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日常》姒良

12、第 12 章

　　这日晚些时分，安乐照例躺在她的超大号浴缸·鹤来池，泡一泡太医特制的续命养生香汤。
　　随行的侍女敞开了些许窗子，银白的月光斜斜地流入殿厅，带来着独属于夏夜的蝉鸣。便就在一片宁静而祥和的气氛中，有一簇黑影避开巡查的侍卫，猫腰翻入殿内。
　　来人在殿中一角的犀炉中投入一块香料，眼看细而轻的白烟缓缓燃起，随偶有拂过的微风缓缓飘散开来。她紧闭口鼻，静静掩身在殿柱之后。

　　安乐不自觉寻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恍然醒来时，揉了揉眼，正瞧见一个弯腰的背影。
　　“盈岩？”她唤。
　　那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吵醒你啦？”
　　“没。”安乐不在意，然而视线一转，她看清那人拖着的，竟是一个昏迷的侍卫。顺着再看，不远处的角落里，已然躺倒了好几个人。“刺、刺客？”安乐大惊。
　　那人是一位极其成熟美艳的女性，自有含情的脉脉眼波，粉腮朱唇。她一副侍女的简素扮相，随意挽起的发髻贴近耳侧，却是突显了她赛雪欺霜的好肤色，和将露未露的半抹□□。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她暧昧地向安乐抛个媚眼，娇嗔道：“你看我像吗？”
　　安乐脸红红：“不像。”

　　“是的。我就是三月春风阁的首席刺客，解酒儿。”

　　安乐：……

　　说话间，解酒儿把最后一个侍卫拖去了角落。大功告成般拍拍手，她松了松筋骨，转而一脚踏入了來鹤池。
　　安乐警惕地后缩：“不、不要过来！”
　　解酒儿压低声音：“小声点，你是想把巡逻的守卫也引来吗？”

　　安乐：不然呢！

　　解酒儿向安乐走一步，池水波纹荡漾一圈儿，安乐便后退一步。她缓慢但坚决地向安乐靠近，直至将安乐逼得退无可退。

　　眼看涂了精美蔻丹的手指向自己伸来，安乐没出息地开始自曝：“传国玉玺就放在我梳妆台第二道的暗格里！”
　　却不想那手指没掐上她的脖颈取她性命，却是捂住了她的嘴。解酒儿在同一时间开口道：“别害怕，我今日便是来救你的！”

　　安乐：……？

　　解酒儿也愣了一瞬，问：“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安乐连忙否决：“没什么、没什么。”

　　一时间两人贴得极近，睁圆了眼睛彼此对视。直到安乐受不住眼睛酸涩，妥协地眨了几下眼，解酒儿才缓缓放开手，问：“你就是今日侍寝的宫女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安乐赶紧表演：“求女侠救我！”
　　解酒儿掩唇，笑道：“女侠称不上，我不过是一见不得光的刺客罢了。”
　　安乐配合地害怕：“求刺客别杀我！”
　　解酒儿笑得愈发欢快，道：“我不杀你，我杀太子。”

　　安乐：“……”

　　解酒儿说：前段日子，有人豪掷万万金，要买夏王朝一位皇族的性命，阁主便派了她来。
　　安乐问：“是谁要买人性命？”
　　解酒儿故作神秘地摇摇手指：“不能说。”
　　安乐又问：“万万金，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那是当然。驮金的马车队伍，一路排到了十里开外。”
　　万万金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出得起的高价，联想到近日暗卫禀报的钱庄异动，安乐猜测：“莫不是江东首富孙家？”
　　解酒儿给予否定：“不是。”
　　“江西首富李家？”
　　“不是。”
　　安乐再猜：“江南首富周家？”
　　解酒儿非常实在的有问必答：“不是。”
　　“江北首富吴家？”
　　解酒儿震惊：“你怎么知道！”

　　安乐：“……排除法。”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安乐话题一转，又开始打听：“江北吴家没有指明，万万金，到底要取谁的性命吗？”
　　解酒儿随口道：“没有。”
　　安乐委屈：“那你为啥要杀我……不，我是说要杀太子？”
　　解酒儿也愁：“我原本的目标是齐亲王，可没等我动手，他就意图谋反被诛杀啦！大夏朝皇族仅剩皇上和太子两人，而皇上又素来不近女色，我事先做过功课，没得选。”

