种地方开惩戒大会,他们倒是还蛮有创意的,不远处或站或立有几个人,席空站在最后面,这会正目光冷冷的看着这边,碰上颜醐的眼神,他先是一愣又将头转了过去,嘴里没发出声音说了两个字,颜醐想了想,脸色更加发白,他说的,好像是“活该。”
      席空大概是保持中立了,看来父亲如意算盘打错了,他不会保她的。
      旁边的几个人似乎也发现颜醐醒了过来,都走进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神情威严的让人讨厌,颜醐厌恶的撇开目光,看着远处席空仍是没动,懒散的靠着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有些幸灾乐祸。
      她永远不懂他在想什么。
      身边围过来的人并没有向颜醐想象中那样,端端坐着,再弄个原告被告,煞有介事的开庭审理,他们只是聚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声音很大讨论也很激烈,一点也不在乎颜醐就在旁边,越听心里越玄,如今她的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肉,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他们好像分成了两拨,双方各执一词,但对于必须要剔除掉颜醐这颗眼中沙却是没有异议的,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颜醐一眼,没有任何的悲悯,都是一副终于结束了的表情,他们其中走出了一个人,样子看上去很和善,他的表情倒是微笑着的,但颜醐情愿他狰狞一些,毕竟他手中拿着的剑,下一秒可能就会将她贯穿。
      “还有什么话没有?”拿剑的人站在颜醐面前,温柔的问了一句,却让颜醐一个颤抖,她看着眼前冒着莹绿色狐火的长剑瑟瑟发抖,如果说方才的淡定都是打破了胆强装的,那么现在她不大的胆就算用完了,再也装不出来了。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当死亡摆在面前的时候,才会身历其境的体会到潮水般袭来的恐怖。
      剑尖的狐火已经微微的飞到了她的脸上,一点都不像父亲或者席空的狐火那般温暖,灼热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得闪躲,银色的剑身寒芒闪过颜醐的头顶,倏地向下就要朝她劈来,最后一刻,她反倒是安静了下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刃,一片空白。
      “叮——”笔直而下的长剑忽然改变了方向被甩了出去,毫不费力的插在木质的桌上,颜醐睁眼傻傻的看着,就像那利刃切在自己身上一般的作疼,好半晌她才回过了神来,和狐族的人一起转头看向席空,他悠闲的吹了口气,手中白色狐火熄灭,他毫不在意的一笑,“对不起,手滑了。”
      “席空,你这算什么意思!”手中的剑被打飞让那人很不好意思,他怒目而视,语气很冲动,“说要我们抓人的是你,现在妨碍我们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里可不是你耍嚣张的地方!”
      狐族人七嘴八舌的冲席空嘟囔,似乎都觉得这吊儿郎当的少爷真不应该捣乱,然而席空只是淡淡的看了颜醐一眼,解释道:“不要着急嘛,我请了天狐大人,诸位再耐心一点好么?”
      天狐大人是谁?颜醐心中疑惑着,看着周围一片哗然的众人,明显这个天狐大人是有一定分量的,至少方才这些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已经不在了。
      她不着头绪的看着围绕一圈的人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席空走了过来,他还是好脾气的笑着,带着点邪邪的味道。
      “腿还痛么?看上去上的挺严重的,感染了就糟了。”他看了看颜醐的伤处,随后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就没事了,这就算对你不听我话的惩罚咯。”
      颜醐啊的痛叫了一声,他居然用手指戳她的伤口!这一声惹得周围人来看,虽然很多人有些不高兴,但碍于席空的面子并没有多说什么,颜醐更是不敢抱怨,面对着一个可能捏着自己小命的人,她怎么敢不管好自己的舌头。
      这会颜醐只是默默在心里希望,他的意思千万不要是再坚持一会自己嗝屁了就没事了,一了百了。
      “你说你这丫头吧,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知道哭了只怕都哭不出来吧。”席空靠了过来,轻声说着,应该是不想被别人听到。
      颜醐看着他,实在琢磨不透这个人,他到底站在哪一边的,也不给个明确答案,“上次爆炸是你们弄的吧。”颜醐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其他的他们还真没的说。
      “不是‘你们’,是‘他们’。”席空摇着手指,指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方才执剑的人,“他们和我不同,他们都是屠夫。”
      你是披着绅士皮囊的屠夫,一样的!
      颜醐斜了他一眼,当然不敢说出来,她只能低着头靠近了又问他,“天狐大人是什么?”
