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爱情》旻珉

27、一波未平

　　夏菡心中疑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一时又找不到突破口。
　　朴民洙显得有点得意，嘴角却可以压的平直道：“还有，夏，总监下一次有什么事情，只需要直接跟我沟通就好，我会把所有的意思完整的向艺人传达的。”

　　夏函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即便已经安排了新的助理协助ACME接下来的通告活动，但是她也知道，想要换掉朴民洙是很难的，能够被J公司派到中国作为协调人员，朴民洙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两个公司的协作关系，摆在第一位的首先是利益，只要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冲突就一定存在，如同ACME，按照现在的发展势头，第一波宣传之后就可以开始接商演广告为公司进账了，但是对于偶像艺人来说，最耗不起的就是青春，辛辛苦苦几年训练，好不容易盼到出道发歌出专辑，人气高固然是好事，可是再高的人气如果只是一味消耗，也撑不了几年时间。
　　夏菡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一个毛病却始终没能改掉，有新晋的艺人叫她老师，真的就以老师自居起来，觉得自己吃的是一口良心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经纪公司将艺人当做消耗品——可这个圈子前仆后继，永远都有人想要替补进来，只要新鲜的血液不断，谁又会在意有哪些人曾经如烟火般绚丽。

　　跟朴民洙完成了所谓的沟通之后，夏菡临出门前最后道：“明天上午的飞机，我会跟组合一起到H市参加活动，朴先生可以不用来了。”
　　朴民洙并没有因此而勃然大怒，只是有点冷漠地看着夏菡，然后转身对着还在地上苦苦支撑的九个少年道：“休息五分钟，开肩[1]。”
　　夏菡不能再说什么，说了也没有用，如果一个经纪人自己都不护着自己的艺人，别人说的话又能有什么作用，J公司把ACME这样一个全员都是韩国人的团体送到中国来出道，除了开拓海外市场之外，未尝不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也许ACME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要作为消耗品的存在，当然，如果开始的顺利，积累了很高的人气更好。

　　回办公室的路上，魏莹突然打电话来，语气有点着急。
　　“菡姐，你在办公室吗？”
　　夏菡道：“没有，正准备回去，怎么了，艾恒伤势严重了，还是组合出了什么问题？”
　　魏莹顿了一下道：“没有，我们在H市这边很顺利，艾恒要在医院观察一周，组合的记者招待会就干脆在H市举行，时间是后天，已经向媒体发了紧急通告。”
　　夏菡嗯了一声道：“也好，你现在是IFLY的经纪人，这些事情你看着全权处理吧，这也是你带组合之后第一道卡，辛苦了。”
　　魏莹道：“菡姐，你回办公室之后看看微博话题和论坛吧。”

　　夏菡的心咯噔一下，魏莹专门打电话来说这件事，可以肯定现在网上一定已经很热闹了。信息时代的娱乐圈，圈里圈外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每个人的言论都可能在某种背景的催化下成为引导者，网络上的粉丝争夺愈趋白热化，娱乐公司所能够掌控的媒体也越来越少。
　　所以夏菡宁可放弃绝不作秀的坚持让组合集体现身H市，决定把可能给组合带来冲击的负面消息转移到自己身上。

　　尽可能完整的看完所有网上发出来的消息之后，夏菡轻轻松了口气，好在一切都还在之前计划好的范围之内，粉丝的情绪主要仍然集中在为组合少一个人而惋惜上，艾恒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目前还没有人表达出对组合的不满，最多只是有人开始挑起“为什么组合三年没有作品”之类的话题，渐渐似是而非的指出也许是组合在存在挡了谁的路，有谁在背后使手段压制组合发展。
　　这和夏菡一开始的计划几乎没有出入，组合新专辑发行之际，这样热烈的讨论并不是坏事，至于压制组合发展的人究竟是谁，由着大家自去猜测，只要接下来艾恒和IFLY的发展都进行顺利，这个话题很快就会被遗忘，也算是为艾恒接下来能够发展的渐入佳境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对于私自接戏的事情，公司已经给予了处罚，但是为了顺应大势，也为了减少媒体对公司的□□，不得不重新审视对艾恒进行冷处理的方式，只要艾恒的发展对公司有利，那么谁都不会阻止他在另一个领域走的更好。

　　然而夏菡仍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些问题。
　　每一个话题的出现，都有人在其中有意识的引导，从一开始提出疑惑暗指艾恒已然退出，到“知情人士”出面解惑；从支持艾恒走自己的路，到挑拨话题让粉丝去琢磨艾恒退团的真正原因；还有那些打包整理过的高清视频，从六年前刚出道开始分门别类的，几乎比夏菡这里收集的还要完整——当然可能真的会有铁杆粉丝一直在收集着他们所有的节目视频，但是其中一些片源的清晰程度能肯定绝对不是网上流传的资源。
　　站在事件背后的人很好的掌握着事情发展的节奏，很多资源是深夜放出来的，现在再去删除已经没有意义，查IP更没有用，都是专业的网络水军，又怎么可能留下线索。
　　夏菡的眉头紧紧的绷着，虽然目前看来对方对IFLY似乎还没有敌意，但是离后天的记者发布会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的变数太大，这其中被利用的粉丝是最无辜的，他们并不知情，最多只不过是出于对偶像的喜爱罢了。

