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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库洛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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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卡麦区的计划,佑果不认为是库洛洛突发奇想决定的,虽然他这个人有时总是会冷不丁冒出让人跟不上思路的想法,但大多数情况下库洛洛做事都是缜密、有计划的。
所以思来想去,计划里唯一的变数大概是佑果,库洛洛恐怕没想过去卡麦的队伍里还会有一个佑果,不过这种事谁又能想到呢?
佑果出行前的垂死挣扎库洛洛也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从不阻拦,佑果心里的小九九正活跃着,抬头就看到库洛洛始终挂着的温和的笑脸,还有看向他时饶有兴致的眼神。不管佑果原本心里想着什么,在这一瞬间都被他死死按了下去。
现在暂时不要和库洛洛对着干,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所以在前往卡麦的路上,佑果一反常态地变得乖巧听话起来,好像又变成开始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少爷了。
侠客对佑果的变化大为不解,路上休整趁佑果不在去问库洛洛:“团长,你用了什么办法?”
库洛洛摇摇头,靠在车旁双手插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胆子小。”
轻飘飘说完,库洛洛黑漆漆的眼珠掠过眼前的风景,视线放在慢吞吞走来的佑果身上。
佑果一路走出蜗牛的速度,不甘不愿的样子认真看其实很明显。
侠客却没注意,大惊失色地想之前佑果恨不得骑在库洛洛头上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佑果胆子小在哪里。
于是他扭头看向佑果,歪着脑袋满眼探究,眼神不似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种珍奇的魔兽或者别的什么,侠客很快被注意到他视线的佑果狠狠地盯了回去,“看我干嘛?”佑果狐疑又警惕地说。
侠客默然片刻,又扭过头去看库洛洛,眼里明晃晃写着:他?胆小?
库洛洛没有给侠客解释这个词的由来,但他清楚自己想得不错,虽然佑果某些时候胆子大到让他都惊讶,但有时他也很胆小,似乎一句话就能拿捏。
当然,佑果是不会承认这点的,他对自己的评价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分明是一种优良的品性,怎么会是胆小呢!他绝对不承认!
四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周六前赶到了优路比安南部的卡麦区。
卡麦区处于大陆南部的一片荒漠中,据说数千年前这里的环境水草丰茂气候宜人,还曾存在过一个强盛一时的王国,只不过随着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这片区域也从开始的风景宜人逐渐演变成现在遍地荒漠酷热难耐的无人区,每逢夏季气候最炎热的时候,还经常出现沙尘暴。
按理来说,大面积的荒漠应当并不适宜人类居住,更不用说在这种地方形成人类活动的聚落,但一切改变发生在十数年前——为了寻找曾经强盛一时的王国在这里留下的遗迹,一位二星猎人遗迹猎人孤身闯入还是荒漠的卡麦,终于发现并发掘出埋藏在沙层下千年前的王国遗址和众多宝藏,本来荒无人烟的卡麦区经此一遭声名鹊起,吸引了世界各地众多的目光。随着这片荒漠区域所属的国家插手管理,再加上大批的宝藏猎人、遗迹猎人和赏金猎人为了各种理由慕名而来,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将这片原本贫瘠的荒漠改造成如今颇有些可观的小型城镇。
但尽管如此,这座城镇的规模也绝对算不上大,在这里生活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因此这处小镇最多的是旅店,其次则是酒馆,旅店用来休息,酒馆则用来消遣。
侠客把车停在一处三层高的旅店门口,这地方的旅店对常人来说并不容易订,但侠客手里有猎人证,所以他例外。
四人初来乍到,风格看起来与这片野蛮蛮荒的小镇格格不入,因此刚刚下车,若有似无的视线从这个小镇的四面八方涌来,看过之后,大多视线便很不屑的收回了。这原因也不难猜,小镇里的人基本都是念能力者,不管其中有几个能通过猎人考试的家伙,至少看起来都相当的凶神恶煞不大好惹的模样。而库洛洛和佑果他们外表看上去细皮嫩肉一股书卷气,被其中一部分人下意识认为是几个少爷组团出来旅游见见世面。
察觉到库洛洛几人不同寻常的人只是少数,被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最多的还是飞坦,以及他握着刀柄的细长惨白的手指。
不怀好意的目光太多,让飞坦有些烦躁地啧了声,握在刀柄上的手指蠢蠢欲动地摩挲,一旁正鼓捣手机的侠客看了他一眼,低头笑着小声说了句:“忍忍吧,飞坦,小滴不在不好处理。”
飞坦更烦了,不过最后还是忍着没做什么。
卡麦区的太阳毒的可怕,佑果受不了一点,娇气的也很理直气壮,举着遮阳伞把火辣辣的日头挡住,没有骨头似的靠着栏杆,手里拿着冰汽水喝的啧啧有声,活像是来这里度假的。
佑果受不了这里的太阳,飞坦也同样受不了佑果,他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佑果这么事多还麻烦的家伙,他实在想不明白团长为什么能这么容忍佑果,因此看他的视线时常在“好想刀了他”和“不行团长不让”中徘徊。
佑果一路上不知道被侠客看新奇珍兽的视线看了多少眼,现在飞坦这么看他,他也若无其事接受良好,还故意转头问:“飞坦,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也不用看这么仔细吧?”
