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如烟 断清歌》景辞

14、倾盖如故人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对于舒别绪来说，她觉得谢朓此句最妙。

　　此时，正是农历二月中旬，一切都被渲染的刚好，司业府处在建康城的中心轴线附近，但却处于闹中取静，门前来往车马少，是个好去处。不过，舒别绪对此也有一点无奈，想必苏绪姑娘的人缘也并非多好，更别说比得上门前车辙相互倾轧的少年了，不过，她也疲于应付这些人。

　　舒别绪记得初中历史学到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曾出现一道杀伤力极大的题目，大抵是吴国之前人烟稀少，而宋书中则提到江南已是繁荣之貌，而此处的宋书并非是指由赵匡胤打下的宋朝，而是不久之后，会替代东晋的刘宋王朝。建康城始建于春秋，想穿当时吴王夫差在此铸剑，而称为冶城。

　　而几百年后，被曹操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大帝定都建业，从此开启六朝的序幕。那时，中原战争频繁，许多北人英雄逃至安宁的南方，并迅速开发。而司马邺为了避自己的名讳，改建邺为建康。

　　时至今日，南京依旧留着条建康路，而主城区东南被称为建邺区。就像李白所说：“晋家东渡日，此地旧长安。”这时的建康并不是不可以与长安一争繁华，自从五胡乱华后，现在的长安，应该是胡人统治区吧。

　　舒别绪百无聊赖的想着，偶尔看着依旧在吵嘴的出楚狂和檀彧。其实，并不是说，她娇贵去坐车，只是，楚狂和檀彧两个人分开就是可以掷果盈车的主，再加上步轻痕三人站一块，天哪，这是要被水果砸死的节奏吗？

　　舒别绪更加沉默地看着此时步侍卫正在赶着一头……牛。鲜衣怒马的少年什么的，太假了吧！而这时，马也许都被拉去打仗了，也许是这时的人更喜欢缓慢平稳的牛车。总之，她现在，莫名地坐在牛车上，看着外面一大堆走得都比他们快的人……

　　“大人，到了。”

　　舒别绪嘴角微抽，又是……汤面啊。

　　“喂！”有突兀之声传来，制止了舒别绪狭长的东子。

　　“你们的车子占了我们的位子！”

　　舒别绪望着眼前一脸愤慨的对方，不由得脑中划过三个字——抢车位。

　　舒别绪在现代自是没有小汽车，所以也没有这种事情的经历，但也经常看到这种样的新闻。可是，到了古代，她第一次坐车，就遇到如此之事啊。

　　“是我们先。”在舒别绪思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时，步轻痕已不卑不亢道。

　　“哪有怎样？”对方满是挑衅。

　　“苏苏。”“阿绪。”一时间，两位少年同时将手放在剑上。

　　“住手。”舒别绪连忙制止两人，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啊，闹出人命怎么办，“淡定淡
　　定。”

　　舒别绪朗声道：“这位……”

　　“游兴。”对方车内人已提前开口。

　　“在下许久未至此处，可否行个方便。”对方又再次开口。

　　许久未至此地，就能抢车位吗！！！我还从来没有到过此地呢！

　　“你！”舒别绪刚探出声音，便自觉自动的消了音。

　　马车！是马车啊！

　　虽然如今，身份尊贵的人都会去坐牛车，但是，看这辆车，分明比一般的牛车更气派，连这匹马都是……

　　“姑娘不开口，便是同意了。”

　　舒别绪目光艰难地从那匹毛色极纯的马上移开，同意你个……等下，姑娘！

　　一时间，舒别绪全身的战斗因子都被引燃，她微微低头，一束碎发挡在她眼前，阳关从她发
　　与发之间穿行，映入她微凉的眼眸：“先不说先来后到，绪与公子并不相识，绪自视也无冲撞公子之处，公子为何如此折辱绪。”

　　“我家公子……”

　　“游兴。”车内之人，似是无奈的叹了一下。

　　“姑娘……可否让你侍卫放下在下的家奴。”

　　嗯？侍卫？

　　舒别绪抬眼一看，只见游兴的脖子上赫然架着一把剑，而剑主人则是檀彧。

　　“咳，快放手。”能坐马车的人，必不是她可去招惹，虽她不怕麻烦，但也不必要惹不必要
　　的麻烦。

　　“他并不是我的侍卫而是朋友。”舒别绪也不知道为何加上了这句。

　　“哦，是吗？”

　　这种看似理解，但是实际是又傲慢又有压迫感的口气，真是让人不爽啊！

　　“苏苏。”檀彧连忙喊道，终是放手。

　　“哼。”游兴回身，向车内：“少爷，我们走。”

　　“北府兵内百人逃。”车内人缓缓开口。

　　“什么？”

　　“没什么。”

　　“这个世上，并不是先到的就能先得，而至于姑娘所说的并不熟识，不过是……倾盖之交。”

　　倾盖……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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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公子。”

　　幼薇微微行礼，双手交叉在腰前。

　　“何事？”

　　幼薇双手递过一封书信：“这是会稽王世子的信。”

　　容卿收敛了一下表情后，自然地接过信，然后递给慕遮。

　　“嗯。”慕遮将信放置右手边，看向幼薇，微笑的回复道，“你下去吧。”

　　幼薇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嘴唇微抿，便要把慕遮和容卿桌上的餐盘撤掉。

　　慕遮轻扣在盘沿，却硬生生阻止了幼薇的动作：“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幼薇又咬了咬嘴唇，终是应声后退。

　　待容卿看幼薇已经走出院子后，方问：“公子，这是会稽王世子的信……”

　　“嗯。”慕遮轻轻回道。

　　这是……会稽王世子给苏大人的信啊。

　　慕遮手指轻动，微微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纯白的信纸。

　　慕遮微微笑，无视过容卿的探视的目光。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甚念。”

　　容卿嘴唇微动。

　　“甚念？”

　　想起那个年仅二十却执掌东晋政权，骄傲如太阳的世子，慕遮不由得微微一笑。

　　“会稽王世子和苏……大人，是……”

　　容卿来苏府不过半年，有些事，他并不知晓。这等皇家密事，虽然嘴上不说，自是也有八卦
　　一番的心态。

　　会稽王世子虽然年轻，但聪明且多所涉猎，果断敏锐，以社稷安危为已任，时人都称他有晋明帝神武之风。但如今，却变得变得骄傲豪侈甚至骄矜放荡，败坏朝政。而苏大人……

　　呃……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时间，容卿对自己的一时口误感到暗暗后悔。

　　“很好很好的朋友。”慕遮敛眸笑道。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