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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妤凰讲了一下午的笑话。

      差点累的口吐白沫,从开始边说边笑到再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对面那个石头渣渣,一点面子都不给,喝茶写字,明明是个心不在焉的形貌,可每当她想停下来歇歇,他都会看过来,慢慢道,“怎么不讲了?”

      她只好马不停蹄的讲下去。

      她知道的笑话也就那么几个,讲一下午实在太考验她的创造力,最后实在搜罗不出来,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编了个简短的,“从前有一只妖,一直一直讲笑话,然后…”

      “然后?”墨郇终于得空看她一眼。

      妤凰闷在袖子里不愿意抬起头来,“然后她累死了!”

      爷爷的他要再不识相她绝对会一砚台砸到他脸上!让他听笑话,听完了还不笑,真是一点都不捧场!

      不想墨郇听完这个倒还很愉悦似的,搁下笔道,“累了就回去歇歇。”

      妤凰累的昏昏然,知道今天大约可以就此结束,趴在桌子上,半边意识都陷入黑暗。

      锦缎软凉,清透的气息离得很近,温暖安舒,像是谁的怀抱,妤凰只觉眼皮重似千钧,朦胧牵扯出遥遥的疲惫,却不难受,像是窗外有永无止尽的静夜落雪,她却埋在被子里安心的睡。

      细碎的发落在额际,痒痒的,有温暖的手指为她细细拂开,指尖落在颊边轻轻摩挲,许久,又收了回去。

      “看在笑话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思维一点点停滞,轻微脚步,吱呀推门,一切在黑暗里渐行渐远,她忽然想坐起来叫住他,却难以动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意识的最后一刻还在想,为什么想叫住他,叫住他又要说什么呢?

      她这么想的时候,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是在她的房间,熏炉里安息香气尚未散尽,反应好一会想起自己昨天干了什么蠢事,妤凰咬着被子愤恨。

      她发誓她这辈子最恨讲笑话!

      笑话此路看来是行不通的,关怀此路也颇具坎坷,也不晓得拖到哪一日才会成功,妤凰揣着沉重的心事,一大早便爬起来同丹陵老鸨取经。

      辞休城的雨下了很久没有停过,清晨雾气浓重,妖精们一个个惫懒着不愿意早起,倒是繁芜阁窗开了半扇,隐约能看到屋里的墨郇侧着身坐,也是初醒的疏懒模样,墨色长发微散着,隐约蒙着浅金光泽。

      他手中乌金色光泽的沉木映着修长精致的手指,不时沉思一阵,又继续镂刻。

      她以前看到他都恨不得避开半里,如今有求于人,自然而然便上了心。好像他一直都起的很早,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做,大多是静静的摆一盘一局自己和自己对弈。

      丹陵曾拿他做典型,教育聒噪的琵琶安静点才能凸显内涵,琵琶拨着调子不在乎的说那是因为他不喜舞乐,说完还把调子拨的更欢。

      她觉得琵琶这借口找的实在随便,当真不喜欢舞乐还能在且风吟住这么久?更何况他手里正雕琢的沉木,看起来也件乐器。

      妤凰忍不住走近些看个清楚,浮着尘的雾气却忽然迷了眼睛,再抬起头,窗户已经关上。

      她对着窗发了会呆,又回忆一会她发呆时到底想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想到。

      满湖莲香摇曳,丹陵老鸨窝软塌上发呆,眼角迤逦描金眼角懒懒勾起来,丹红花钿描的不怎么用心,颜色很浅。

      老远见她一路走着神过来,丹陵又摇起羽扇笑眯眯的,“妤凰,和墨郇相处的怎么样了?”

      一句话将她从沉思里拽回来,回忆起昨天讲了一下午笑话,累的嗓子冒烟惨痛往事,妤凰忍不住同丹陵哭诉。

      丹陵很淡定的拍了拍她以示安抚。

      妤凰很挫败,皱着眉同丹陵老鸨请教,“怎样才能让墨郇在最短的时间里答应我的请求呢?”

      丹陵思忖了一会,循循善诱道,“小凰儿,你看戏本子的男主角是不是都会对女主角有求必应呢?”

      妤凰回忆一会,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会有求必应呢?”

      妤凰想了一会,“因为很喜欢对方啊。”

      丹陵唔了一声,拍拍她的肩,不说话了。

      妤凰觉得这是个正理,可难度比给墨郇讲一个下午的笑话还要曲折坎坷,“过程!你不知道喜欢上谁要有个过程吗?”

      当然也有一见钟情的,但墨郇都见了她这么多眼,还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一见钟情她还是不要指望了。

      丹陵皱着眉很惆怅,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样子,“要什么过程,勾引你懂不懂?”