　　安乐：那你为何不知道现任太子，是为女性呢？

　　安乐：还就是我。

　　解酒儿大无畏地揽住安乐，推心置腹跟她讲：“按照一般的流程，你泡完澡要被打包捆起来，送到东宫寝殿，任由太子糟践的。但你不用怕，今日我来了，我可以代替你，放你一条生路。”
　　安乐含糊地推拒：“不好吧。”
　　解酒儿道：“你不必挂心，我**的技巧，绝赞！保证伺候太子舒服，然后在他**的时候，一刀要了他的命。”
　　安乐突然想到了什么，犹疑地质疑：“是吗？”
　　解酒儿细长的柳叶眉一挑：“这些个官宦子弟，不都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嘛。你可知道上京城最著名纨绔，秦煦？”
　　“不——知——道——欸——”
　　“他就对我的技术青睐有加。”
　　安乐强忍住没有露出吃瓜群众的好奇脸，依旧慢吞吞地说：“是——吗——”
　　解酒儿具备了一个身为刺客完全不需要的诚实品格，面对新结交的小伙伴，她十分坦诚：“其实第一次、第二次还稍有不满，但是第三次……虽然他到现在没给我反馈书，但我觉得非常他很是享受了。他呜咽着*了***，我******，红绡帐暖一夜******”

　　安乐：手动滑稽.jpg

　　安乐确定了那个让秦煦念念不忘的采花贼的身份。但采花贼反复糟蹋他，其实是为了入宫糟蹋她，再取她性命。一时间安乐的心情颇为复杂，不知是该先同情秦煦，还是先同情一下自己。
　　索性解酒儿还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安乐按兵不动，继续打探：“你决定要取太子的性命，事先禀告过阁主吗？”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确定自己是三月春风阁的首席杀手？
　　解酒儿撩了撩发丝：“阁主只说让我自定主意，尽力而为。”
　　安乐吹捧：“看来他很信任你哦。”
　　解酒儿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平日里的大小任务，他从没委派于我做过。今次我也是第一次，胡乱干啦。”

　　安乐：看出来了。

　　而解酒儿讲过一次上级领导的坏话，心中莫名欢快，便又道：“阁主小气吧啦，才允我一锭大银做盘缠。我初到上京城，不过是去酒楼里吃一顿酒，叫了两个陪酒的小倌，银锭就花了精光。若不是头上珠钗还值点钱，我差点是要被卖进青楼去了。”
　　安乐为自己沏了一杯茶，为她倒下一杯醇酒，装似无意地说：“待遇这般差劲，不如离开算了。”
　　解酒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三倍薪资也不可能？”
　　“还得要解得开我身上的毒才行！”

　　安乐只觉地好笑：阁主怕是知道这个任务完不成，但又不愿失信于江北吴家，才派她来通风报信的吧。

　　两人泡着热澡，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酒酣耳熟之际，解酒儿按照从高至低的顺序，把阁中的各色刺客细数了一遍。安乐感激于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便也开口道：“其实我就是太子。”
　　解酒儿一愣，迅速伸手在安乐胸前摸了一把，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男的？！”

　　原本是解酒儿一杯酒，安乐一杯茶。但安乐馋嘴，随着偷喝了一杯。此时酒意上头，她人懒散地伏在解酒儿腿间，挑眉看她：“孤可是公主！”
　　“早先我来到上京城，说过许多有关‘公主’的传闻。”
　　“然后？”
　　解酒儿懊恼：“一个赛一个离奇古怪，我便以为那是谣传，没相信！”

　　两人饮了醉，相依在一处，渐渐睡了着。直至定时换班的守卫来此，才惊觉侍卫侍女晕倒一地的惨状。
　　“公主不见了——”
　　“抓刺客——”
　　铁甲精兵列队闯入东宫各处，四下搜寻可疑的踪迹。此起彼伏地声音吵醒了安乐，她从被窝里慢吞吞露起一个脑袋尖，闷声道：“我在这儿。”
　　盈岩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掀开锦被，检查她有无异样，后怕道：“方才左右寻不见您，可把大家急坏了。”
　　安乐宿醉，头正疼，无意义地“嗯”一声，她简短地说：“叫太医。”整个人又难受地缩了回去。盈岩正要为她盖被，就见一只莹白的手抢先捏住了被角。
　　解酒儿亲昵地圈住安乐，伏在她的颈窝，暧昧笑道：“在找刺客吗？我在这啦。”

　　彼时头痛难当的安乐，尚不知道，市井间又逐渐开始流传起安公主“美甚貌、魅力卓然”的说法。

　　据悉：有人花万万金，雇江湖第一刺客，取安公主的性命。到头来，鹤来殿中的一个回眸对视，那刺客已然深深爱上了她，不可自拔！刺客屈居东宫，甘愿做一个端茶递水的低阶侍女，只为能够常伴安公主左右。没错，那刺客还是个女子，号称千秋无绝色的江湖第一大美人——解酒儿！

　　“毁人清誉！”病好了的安乐含泪痛斥，“真是胡说！”
　　解酒儿涂了艳色丹蔻的手指抚唇：“倒也有一点是真的。”
　　“什么？”
　　解酒儿笑道：“我的确是那江湖第一大美人。”