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10、偶遇

　　五月天气真是草葬莺飞的好时节，大周朝风气开放，每每这时红男绿女便会结伴郊外野炊。就在城外五里的桃花溪边，李媛撑一把云罗伞恬然坐在溪边。她看似神情平淡，可是一双眸子却在不断打量着东边的来路。阿姜跪坐在她身边，疑惑道：“已经三天了，小姐日日在此等候，难道所等之人还未出现？”
　　李媛收回眸子看向溪水，胸有成竹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若有心，一定就会出现。”
　　不一会儿，来路上传出哒哒哒的马蹄声，但却看不见人影。阿姜一个轻功站上树枝，对着李媛说道：“来人戴着黑呢的幞头，穿着绯色的衣衫，跨坐白云马，那马鞍上还绣着滚边的万寿纹饰。”
　　李媛问道：“那人左眼下可是有一颗胭脂痣？”
　　阿姜探头张望，点头道：“正是”。
　　李媛站起身，眸子透出一丝冰冷凌厉：“我等的人到了。”
　　……
　　杜翎打马而来，身后跟着三五好友，一看便是富贵官家的纨绔子弟。他们听闻大周朝最显赫的李氏女今日在桃花溪边游玩，便慕名而来。若说希望撞上一段好姻缘，这些官阶不高的子弟倒是不敢妄想，但男人都有猎奇心态，即便攀不上凤凰，能远远看一眼也总是好事。于是，杜翎锦衣华服地便带着相熟的士族子弟来到桃花溪边碰运气。
　　杜翎一边打马一边张望，这时，一只白兔突然从路边蹦跳出来，白兔之后，一个女子急急追赶：“雪球，莫跑！”
　　就在这时，心不在焉的杜翎眼看就要驾着马撞到女子，好在白云马通人性，提踏急停，杜翎也身手不错，一个撩身从马背上翻然而下，正好扶住了被马儿惊倒的女子。
　　“你！”杜翎正待生气，却兀地对上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一时间突然落马的恼怒被冲散地干干净净。他扶着女子，轻柔问道：“小姐可安？”
　　那女子正是李媛，她速速站直身体，带着诱人的惊怕与胆怯躲开杜翎的臂弯，只管找着自己追赶的白兔。
　　那兔子肥胖蠢笨，蹦跳不远。杜翎笑笑，几步追过去，拎起耳朵递给李媛。李媛红着脸接过来，转身就要离去。
　　“姑娘！”杜翎在她身后唤道：“那白兔可是叫雪球？”
　　虽然杜翎身边的男子都在窃笑私语，但是这样的搭讪意味明显又不轻佻浪荡，李媛侧脸点了点头。
　　杜翎笑道：“真巧，我的马儿也叫雪球。”
　　李媛回眸看了看杜翎身边的白云马，目光滑过杜翎之时，一个清浅的笑容刹那绽放，如兰留香。
　　杜翎心中荡漾地宛如春水，他大着胆子走到李媛面前，躬身行礼：“在下杜翎，敢问姑娘芳名”。
　　“我家小姐的闺名岂可随意告知别人！”阿姜傲慢的声音在李媛身后响起：“好大胆的汉子，不怕我们抓你去报官吗？”
　　杜翎笑着对阿姜行礼：“这位姐姐误会了，杜某刚才冲撞了小姐，是想改日上门赔罪而已。”
　　一听“冲撞”二字，阿姜连忙拉过李媛，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紧张问道：“小姐，你可有受伤？哎呀，若是将军知道了，我可如何担待！”
　　李媛笑道：“公子严重了，我并没有受伤”。
　　许是听见“将军”二字，杜翎和他身后的男子都是神情一震，有人甚至急不可耐站出来问道：“姑娘可是姓李？”
　　李媛眉头微皱，神情不悦。阿姜也是满脸警惕。
　　杜翎伸手阻止，轻松笑道：“请赎在下的朋友冒失，姑娘芳名矜贵，是我们唐突了。”
　　不等他说完，阿姜拉起李媛便走，一边走一边骂道：“都是些登徒浪子，咱们还是快快离开吧。”
　　一树之隔。
　　李媛抱着雪球，坐在垫子上，看着阿姜烘烤一尾河鱼。阿姜手忙脚乱，鱼还没做好，就被木炭熏了一脸黑，还险些燎了衣裙。李媛眉目皆笑，如花似玉。一旁杜翎几乎是目不转睛望着她。
　　他的本家堂弟杜月山笑道：“堂哥，大家还等你的脍鱼呢。”
　　一旁歪坐的校尉之子唐子岳揶揄道：“杜兄的心思全在美人身上，哪里还顾得了咱们。”
　　同行中唯一的商贾之子，京城巨富李易知上前推了杜翎一把：“既然看上了，就过去呗。”
　　“会不会唐突？”
　　“有何唐突的！”李易知笑道：“看两位小姐的样子，你过去了便是英雄救美！”
　　大家也附和道：“杜兄堂堂男儿，怎么还扭捏起来！”
　　杜翎一咬牙，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也！”
　　杜翎走过去之时，李媛正抱着雪球笑阿姜的窘态。杜翎行礼道：“小姐、姑娘，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餐。”
