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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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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横七纵八的彩灯在头顶璀璨生辉,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摆摊的商户也多,杂七杂八摆了许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卖。
虽然辞休城里的中元节也热闹的很,却到底是一群妖精们折腾出来的,贩售的商品没那么品类齐全,也没有一群人围观呼喝,讨教还价的热闹。
妤凰精神奕奕的流窜在各个摊点上,一会摸摸木头雕的香炉,一会带带张扬舞爪的面具,高兴的把摊子上的锦囊往墨郇腰间比了又比,最后却一个都没买成,气的摊主吹胡子瞪眼,又耐她不得。
墨郇自始至终牵着她的手,放纵的看着她笑意妍妍。
不知不觉几条街玩下来,路已经走了很远,妤凰的肚子已经吃的饱饱的,耍赖的抱着墨郇的手臂不肯松开。
她从来没觉得这样畅快,也从来想过尘世的生活可以有意思,白团团的面随便捏几下,就成了虎头虎脑的胖娃娃,棕漆漆的糖稀明明连都连不起来,被摊主一甩就绘成了一幅画,还有喷一口水就会有大火竹筒,动一动手指就能跳舞的布偶。
比她们妖精的术法还要来的奇妙精彩。
原来这就是话本里描绘的生活,能为几文钱的零头争的面红耳赤,能为一锅点心焦急的等好半天,能在人群攒动里,透过蒸腾的雾气,一眼就看到爱着的那个人的脸。
满满的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妤凰靠在墨郇身边,沂河上的风凉凉爽爽的吹着,河上并不安静,来往的灯火花船热热闹闹响做一片,明丽的烟火一个接一个绽在头顶,周围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她的耳膜。
可她却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宁和安静的时候了。
“我觉得很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妤凰仰着头,天上的火花照在她眼里,明明暗暗的一片,“人间很好,怪不得大家都很喜欢人间。”
墨郇顺着她柔软的长发,“想做凡人?”
“不是,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庆幸自己是只魅。”妤凰摇摇头,眼睛月牙一样弯起来,她用手指比出小小的一段距离,“当个凡人最多也只能活一百年,百年的时间才么短,一眨眼就不见了,可我们就不一样,我们有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
她手臂张得大大的,努力比出更远的距离。
“就这么长这么长,长到不用担心下辈子的事,也不用担心什么会来不及,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担心变老,也不会担心分开,就这么一直、一直、一直…”
她每走一步,就念一个“一直”,直到走了好远,才回过身大笑,“这样一直走,走到哪天都懒的不想动弹,那就是凡人说的永远啦。”
她蹦蹦跳跳又跑回来,小孩子一样扑在他身上,眼睛亮晶晶的,“这样你喜欢吗?”
墨郇轻轻笑起来,这一天的笑容比以往几万年加起来都要多。
原来还能有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有这样一个人,她哭她笑都能攥住你的眼,只听她说话就会觉得很满足,看到她就会想到永远。
他以前太傻,自以为筹谋算计,窥不透的,却是尘世那一点真心。
他擦擦妤凰嘴边沾着的糕点屑,温软的去吻她的眼,“喜欢,没办法更喜欢了。”
妤凰笑得更加开心。
与凡人格外不同,人疯玩起来的后果,是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魅疯玩起来的后果,是疯的更加无下限。
街上的人都渐渐散去了,妤凰还炯炯有神保持着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卖妆盒簪子的店老板困的两眼发青,本想着昨晚最后一桩生意就关门大睡。
可眼看着这客人讨价还价的热情越发浓厚,只恨不得直接抢了她的荷包,把人和簪子一起丢到外面去。
墨郇无奈,只好将簪子往她头上一挽,付了钱就拖着她出了店门。
妤凰跟在他后面,频频回首去看被她烦透了店家,眼见店家飞一样的关了店门,只好垂丧的叹了口气。
已经四更天了,街道已经接近清空,妤凰摸摸肚子,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明明不用吃东西,可刚刚那么一还价,我觉得我又饿了。”
她边说,边去看墨郇。
墨郇终于觉得有些头疼,得寸进尺这个词,在她身上永远不会有开掘完的那天。
“再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夜宵。”墨郇回答道。
“不用找,你看那个!”妤凰兴冲冲往前头一指。
写着大大酒字的招旗还卷着风,古木色的匾额上写着一串看不清的草书,想想无非就是些飘香十里的简介招牌,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家店已经关了。
“你打算做什么?”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偷酒啊!”理所当然的回答。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你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谁说我要喝了?”
“那你偷酒做什么?”
“我觉得很好玩,乐趣你懂不懂?”