      妤凰静默好一会,“不、不甚懂...不过为了让他帮我写本子…就去欺骗人家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丹陵根本没当这是个问题,“那在你心里,他的感情和半年戏本子比谁更重要?”

      “当然戏本子比较重要!”

      丹陵舒了口气,一副幸好你还没昏头的模样,惹的妤凰又踟躇起来,“但勾引也是我吃亏啊,勾引完了他还是不愿意答应写本子怎么办?”

      丹陵思虑一会到底是谁吃亏的问题,觉得这充其量打个平手。

      “笨死了,谁让你真把自己卖了,使点美人计让他答应就好了,你不懂什么叫色令智昏吗?”

      妤凰点点头,戏本子里帝王为了佳人亡国身死的前例不晓得有多少,后人各种批判里往往有个色令智昏的注解,她看过许多,已经不能再懂。

      而且为了更好的实现“昏”这个效果,她打算半夜去找墨郇,这个时间往往睡的朦胧,意识已经很昏沉,说不定她不需要勾引就足以水到渠成。

      丹陵眯着眼睛笑意弯弯,夸她很通透一点就明。

      是夜无声,半弦清月慢悠悠爬上中天,再慢悠悠斜落,碧波微漾的流水中映着摇曳的莲,夜风送来的清浅香气静谧安和。

      妤凰深深呼了口气以平复紧张的心境。

      她怕自己睡过去,灌了一大杯浓茶,好不容易坚持到三更,眼瞧着时辰差不多,才踮着脚摸着黑,一路悄悄朝隔壁的繁芜阁而去。

      为了有个万全的准备,她翻了一天的话本学习如何勾引,倒也有了几分经验,总结起来无非是抱抱亲亲摸摸滚滚,统统都是一个调子,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过她也懒得推个陈出个新,许是近来围追堵截城主大人太过劳累,又或者是伤寒还没大好,她总是恹恹难以提起精神,便是翻话本也翻的昏昏沉沉,熬到此刻不睡,实在算不上容易。

      但一想到接下来去干的大事,心情便紧绷起来,怀里揣着个兔子似的压不住,不知是激动还是忐忑。

      城中安稳平和,大家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妤凰蹑手蹑脚摸近繁芜阁,反手关上房门,长呼口气,模样简直比做贼还心虚。

      屋中静寂不见灯烛,黑漆漆的一片,想来墨郇已经睡的熟了,黑暗里妤凰懊恼的站了一会,她竟然忘了考虑要怎么把人给弄醒再施行勾引大计,万一这是个有起床气的呢?

      可事已至此,后退不是她的风格,便也大着胆子轻声挪进去。

      月色凉凉于帷幔间流转,睡月光里的人侧着身安静呼吸,墨发泼墨般散在枕上,沾染了夜露般透出微凉的光,薄衾贴在胳臂上,宽衣里隐约露出抹精致的锁骨,似月下精致珍贵的水玉。

      妤凰捂住鼻子转身,默念三遍是我勾引他,是我勾引他,是我勾引他,然后艰难的转回来,一步一挪坐到床边。

      帷帐轻垂,呼吸间似有浅缓的香,若月色霜白里绽开的白芷,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唯独眉轻皱着,像是不经意藏下的影绰光阴。

      其实他醒着的时候也很安静,她一个人大动静的或捧腹或垂泪看戏本,他就坐在不远下棋,不多言,甚至有些沉闷,只是闲太吵时会抬眸看她,不闲不淡的问候一句看的是否开心。

      她大多是从鼻子里哼一声,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捧腹,其实她那么厌弃他,实在该换个地方再看,不过换到哪里好像都会恰巧碰到,时间一久,便懒得再动。

      各做各的事,彼此不打扰就好。

      她从没想过或早或晚,偌大的且风吟,为什么总会恰到好处的遇见,她只知道现在夜风拂过帷帘,柔而软的掠过指尖,恍若有人拨一声长短弦,于静悠中泛起漪涟。

      神使鬼差的,妤凰伸出手去,缓缓触上他的眉。

      墨郇却很快醒过来,神志还不算清楚,睁开眼睛又困倦的闭上,半支起身子,牵动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眉,微凉的指尖捏捏她的脸,自然而然将她揽在怀里。

      沉梦未醒,尚带着朦胧的声音浮于耳际,没有心防的样子,“大半夜跑来做什么?”

      妤凰原本便有些恍惚,他的手心明明是凉浅的温度,却不可忽视的让她从头到尾烧起来,夏夜凉风里温情脉脉的缱绻,却让人坐立不安,有点茫然,不知如何是好,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勾、勾引…”

      说完了想踹自己一脚,她干脆笨死算了,有这么明目张胆说勾引的吗?

      墨郇松开她,揉了揉额角,很无奈又有点纵容,“是我睡迷糊了吗?勾引?就你?”

      分明是个小看人的态度和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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