飞坦:……神经。
飞坦太阳穴跳了跳,冷哼了声扭头就走,佑果被他甩脸子也不气,悄悄摸摸在飞坦背后做了个鬼脸,刚转头,发现一旁的库洛洛正朝他微笑。
佑果打了个激灵,瞬间乖巧,刚才还软骨头样的站姿立刻端端正正,举着伞说:“怎么了?”
库洛洛轻轻叹了口气,佑果心想你有什么不满意你直说啊,我猜你心里想什么很累的好不?
但库洛洛并没有说什么,很包容似的拍了拍佑果的脑袋,微笑道:“佑果,别拿飞坦取乐。”
佑果嘴很硬地说:“哪有!我可没有!”
但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库洛洛也不和佑果争辩,只是静静看他,眼角带着几分笑意,可库洛洛即便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佑果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无力。
“飞坦的脾气不像我这么好。”库洛洛摸完佑果的头顶,手顺着脸庞向下,又捏了捏佑果软绵绵的耳垂,他垂眼微笑,“如果他生气了,我也拦不住。”
这话听起来像警告,佑果却听出库洛洛也是提醒,他没有说谎,飞坦发飙的时候他真不一定拦得住,何况佑果也见过飞坦杀人的场景,他速度快的像闪电,眨眼的功夫便落了一地人头。
佑果刚才还神采奕奕,立刻像被雨水打的支离破碎的娇贵花朵一样恹恹,“知道了。”
库洛洛又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可怜巴巴的猫。
侠客将旅店的钥匙拿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只开了三间房,佑果怀疑地看向他时,侠客一副冤枉的样子说:“这里房间少,这三间已经是我好不容易订到的了。”
佑果深表怀疑,明明他们可以直接抢——旅团又不是没这么干过——但他却偏要乖乖订房间,他真的,我哭死。
或许是佑果眼底的狐疑太过明显,侠客眨眨眼,谦虚地说:“其实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守法的好公民。”
侠客话是这么说,佑果有没有信就是另一说。
“我喜欢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佑果嘴硬道,虽然他对此并不抱太大期望。
这下就是侠客也能看出佑果的不情愿了,他悄悄看向库洛洛,想知道团长要怎么做,却看库洛洛嘴角噙着浅笑不动声色,侠客打了个哆嗦。
这笑容他是了解的,库洛洛每每这么笑的时候,通常会有人倒霉。
他已准备好看佑果倒霉的笑话了,可库洛洛这时候却全然和以前不一样,听佑果说想一个人住,库洛洛竟一个字都不反对,看向侠客说:“把钥匙给他。”
侠客愣了下,“团长?”
库洛洛重复了一遍:“侠客,给他。”
侠客将钥匙给了佑果,佑果虽然接住钥匙,但因整个过程过于顺利,他反而有些警惕起来,不知道库洛洛打着什么算盘。
库洛洛好像没看到佑果欲言又止的表情,见佑果迟迟不动,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是想要一间房吗?”