“……”
墨郇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他堂堂东泽君上,活了十几万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撺掇着去偷酒,这种乐趣,他真心不想懂。
“不准去。”墨郇拦住她。
“我就去!”妤凰兴致正高,哪里听得进墨郇的阻拦,一个不注意,就让她跑到了店里。
这还是在他面前,如果是和辛夷在一块,两个人一拍即合,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一个是九重天的少司命,一个是东南林泽的少君,这些摸爬滚打,天马行空的习性,也不知是跟谁混出来的,再这么放纵下去,别说几个月,三天她就能把他气死。
墨郇赶过去的时候,妤凰已经兴致勃勃搬了好几坛,打开盖子一个一个闻过去,偶尔尝一尝,不时点评一下这个掺了水,哪个肯定不到三十年。
见他进来,还毫无自觉的冲他笑眯眯的招手,满脸都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坛才是好酒,藏在最里面,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单单辞休城里藏的酒酿,每一坛是酿制百年以上,偏生她找到个六十年的,就高兴的不得了,还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眼里亮晶晶的都是光,“我不能喝太多,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墨郇接过酒坛看了一眼,“明明已经喝了一大半,不是说不准喝酒么?”
妤凰神色一垮,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到他衣襟里耍赖,“哪有一大半,明明我只抿了几口,好吧我就是没忍住,反正也吐出不来,你要是真生气,那你打我一顿吧。”
活脱脱就是一副,我就是厚脸皮,蒸不熟也煮不烂的架势。
墨郇捏捏她的脸,“那我打了。”
妤凰没料到他这么顺其自然的答应下来,诧异的瞪大眼睛,“你真打啊!我也就是说说…”
墨郇继续捏着她的脸,“原来只是说说,你的话都是说说而已的?”
妤凰机敏的察觉到这句话里有陷阱,脑袋转了一圈,立刻反应过来,“也不全是说说,比如我在河边讲的哪些,全都都是真的。”
墨郇回忆一阵子,全然是我已经记不起来的表情,“你在河边讲了什么?”
“就是我喜欢…”她才说了一半,忽然瞪了墨郇一眼,“你故意唬我的?”
墨郇丝毫没觉得歉疚,“谁让你不听话来喝酒。”
“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还有,你竟然怀疑我!”
墨郇亲亲她的唇角,细腻的柔软里带着轻微的酒香,“我怀疑你什么了?”
“话本里说,只有你不相信的某些话的时候,才会试图反复验证。”
“有这种道理?那好吧,那我确实怀疑你了。”墨郇点头,“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
她以前绝对看错了人,什么清冷孤傲都是假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惯于装着一张正经的脸无耻的唬人,果然还是那个刻薄乖僻卑鄙无耻恶劣自恋又不讲理的石头渣渣。
再醒来的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妤凰玩的实在太疯,偷完酒又拉着墨郇折回沂河看日出,河上早就没了什么人,只剩下几艘大的花船还在停在河面上,船上装饰的花灯都已经燃尽了,只剩下几盏随着河风摇摇晃晃。
天黑漆漆的向是凝固的墨团,风又吹的冷,她坐了一会就觉得无聊,疯玩一整夜的疲累感渐渐涌上来,还没看成日出,靠着墨郇就睡着了。
她这一天睡的很沉,暖呼呼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吵闹,也没有人打扰,就像在辞休城最闲适的那段日子里。
那时候她还整天看墨郇不顺眼,实在忍不住想和他吵一架,奈何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来软的不行,来硬的就更不行,有时候只是看到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喜欢他,其实她也不太晓得。
那些话的确她看墨郇有心事,为了哄他开心才说的。但未尝不是她的真心。
她酝酿的时候曾觉得这些台词真是又麻又酸,不知要耗费她多少脸皮才能讲出来。
可真说出这些的时候,竟也没觉得有什么困难,
妤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照进屋子里的阳关已经变成暖橘色,墨郇侧身躺在她身边,被子给她盖得严实,自己却什么也没盖,手臂松松的隔被子揽着她,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来,睡着的样子有点严肃。
意识渐渐回笼,妤凰渐渐从朦胧里醒过神,看了墨郇一阵,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往他身旁挪了挪。
她刚一动,墨郇就醒了过来,看到她的动作,修长的眉微微一挑,眼底却带了几分笑意,“睡够了?”
妤凰本想点头,但看墨郇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怎么休息,她把被子朝墨郇身上盖了盖,暖暖他冰冷的手,“还早着呢,我要睡到明天早晨才起来。”
床大的她可以在上面打滚,被子也很宽,盖子两个人身上丝毫不显得局促,妤凰分好被子,还不忘嘱咐两句,“你睡里面一点,离的太远中间会透风。”
她边说还边往墨郇怀里靠了靠,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外衣,柔软的衣料带着好闻的味道,隔着寝衣,凉凉的贴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很诚恳的建议,“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