　　阿姜愤然道：“谁要与你们这些登徒子同食？！”
　　杜翎不恼，只管笑看着李媛。
　　李媛羞怯看了眼杜翎，脸上透出丝丝笑意。
　　杜翎心中有数，对着李媛说道：“不瞒小姐，姑娘，杜某脍鱼的手艺京城难找，而且今日特带了新鲜的鲈鱼，鲈鱼鲜美，想请姑娘一尝”。
　　阿姜还欲说话，李媛微笑开口：“公子盛情难却，我们若是再退却难免不近人情。”
　　这便是答应了，杜翎狂喜：“小姐请，小姐请！”
　　阿姜嘟嘴道：“小姐，咱们又不认识他……”。
　　李媛转头看向阿姜，佯怒道：“不认识倒在其次，肚饿才是难忍的，就冲你这手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啊。”此时此刻，李媛娇憨之态表露无遗，杜翎心中一荡，更加失魂落魄。
　　桃花溪边。
　　杜翎挽起袖管，手持玉柄匕首，站立在木案之前。案上一尾刚被拍晕的鲈鱼还在一张一合着嘴巴。杜翎冲着大家一笑，眼眸落在李媛脸上，李媛脸颊一红，轻轻低下头去。杜翎回眸看向鲈鱼，手起刀落，三两下就将鲈鱼开膛剥肚。鱼头切下，鱼腹片开，剔骨去刺之后，杜翎专注看着嫩红的鱼肉开始最精细地切片。
　　不得不说，尽管俯首几案，但杜翎也真称得上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他体态英挺，容貌俊雅，一身绯色衣衫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阴柔，而是更衬得他容姿如玉，气质如云。此时此刻，他眉头略蹙，全身专注，虽然实在脍鱼，但举手投足间也显得高蹈出尘，宛如起舞。李媛一直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她眸中刚才显而易见的羞涩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目光虽致，心思却远。她想起新婚之夜他的温暖体温，想起他陪她回门时那声“娘子”，更想起自己死后魂魄所见他看到自己尸体时的厌弃……
　　“小姐，小姐……”阿姜的声音将她从飘忽中唤醒，李媛抬头，只见杜翎手中拖着食盘，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李媛明显有了一丝慌乱，情急之下匆匆接过食盘。
　　杜翎笑道：“小姐刚才若有所思。”
　　李媛叹了口气抬头看他：“公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
　　“哦？是吗？”杜翎来了兴趣：“不知小姐那位故人何在？”
　　李媛淡淡笑道：“那故人已然离我而去，纵然相见也不相识。”
　　杜翎叹道：“那是那位故人的遗憾了。”
　　李媛笑了笑，加起鱼片放进口中，赞叹道：“入口即化，鲜美无比，公子果然好手艺。”
　　……
　　五月天气，微风熏醉。
　　李媛骑在马上，与杜翎并辔而行，杜翎一手挽着两根缰绳，慢慢行着。他的好友已然识趣离开，阿姜跟在他二人身后也是悄无声息。
　　杜翎不是侧眼看向李媛，李媛脸红问道：“公子再看什么？”
　　杜翎也不害羞：“杜某是怪自己眼瞎耳聋。”
　　“这是什么意思？”李媛不解。
　　“小姐如此倾城倾国，可杜某久居京城却从未见过小姐，更未听说过，难道不是眼下耳聋吗？”
　　李媛含羞低头：“公子过誉了。再说我虽是京城人士，却数载才能回京小住。”
　　杜翎心中一动，更加怀疑她就是骠骑将军李忠义的幼女。不过看李媛没有表露的意思，他也不找痕迹，只是说道：“幸亏小姐只是偶回，要不然怕是……”
　　“如何？”
　　杜翎大着胆子，目光火热看向李媛：“请赎杜某大胆，小姐容姿绝世，仪态万方，必定是名门之女，若是久居京城，慕名之人定然踏破门边，杜某不过区区大夫之子，高攀不上，定然……定然无缘见到小姐。”
　　他一口气说完，李媛却低着头不出一声。杜翎有些慌乱，怕自己太过直白吓到了她，连忙道歉：“是杜某唐突了！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杜某也是……也是情不自禁……并非轻薄小姐……”
　　就在这时，阿姜打马插到他二人中间，从杜翎手中一把夺过缰绳，说道：“我们要往那边走了，公子不必相送！”
　　说着，阿姜把缰绳一拉，催马向西走去。杜翎心中顿觉失落，慌忙唤道：“小姐，在下杜翎，不知和否再见？”
　　此时，阿姜已经拽着李媛走出去好远，就在杜翎满心失望的时候，李媛暮然回首，对着他柔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