      听了她的话,席空倒是有些吃惊,“你的家长没有告诉你么?狐族还没出娘胎的小孩子都知道天狐大人的。”
      “抱歉啦,我是从人类的肚子里出来的。”
      “哈——”席空闷声笑了起来,他拍拍颜醐的肩膀,敷衍的回答道,“天狐大人呢,一是天狐,二是大人,最后呢,是个美女,这话你不要告诉那边的老头子啊,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对我吹胡子瞪眼了,烦得很。”
      “我不是想知道这些,我是说天狐大人在狐族中到底——”
      “啊,来了。”颜醐一句话没说完,席空就站了起来,方才还一副开玩笑的表情已经变得万分正经,他笔直的站在颜醐身边,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连同着室内所有同一时间严肃起来的人一起,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远处桌子上倒插的长剑还没有收起,光亮的剑身倒影出黝黑的大门,微微动了一下。
      是柔软的风,轻轻的吹开了门,除了席空和颜醐,屋内所有的人都弯下了腰,绷紧的身子像一块块僵硬的木板,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心里的重量而断裂。
      “天狐大人!”他们齐声恭敬的叫了一句,席空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偷笑了一声。
      颜醐没有闲暇再去理会席空,她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的人,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是飘进来的,如果再有人用干冰营造一点气氛的话,颜醐会真的以为自己遇见神仙了。
      进来的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不真实的就像是电视里的特效,她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完美的容颜,仿佛要将你吸进去的金色瞳仁,穿着一条很复古的连衣裙,随着她袅袅婷婷的走来,裙角摆动着,就像是晃动的云朵,她笑着向颜醐走来,看上去像是立体投影。
      “姐姐。”席空低头对天狐叫了一声,在看了颜醐一眼之后便悄然退下,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狐走到颜醐面前,她俯身看着,金色的眼睛空洞却又似乎包含万物在其中,“族里只有你和你父亲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多美啊。”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声音柔柔的,她捧起了颜醐的脸,慢慢向她靠近,颜醐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在天狐几乎要亲上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她听见她说:“可惜,就要消失了。”
      颜醐很想看看天狐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她已经看不见了,她被天狐蒙住了眼睛,手指纤细,但足以将她的眼睛盖住,她在黑暗中局促不安,感觉到天狐抱住了自己,柔软的身子靠着她,暖暖的体温传了过来,她听见天狐在她耳边悄悄笑了几声。
      然后眼前忽然光明了,颜醐看着距离自己咫尺的天狐,还来不及从她的笑容中读到什么,就感觉左胸口猛然一阵疼痛,她低头去看,却吃惊的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那是天狐的手伸进胸膛所带来的痛觉,她清晰的看见渐渐没入自己体内的五指,每进一寸都是撕心裂肺的痛,颜醐绝望了看了天狐一眼,她的身后早就没有席空的影子了,原来到最后,她始终是逃不过。
      视线渐渐的模糊了,意识不断地流失,颜醐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依靠在天狐身上,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她听见天狐在她耳边轻声一叹:“可惜了……”可与她温柔的声音不配的,还有天狐脸上诡异幽魅的笑容。
      是啊,怎么不可惜,她就这么死了,始料未及,颜醐心中苦笑着,忽然举得这一切真是荒唐,对不起啊,姐姐,我始终没有等到叫你丛夫人那一刻,对不起啊,小丛,你特意去买的三文鱼我吃不少了。
      然后世界就是一片黑暗。
      丛沂墨和丛沂川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季蓓然下班回来,天上飘着小雨,丛沂川体贴的打着伞等季蓓然从车库出来,他们一起走进了电梯,却发现丛沂墨忽然脸色大变。他疯狂的摁着楼层号,电梯甫一停止他便冲了出去,人却在门口猛然顿住了,他艰难的回头,对着身后还不明就里的人说:“小颜她,可能出事了。”他声音带着颤抖,眼前是无法忽视的黑色烟雾,那是鬼怪的标志。
      房间里可以说是一塌糊涂,被撞翻的鱼缸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玻璃渣,掉出来的鱼已经死了,以绝望的姿态躺在地上,丛沂墨捏着拳看着混合着水的殷红血液,咬着唇转身就冲了出去。
      那丝丝黑烟还没有散尽,若是看的仔细,尚可以追溯着跟上去。丛沂墨紧抿着唇,车速接近疯狂,季蓓然和丛沂川心惊胆战的在后面跟着,但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气变得更坏了,大雨渐次落了下来,还混合着惊雷声,这样的天气很不适合开车,尤其是在进入城外山区之后,丛沂川根本就丢失了丛沂墨疯狂的身影,他只能跟着被雨水浸泡软了的土地上清晰可见的车辙印,心急如焚。
      丛沂墨跑的太快了,他大概已经完全不知道车祸为何物,如今他整个眼中只有那一缕黑烟,他知道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指路标,他只求他去的不要太晚。
      该死!丛沂墨狠命的拍着方向盘,触到了喇叭,在寂寥的郊外这一声车鸣就像霹雳一般划破了沉默,惊飞了不少避雨的乌鸦,它们呱呱呱的飞了几下,又寻了另一处落下。
      他明明说好一定会保护她的,却一点作用都没起,他果然是不中用,没有那个本事还将自己看得太高,自以为是是他永远改不掉的毛病,但要付出代价的不应该是她啊,他的狂妄不应该有她来承担后果!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不不不,她不会出事的,还来得及,来得及!
      丛沂墨的心里天人交战着,忐忑不安的终于将车开到了一处建筑物附近,这里是黑烟的终点,看上去像是废弃很久的教堂,如果没错的话,颜醐应该就在里面。
      丛沂墨缓缓的走了过去,豆大的雨珠打在他身上,却仿佛砸在了他心上一样的疼,他侧耳听了听,这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在,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那扇有黑的大门半掩着,丛沂墨偷偷向里面望了一眼,脸色惨白。
      那是伏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颜醐,围在她身边的是一摊粘稠的鲜血,嚣张的颜色就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
      雷声还在继续,雨也丝毫不留情,丛沂墨绝望的大叫了一声,他跪在那里抱住颜醐,在这个无人的教堂里,一个容颜惨白的少年,抱着一个容颜比他还要白的少女,哭得仿佛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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