　　可是夏菡现在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她直觉对方的意图一定不会是帮她，可是却无法从目前网上的信息中找到真正合理的目的，不知道目的，就无法提前跟媒体沟通解决方案，更不能也找一群水军上去跟人家对着干——所以夏菡也知道，这一次的对手并不好惹，因为让她连反击都无从下手。

　　电话响起，来电的是艾恒之前所在的“花房”剧组的导演。
　　不过一个配角的问题，导演还能亲自打电话来，可以说是很照顾夏菡的面子了。
　　“夏总监，”导演客客气气道，“昨天我跟您提过关于艾恒角色的问题，不知道贵公司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宋导，”夏菡顿了一下道，“我刚和医院那边了解了过，艾恒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他的角色并不重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可以抽得出来，剧组一定要换人吗？”
　　宋导演依旧很客气道：“夏总监让我为难了，艾恒的角色的确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也算是男三号了，而且他在我们这部戏里主要负责动作部分，当初就是看他有舞蹈功底才给的角色，您觉得他就算一个星期之后出院了，能马上拍剧烈的动作戏吗？”宋导演的声音一停，像是喝了口水之后又道，“另外，根据原本的计划，‘花房’这部戏要在下月初杀青，影视城的场地合约也只剩一个月了，据我所知已经有另一个剧组预定了这一块场地，人家现在也开机了，正在国外取景拍摄，回来之后立即要用，我们想续约都难，如今也是每天赶工，还有三百多场戏，我们没有时间等一个演员回来之后再一次次重新搭景。”

　　夏菡无话可说，因为宋导演说的是事实，人家没有高高在上的指责是星海的艺人出了纰漏给新剧带来麻烦，反而费了这么多口舌，还愿意把角色留给星海的其他艺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片场导演最大，更何况宋导用艾恒还是因为梁小金的推荐，夏菡不能绝了艾恒以后发展的路。
　　“好吧，我明白了，会尽快安排新演员跟剧组沟通。”夏菡道。
　　宋导像是非常满意，笑道：“如此麻烦夏总了，艾恒的表现其实很不错，等他好了，我还有新戏会给她留个位置。”

　　艾恒是躺在医院里知道自己的角色已经被换掉这件的，当然之前拍过的部分能够剪辑使用的还会使用，也不会全然将他的戏份抹杀重拍，只不过，原本艾恒一个人的角色被改成了两个人，而接替他位置的，是公司新签的一个年轻演员，之前也没有出演过什么好角色，所虽然是半途接手，还是欣然答应了。

　　宾馆里，云飞扬把自己的外套一把摔在床上，眼睛瞪地板瞪得通红，他是真的想不通，艾恒受伤到现在还不过四十八个小时，人还躺在病床上，角色就已经被别人抢了，通知还是由剧组发过来的。
　　IFLY刚出道的时候多么难，夏菡带着他们落地宣传，什么都准备好了结果在大学体育馆门口被人拒之门外，几个人就穿着打歌服上街宣传，长袖长裤在七八月份的大太阳下把全身上下捂出一大堆痱子；为了争取一个网络频道的打歌机会，夏菡能跟对方的负责人反反复复磨了将近三天，才把组合带上舞台；露天演唱会，因为和一个来中国宣传的韩国团体的商演时间上没有错开，五千人的场地一直到演唱会过半才到了一多半人；好不容易录了一档二线卫视的综艺节目，却最终因为播出时间的问题被取消……云飞扬都难以想象那个时候没有夏菡，组合能不能坚持一路走下来，可是那么艰难的时间都好好的过来了，怎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这样。

　　也许真的不同了，变化的人不仅仅是夏菡，张弛铄、凌川、司浩然，艾恒，甚至他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当初的初衷是什么了！
　　艾恒在电话那头异常平静，对着云飞扬轻轻一笑道：“没关系，我不意外。”
　　云飞扬突然就忍不住了，他抓过手机，打开微博写下四个字：“我不干了！”

　　张弛铄算是组合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消息的人，但是他看到的时候这条消息也已经被转发了五千多次，贴吧和论坛了更是截图满天飞。
　　张弛铄推开云飞扬房间的门道：“你什么意思？”
　　云飞扬手上端着一听啤酒坐在床上，头埋得很低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干了。”
　　张弛铄道：“你说不干就不干？马上删了，跟歌迷道歉。”
　　云飞扬把手里的啤酒罐狠狠掼在地上，啤酒流出来，在宾馆的地毯上氤氲出一圈暗色的痕迹。
　　张弛铄站在门口，双手狠狠握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道：“别让我说第三次，删了。”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张弛铄在组合里也一向有说一不二的地位，云飞扬坚持了两分钟后，重新拿过手机，删掉了刚刚发过的四个字，重新又写道：“千万不能忘了，我们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才那么努力想要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