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声老》宸夕

1、桃始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初春时分，靖国公府花开正好，靖国公沈从嘉一脸阴云地踏过长廊，步入书房。
　　彼时夕雾正站在廊下逗弄着沈从嘉心爱的一对相思鸟，她抬眸望着两只鸟鲜红娇嫩的短喙，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待看到书房门被沈从嘉猛地推开，她不禁一惊，忙抿唇敛笑，跟着进了书房，垂首低眉，轻声道：“大人。”
　　沈从嘉疲惫地靠着桌，一手扶额，桌上铺新送来的密报，夕雾抬眸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一年前自请和亲的华阳公主两月前薨逝了。
　　“华阳公主？”夕雾想了一下，迟疑道，“是那位，和亲南定的公主吗？”
　　沈从嘉没回答，他对心腹说道：“华阳公主薨逝南定竟未上报朝廷，近来边疆又多有冲突发生，南定只怕是有不轨之心，看来要速速启奏陛下。”
　　如此一番吩咐，待下属尽数退出后，他方才叹了口气，喃喃道，“长宁知道了，不知要多伤心。”
　　他说这话时，神色低落，眉间带了一丝心痛，和他往日英姿勃勃的模样相去甚远。夕雾小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柔声安慰道：“我记得您说过，华阳公主本是宗室女，和长宁公主相处甚好，当初圣上疼惜爱女，不愿女儿出嫁，便是华阳公主自请和亲。我想，这位公主自是希望好友能平安喜乐地生活着。”
　　末了，她又犹豫着添了一句，“听说长宁公主正在长宁观修行，大人若不放心，何不去长宁观……”
　　这话一说出，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住口只是怯怯地看着从嘉，眉间带了些羞恼与敬畏。倒是从嘉，双眉变得愈发紧蹙，不发一言。
　　“那日大人喝醉了，念的全是公主的名字。”半晌，夕雾低低地说了一句。
　　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哀悯与忧伤，仿佛不明白这世间人为什么心悦君兮却不敢吐露一分一毫，只能用深情缠绵的目光偷偷追随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念着，藏着。
　　但从嘉只是淡淡地翻开桌上的公文，看起来并不算伤心，惟有紧抿的唇透出了他的失落与不甘。
　　夕雾见他不再说话，也只好沉默着退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前，看着廊下花草芳菲争，她不禁想到前几日和华萼闲谈时对方说过的话——
　　“无论你觉得自己是多么适合他，他若心中无你，纵你再美再好，也不过枉然。”
　　“就好像牡丹虽好，可赏花人若是喜爱海棠，那么万般缱绻，千种风情，也不过是付之尘土，打动不了分毫。”
　　话虽如此，可她到底又深深地看了紧闭的书房一眼，想着从嘉隐忍哀伤的面容，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