佑果更困惑了,他想不明白库洛洛这是搞哪一出,有时他觉得库洛洛好像还和以前一样独断专行是个坏东西,可现在的他又发觉自己和他像是隔着屏障般模糊。
不过,佑果是没欲望去琢磨他和库洛洛之间是个什么关系的,或早或晚,他总会离开——虽然现在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不觉得不可能发生。
拿了钥匙,佑果进自己房间之前瞥了眼库洛洛的房间,两人的房间距离不算远,但也说不上近,隔着一段走廊,要是愿意,多走两步就能到。
晚上熄了灯,佑果刚刚合眼倦意便涌上来,坐了那么久的车也是很累人的,他很快迷糊起来,但睡的并不安稳,或许是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一时之间竟然还是不如在车上睡的深。
佑果半梦半醒,忽然听到锁孔传来响动,那声音并不大,如果佑果熟睡不一定听得到,但偏偏他认床,因此这点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声响便好像在佑果耳中放大了,他倏地睁开眼,原本放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摸到枕下冰冷的枪。
这枪是侠客悄摸塞给他的,佑果原本不懂,现在却是明白这枪的用处了。
*
夜深人静,旅店里轰然响起两声枪响和惨叫声,住在这里的人却好像很习惯一般,除了几间房亮了亮灯之外,其他房间很快又沉寂下去,连凑热闹出来看看动静的人都没有。
库洛洛同样听到了两声枪响,翻页的手连片刻的停顿都无,直到他自己房间门被人敲响,听声音来人心情不佳。
库洛洛不紧不慢地放下书,迤迤然走到门口开了门,枪口还残留着余温的手枪砸到他胸口,佑果站在他面前,那张总是笑盈盈的漂亮脸蛋现在却黑沉沉。
“发生了什么?”库洛洛露出愕然的神情,垂眼看看佑果,又看了看佑果房间的方向。
库洛洛站的角度看不到佑果整个房间的样子,但血腥味还是准确无误地飘进库洛洛的鼻端,侠客也早早出来闪身进了佑果房间,用恶魔天线控制两个鲜血淋漓只剩半条命的人从房间里出来。
他怪兴奋的,朝佑果说:“佑果枪法还挺不错的嘛,这两个人我帮你处理啦。”
佑果呵呵笑了两声:“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侠客摆摆手,“不用,应该的。”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佑果莫名其妙笑了下,转头看向仍是一副错愕表情的库洛洛,肯定道:“你故意的。”
库洛洛想要表现无辜,大概不会有人比他更精通于此。
“故意什么?”他眨了眨眼,微笑说:“难道你认为是我干的?”
佑果脸色不佳,这种半夜偷袭的下三滥手段库洛洛不一定不会用,但至少绝不会用的这么粗制滥造,所以佑果在打断两人的腿后便意识到这两人不过是夜半打算偷偷摸摸偷些旅客东西的扒手罢了,原因大概也是他瞧着弱不禁风看起来还很有钱的样子——一看就是冤大头。
但是,他也不认为库洛洛对此一无所知,不然侠客为什么像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般为他准备了把枪?
可是,库洛洛也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默许佑果独住,默许那些抱有险恶用心的人盯上看似毫无防备的佑果,他只是不说,还贴心地提前为佑果准备好防身武器。
佑果甚至不能指责库洛洛,因为是他要一个人住,是他自己忽视了这里的危险。
想到这里,佑果深吸一口气,忽而微笑起来。
“当然不。”佑果甜甜地说,“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很害怕。”
他都这样说了,库洛洛应该让他进去才是,但库洛洛没动,反而像根木头,“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库洛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走廊上蜿蜒的血迹,轻笑着说:“你枪法很准,不用担心。”
佑果很担心,与其整晚保持警惕睡不好觉,他还不如和库洛洛睡一间房呢,至少他在库洛洛这里睡的确实挺香的……
佑果扯住库洛洛的衣角,可怜兮兮道:“里面都是血,我害怕。”
那分明是佑果自己亲手做的,现在却像是有怪物夺了枪替他把人腿打断一样,库洛洛还未说话,佑果已然得寸进尺地从库洛洛身侧钻进房间里直奔浴室,简直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库洛洛有些哑然失笑。
佑果这么着急倒也不是因为什么,纯粹是嫌自己身上脏,因为那两个小偷的血溅到他身上了。
从浴室出来,佑果很自觉地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擦个半干钻进被子里,他和库洛洛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安静的在这个房间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然而这次佑果闭眼试图睡觉,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真奇怪,明明他在车里坐十几个小时都能呼呼大睡,怎么现在反而睡不着?
心里琢磨了半晌,佑果心里冒出些许猜测,他忽然问库洛洛:“你还不睡吗?”
库洛洛自然说:“我不困。”
“但是我很困。”佑果面无表情地说:“我需要你陪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